烏鱧搏那幫人也來攪混水。點梗是黑道虐心道坤橋蓋，?最后成了一個放(xia)飛(ji)心(ba)靈(xie)的作品？？？？?
May 4， 2018 18:00?我和坤兒到的時候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封了。我倆站在黃色警戒線外頭，視線被幾輛警車擋了個嚴(yán)實。旁邊有幾個好事者抽著煙聊天，說是人是看到槍口直接往上撞的，打得身上全是孔，家屬來了該認(rèn)不出來。另一個人說這種人哪來的家屬，有家可歸的人那做不了這一行的。我心想你們錯了，他還真有家人，個個血濃于水。我又想，可你們說的倒也對。有家的人，不該做這個?？赡阕屛覀冊趺崔k？但凡有個別的法子，我們也就走了，可我們不得不往下走，往泥里走。我們兄弟和我們在一塊兒，我們不嫌臟。?坤兒手掐著泛黃的警戒帶子說他難受，站不住的那種。我看他臉皺得跟包子一樣，大概是忍哭忍的。我拍拍他一頭雜色的亂毛，深深看一眼前頭，轉(zhuǎn)頭離開。?坤兒，我對跟在我后頭的人說，現(xiàn)在就剩你跟道哥我了。我知道你難受，可這仇不報不行。???三天后我們在居民樓樓下綁了那傻逼的女人。我有個老鄉(xiāng)是開出租的，我們把車子借了來，在她樓下等了一下午，晚上她下樓來，看到我們這輛空車直接上來了。她坐下關(guān)門那一瞬，我把門上了鎖，坤兒從后座底下竄上來，槍抵到她喉嚨。她眼睛瞪大了，剛想張嘴叫，被坤兒另一只手捂住嘴。我一踩油門，再往左急轉(zhuǎn)彎。過一段就能上上城際高速。我跟坤兒先前已經(jīng)約定好，要動手，就上老山那片湖做。???April 1， 2017 10:00?他說人找不見了，兩個一起失蹤的，跟著丟的還有一輛車，胖哥那輛，黑色全是擦痕，中間還凹進去一塊那個。擱平常這事兒其實不用擔(dān)心，這輛車其實也算幫里面公用的，兩個娃都花了錢買了駕照，他們開出去玩也就算，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就危險了。畢竟追他們的不止一隊人馬。?蓋哥說老大盯著我不好動作。我說我懂，我去找。我開車出去的時候接到小橋女朋友的電話，說是發(fā)現(xiàn)小橋前天給她卡里轉(zhuǎn)了好多錢，感覺這一周他狀態(tài)都不對，這兩天又聯(lián)系不到人，急得在電話里直哭，說道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我只好假裝什么事也沒有，胡說幾句安慰她的話，說他跟坤兒都替我辦事到外地去了，錢我讓他打的，怕他不在你這幾天沒錢用。?那會兒小橋帶著女朋友回來，蓋哥給他們勻出一個大房間，她也不怕生，飯和我們一起吃，還問我們A城哪里好玩，逗得很。我們在這邊洗澡不方便，她有一天跑出去在外面澡堂洗，回來小橋怕她感冒，就拿了風(fēng)機給她吹頭，她坐在椅子上咯咯笑。我和蓋哥靠陽臺抽煙，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們。
那些日子簡直像是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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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兒他們會去哪兒，我其實有頭緒。那片湖和林子，農(nóng)莊里的雞。小橋有點文化，給我們兄弟幾個講過桃花源記是怎么回事兒。我當(dāng)時就想如果真有那么個地方，那可能就是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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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lude: March 25， 2017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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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里的水漲起來了。有幾只白鷺單腳立在水面上。兩個少年在湖邊坐著。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能一直呆在這兒就好了。讓蓋哥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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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6， 2017 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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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到的時候蓋哥抱著人坐在血泊正中央。我其實早知道小橋活不了，只是忍不住盼望在蓋哥身邊他能有一線生機。又或只是覺得要死，好歹死在自己人看得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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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哥一直在輕輕撫摸他的頭發(fā)。坤兒在旁邊捂著臉坐著。我慢慢蹲下來，挪到他旁邊。我們什么壞事都做盡了，一開始或許還能說是為的生存，后來也麻木了。我們跟著老大殺/人/越/貨，幾個小弟替我們坐牢，我們?nèi)ダ卫锟此麄儯w哥回來路上和我說，我們這種人，不得好死的。殺人如草芥，以為別人的命像螻蟻一樣，天道有輪回，后面該輪到自己被踩死。我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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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坤兒小橋來了以后，確實好像有那么點不一樣。
我看著蓋哥，蓋哥看著懷里的人，我覺得這都是報應(yīng)吧。
他在意的東西那么少。何止是少，這孩子是他為數(shù)不多愛過的東西，到頭來也守不住?？赡茏呱线@條道，就失去了當(dāng)人的資格。天平左邊是別人的命，右邊就要放上自己的尊嚴(yán)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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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里曾經(jīng)讓幾個欠債不還的賭徒和癮君子家破人亡。小橋有時候和人關(guān)系弄得太好，后頭就是自己捅自己刀子，我有一次和他上門，破破爛爛的地下倉庫，一雙死了好幾天的夫妻尸體躺在地上，旁邊是一堆空的安眠藥瓶子。小橋脫力似的跪在他們邊上，那個死去的女人頭發(fā)依然黑得發(fā)亮，像有生命的觸須，伸出去，掙扎著，痛著，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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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血泊從小橋身體里，向外擴散，再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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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黑暗，大概都是這樣，不受控制地向外拓展，我們這些生來便見不得光的人，便被輕易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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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5 2018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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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坤兒把他綁在車上，就把女人放了。我開玩笑叫坤兒去自首，這人我能處理，他不理我。我們在河岸上對著天空開了一槍，又往地上灑了一瓶白酒，算是祭奠逝者，也是給自己踐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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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哥總說一旦踏進泥里，你奮力在里頭擦身子把自己弄干凈，只會越抹越臟越陷越深。我想象著我們兄弟四個人在這河邊的農(nóng)莊住著，與世隔絕，平靜如水。我們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就把房子分一分，每一家給倆房間當(dāng)臥室客廳，吃飯還能在一塊兒吃大鍋飯。車上的人被膠帶粘了嘴還嗚嗚亂叫，我直接上去一拳把他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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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掛空檔，把一塊磚頭粘在油門上，我進了駕駛座，坤兒進了副駕駛。面前的湖很深邃，很靜謐，很漂亮。我擰鑰匙點火，引擎開始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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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我們不是什么壞人，只是托生不好。
車開進水里。我想，我不信神，可要是能投胎有個下輩子…
可能我也不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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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25， 2017 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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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走了有半年了蓋哥還是沒走出來。手上一直帶著小橋死的時候從他脖子上拽下來的鏈子。小橋有幾件外套拉在這邊，有一件被他掛在客廳墻上。
他行事越發(fā)沒有分寸。我知道他在積極去抓住某個機會。送死的機會。我們這樣的人就注定是這種結(jié)果，死了算個意外，不死也只是僥幸，走在崖邊上，哪天掉下去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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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蓋哥受到一張明信片，是一片湖面，翻過來是小橋的字。To GAI.郵局效率就是高，人都沒了，信才送到。
?蓋哥一直看著那幾個字，然后把信塞到了口袋里。
?老道啊，他說，這是你接了他們回來的地方吧。
是。
蓋哥看著車窗外發(fā)了很久的呆說，要是有個下輩子，
然后他就沒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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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片湖。幾只白鷺。
下輩子，我說，
做只白鳥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