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落,陽臺花木凋零,一片荒蕪,沙發(fā)也舊了,打電話叫人換新的,換成紅木,又買了一張貴妃榻,陽臺的搖搖椅早就廢了,換成交椅,旁邊一張月牙桌,上邊是??吹臅?,是《左傳》和《資治通鑒》,最近她愛看歷史。就連她那張公主床也換成架子床,索性翻新,從北歐簡約風改成中式復古,陽光從雕花門窗上落到白粉墻,傍晚幽靜昏暗。
她不再種花,侍弄美人蕉,喜歡看美人蕉映在墻上的影子,桌上從前的百合與玫瑰換成富貴竹。她穿直筒的旗袍,只見她瘦削的身影,倒像是扶風弱柳。
后來的她見過裴敬文,時隔多年再次相見。是在一次合作之上。他夸她依舊美麗,歲月如此厚愛她,洗去她愛慕虛榮的俗氣,將她的從容優(yōu)雅顯露出來,亦不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只有眼角的幾絲細紋,但那也是歲月對她的輕吻。他問她,“是否恨過我?”
年少為他的錢權(quán)傾倒,你情我愿之事,他待她不薄,算她生命中的貴人。然而恨不恨呢?沈京墨對他一笑,接過合同,沒有回答。
她這樣的年紀,再談愛恨,說來都是一場玩笑一場夢。
她的廚藝平平無奇,不過也很少下廚,最常干的事是去何雨桐家蹭飯,何雨桐的兒子已經(jīng)快上初中,那個小小男孩現(xiàn)在到了叛逆期,何雨桐鬢邊平添白發(fā),如同雪染。
“現(xiàn)在還未婚,沒有遇上合適的嗎?”
“再說吧。”沈京墨回答。合適的一抓雖然不是一大把,但是也有,只是獨自生活也很好,為什么要結(jié)婚?她沒有下班后還要為家務忙碌的耐心,也沒有對孩子深沉的愛。
“眼光何必這么高?”
不同圈子的人看事情總是不一樣,心中成見如同大山不可逾越。沈京墨只是微笑,并不反駁。
何雨桐現(xiàn)在喜歡刺繡,曾經(jīng)大大咧咧的她如今也可以沉下心來繡花繡鳥。兩人去買針線,路過陶藝館,何雨桐想起什么,說道,“你以前做的茶具比他們做的好看,送我的那套還在家里?!?p> 從前她會陶藝?可真是久遠的事,不過回家一翻,的確找出曾經(jīng)她做茶具的一些照片,相冊上寫著“林雅雅、楊慧、沈京墨、歐陽欣合影”當初她們一起租了相機玩,照片上幾個女孩笑得那樣甜,像是一杯糖水,清冽可口。
這一翻也找出曾經(jīng)孫丞安送來的婚禮請柬,一直在她的書架上,早過了婚禮的時間,落了幾層灰。她還是沒有丟掉。這些年做夢也真是,唯夢閑人,不過夢不到也好,少生落幾滴淚,也少生幾根白發(fā)。
風吹年年,年年風吹,慢慢即漫漫。人這一生這樣長,回首風雨路,百般心酸,又那樣短,自己人已快到中年,路也走了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