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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萬福

十一

民女萬福 司歸矣 3027 2021-02-23 20:03:39

  “之夭,都安排好了嗎?今日譽王殿下來,我們得好好招待?!苯鹑f福看著滿桌的菜肴,拍了拍手說道。

  “嗯,都備好了?!鄙蛑苍偬崞鹕蜞?,似乎絲毫不見先前的氣憤,反倒是平淡的如同提起一個陌生人。

  “譽王殿下午時便要啟程回佑州了,我們還有一個時辰?!苯鹑f福看了看商行后院擺著的日晷,意味深長地說。

  此時,沈鄴一席月白色錦袍,一手握著錦扇,另一只手端著只木匣,正站在裕昌商行邊的巷口。

  昨日,盛景修將他叫去了西郊宮。

  “朕知道,沈弟對那金萬福有些愛慕之情,既然現(xiàn)在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你們也不必有什么負擔,明日午時沈弟便要啟程了,沈弟去佑州盯好了盛景蘊,怕是日后,回來的機會可就少了,既然這樣,明日巳時,沈弟且去裕昌商行找她一趟,將這東西交給她,也好敘敘舊情。”盛景修遞給他一個木匣。

  沈鄴并沒有接,他只覺得有些恍惚,前幾日還下令對金萬福幾人格殺勿論的盛景修,此時卻突然變了一個人。他常常找到沈鄴,叫他切記不可對金萬福動了感情,一旦摻雜了感情,他們的計劃就會失敗。

  是他將金萬福逼入絕境,如今卻又讓她為他踐行。

  “沈弟?”盛景修的唇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見他沒有反應,又出聲喚了他一句。

  沈鄴走上前接過木匣,盛景修便住著額角,懶洋洋地說:“這匣子里裝的,可是秘密,沈弟可千萬記得,莫要打開。”

  他的眼神似乎頗有深意,沈鄴并沒有理會,只是想著第二日的踐行宴,轉(zhuǎn)身離開。

  沈鄴邁入裕昌商行,雖然盛景修下令將各港口繼續(xù)交給裕昌商行,可裕昌商行的生意仍緩不過來,只是今日不知是提前安排好了還是如何,此時除了他,便再無其他的客人,掌柜的和伙計們瞧見了他,連忙行了大禮:“草民,參見譽王殿下。”

  沈鄴笑笑,搖著錦扇:“起來吧,今日本王是有事同金老板商議。”

  “回殿下,東家都同小的打點好了,東家知道殿下午時啟程,早早備好了酒席,正候著殿下呢,殿下,請?!鄙绦姓乒窆ЧЬ淳吹貙⑸蜞拵牒笤?。

  裕昌商行的后院有一條廊亭,穿過廊亭,便是金萬福常待著的屋子,才邁入房門,便撲面而來飯菜的香氣。

  “這菜可都是宮里的味道。”沈鄴笑吟吟地看著金萬福和沈之夭。

  金萬福笑著行禮:“譽王殿下曾說過,柳州城的聚香樓廚子是宮中御廚出身,民女思來想去,譽王殿下此行去佑州,怕是再難吃到宮里的美味了,便特意命人請他來做了一頓?!?p>  沈鄴看著一桌子的宴席,他自小生活在宮里,日子過得并不好,其實他并不喜歡宮里飯菜的味道,這味道反倒是他一直以來的業(yè)障,可他卻又一直吃宮廷菜,不過是為了警醒自己以往的苦。

  也是難為她費心了。

  沈鄴和金萬福坐下,沈之夭退了出去,將房門帶好。

  金萬福笑吟吟地為他斟了一杯酒:“民女這里的酒,比不上宮里,譽王殿下莫要嫌棄?!?p>  “金姑娘這里的酒,自然同別處不同?!鄙蜞捊舆^酒盅。

  “譽王殿下午時還有行程,可莫要像民女一般,被幾盞梅酒誤了事?!苯鹑f福這樣說著,自嘲地笑了笑。

  沈鄴知道她怪罪他,便說道:“后來,我想了許多,也想到了金姑娘所說的,權(quán)貴金錢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本心,若是失了本心,其他的也便沒有了意義,我更希望我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公子,哪怕是整日跟在金姑娘身后討罵?!?p>  金萬福低著頭,輕輕笑了笑。

  “我自出生起,便是身處泥淖之人,我自知我生性惡劣,不敢與金姑娘相配,能配的上金姑娘的,只有純凈的事物?!鄙蜞挾似鹁浦?,一飲而盡。

  金萬福自然地接過酒盅替他重新斟滿:“譽王殿下說笑了,譽王殿下縱然再身處泥淖,不也是將眾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譽王殿下嗎?民女不敢高攀了譽王殿下,殿下贈與民女的那些禮,是譽王殿下抬愛,民女不敢奢求殿下的好意。”

  沈鄴抬眼看她,將折扇放在手邊的木匣上,雙手端起酒盅:“我不奢望金姑娘的原諒,既然如今金姑娘與我是一路人,日后再沒有什么機會相見了,我便只希望金姑娘,能夠平安?!闭f完,便將酒一飲而盡。

  “譽王殿下和陛下的位子,可是踩著不少人的頭顱得來的,縱然我原諒了你,李崇韞也不會原諒你?!苯鹑f福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淡。

  沈鄴立刻警覺起來,可等他反應過來時卻為時已晚。

  金萬福淡淡地抬眼,看著他的表情逐漸變得痛苦。

  他痛苦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鮮血,對面的姑娘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地為自己斟了一盞茶,抬起來輕輕抿了一口。

  他在赴宴前,站在巷口時便已做好了準備,他知道憑她的性子并不會這樣輕易地原諒了他,即便是盛景蘊的意思,他只是沒想到,她真的可以下毒殺了他。

  金萬福放下茶盞,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欠下身子,伸出手捧起他的臉。

  她的指尖沁涼,眼神卻更讓他心涼,她緩緩開口,語氣淡漠:“你有沒有想過,有這樣一天呢?”

  沈鄴正想說話,才開口便吐出一口鮮血,他用盡力氣撐住桌子,盡量看著她的臉:“我,我這樣活了這么多年,早已經(jīng)失去本心了,能死,死在你手里,我沒有怨言,這是我,我欠你的。”

  沈鄴力氣逐漸支撐不住,他跌在地上,看著金萬福淡漠的面孔,此時心口的劇痛卻似乎減輕了不少,此時的他,卻是他這輩子最放松的時刻。

  金萬??粗?,到了這種時候,卻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想了想李崇韞一行人,便還是狠下心來,她走到一邊,將那木匣打開,拿出里面的東西,蹲下身子一張張給他看。

  那里面,赫然是一沓白紙。

  他看著金萬福手中的一張張白紙,瞬間了然。

  昨日,金萬福走入大殿,盛景修冷笑一聲:“你膽子倒是大得很,還敢來西郊宮找朕?”

  “民女貿(mào)然來找陛下,是有樁生意要和陛下談?!苯鹑f福的聲音并不算大,卻顯得堅定無比。

  “現(xiàn)在的你,有什么資格和朕談生意?”盛景修拄著下巴看著她,他倒要看看,一個亡命徒,能說出什么花樣來。

  緊接著,便是盛景修想不到的了。

  “陛下為了坐上皇位,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可以背叛,怎么心甘情愿將手下的三州交給譽王殿下?”

  “你好大的膽子?!笔⒕靶抻行C怒,這樣的話,可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陛下莫惱,陛下只是缺了合適的機會,而民女,可以做這一次機會,條件,便是裕昌商行,陛下,一條人命換一句話,可未免太過劃算了。”金萬福淡淡地說。

  “若是沈弟知道了,定是不知多傷心呢,金老板這樣做,可是虧本的生意啊。”

  金萬福冷笑一聲:“因為他在我這里,只值一句話?!?p>  看著沈鄴的雙眼徹底絕望,金萬福心中并沒有好過到哪里去,她將白紙丟在一邊:“譽王殿下,還有什么想說的?”

  沈鄴卻突然笑了:“那玉鐲,你,你還,戴著?!?p>  金萬福低頭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鐲,她和沈鄴,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縱然她難過,可若是為了百姓讓盛景蘊登上皇位,就必須跨出這一步。

  金萬福的臉頰滑下一滴淚,卻還是面無表情地說:“就快要摘下來了?!?p>  沈鄴努力抬起手,想替她擦去那滴淚:“你,你戴著,好看,別,別為我掉淚,我不值得……”

  沈鄴垂下手,金萬福緩緩抬起手攥住他逐漸冰涼的手,并沒有說話。

  沈鄴看見她落淚,便知道她沒有失去本心,曾經(jīng)他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一錯再錯,如今,也是做了一次正確的選擇,確實如他所說,他本就是身處泥淖之人,她那樣干凈,他不敢沾染了她半分。

  利字當頭,這場斗爭,誰也逃不過。

  金萬福拉著他的手,良久,才開口喚道:“之夭,把他帶走吧?!?p>  沈之夭一直站在門外,她知道喪失所愛的滋味有多不好受,她恨沈鄴不假,可也不忍見金萬福經(jīng)歷同自己一樣的苦楚,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率人走了進去。

  她不忍地看著金萬福呆坐在地上,揮了揮手示意伙計將沈鄴帶出去。

  沈之夭在門外,他們的對話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卻也只得蹲下身去,金萬福此時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感覺沈之夭蹲下了身,便有些恍惚地抬起頭,沈之夭說不出什么,只能這樣看著她。

  金萬福卻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沈之夭痛哭起來。

  腕上的白玉鐲仍是那樣瑩白,如同最初戴在她腕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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