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入城勸降

　　這天半夜，無申滿護佑申侯，率領親兵三千余人悄悄打開北門，棄城而去。出城不到三十里，忽然聽得一聲炮響，轉眼一支人馬攔住去路，正是楚將斗班。斗班高聲叫道：“本將奉彭令尹將令，在此守候多時。除申侯與無申滿，其余不問，逆我者死，順我者昌！”

　　無申滿忙命手下將士迎戰(zhàn)斗班，將士一個個卻面面相覷不肯向前。無申滿盛怒之下，手起刀落，將附近一名退縮的兵士當場刺死。這一來不打緊，當即引起嘩變。手下兵將刀槍齊發(fā)，將無申滿及申侯當場殺死，取下首稽，獻給斗班。蹇索見申侯、無申滿已死，鉆進一旁的樹林里，借木遁逃往呂國去了。

　　斗班押著申國降兵，帶著申侯與無申滿的人頭回去繳旨。天亮時，申都城頭已升起楚國大旗。

　　隨后，熊貲謂彭仲爽說：“如今申國已滅，當以誰為申公？”

　　彭仲爽道：“這次伐申，子文將軍屢獻奇策，又冒死入幽拯救大王，忠勇有加，當推首功。斗班沖鋒獻陣，又取得申侯、無申滿的人頭，同樣功不可沒。只是子文入幽以來，身體尚未恢復，須回朝休養(yǎng)，且讓斗班為首任申公，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熊貲道：“令尹所言極是……”于是按照他的父親熊通的方法將申國變成楚國所轄的一個邑（縣），任大夫斗班為首任申公。隨后，斗班征集徭役，在申城以北筑建方城。從此，申地方城成為楚國抵御東周王朝及中原各諸侯國南侵的最前哨。

　　伐申成功，熊貲即令班師。斗谷於菟又進言說：“申與呂是同姓國，又是近鄰。我軍伐申時，呂國屢相援救。不如一并討伐，對周邊諸侯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知大王、令尹以為如何？”

　　彭仲爽道：“子文將軍說得沒錯。打下呂國，我大楚的邊界就可以推進數(shù)百里！”

　　熊貲見說，臉上立即顯現(xiàn)出異常興奮的神色，當即道：“好，向呂國進軍！”

　　不久，楚國軍隊浩浩蕩蕩開到呂都城下。

　　據(jù)傳，齊、許、申、呂四國同源，皆為姜姓。其中呂姓開姓始祖為伯夷，是炎帝十五世孫。神農(nóng)氏炎帝因居姜水流域，便以姜為姓。到五帝之一唐堯時，姜姓羌人繁衍出四支胞族，即“四岳”，呂姓部族就是其中一支。該部落的首領在夏朝時被封為呂侯，建姜姓諸侯國呂國，國都在今河南省南陽市鎮(zhèn)平縣侯集鎮(zhèn)馬圈王村、宋小莊一帶，是申國的近鄰，又同宗同源，因此楚武王和楚文王先后伐申時呂國都曾派兵援助。

　　楚軍開到呂都城下，熊貲就要攻城。斗谷於菟道：“自伐申以來，呂人已見識了我軍的強大。當時是在申國，所以呂人為保存實力，不肯賣力。如今是在他們的國土上，情況就不同了。如果強攻，呂軍定會拼死抵抗。臣愿只身進入?yún)味?，向呂侯動之以情，曉知以理，勸其投降。如果呂侯?zhí)迷不悟，再攻城不遲，不知大王和令尹意下如何？”

　　熊貲道：“前次寡人中了蹇索的‘玄冥迷魂陣’，為救寡人，斗將軍差點性命不保。如今將軍又孤身涉險，寡人怎放心讓你去？”

　　斗谷於菟道：“在呂國的大臣中，雖然有主戰(zhàn)的，但也有主和的。臣想事已至此，他們明知是以卵擊石，硬要以頭碰墻，這樣的人不是傻瓜定是白癡，只要稍稍有些頭腦的人都會掂量出輕重來。請大王放心，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萬一他們敢對臣無禮，大王再全力攻城，也就沒有什么顧忌了?！?p>　　熊貲見說，只得讓斗谷於菟入?yún)纬莿窠怠?p>　　此刻，在呂國大殿內，早亂成了一鍋粥。楚軍大軍壓境，好比一塊千鈞巨石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呂侯更是大驚失色，忙問計于群臣。眾大臣中有主戰(zhàn)的，也有主和的，莫衷一是，呂侯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大將石斛道：“常言說得好，君子可死而不可辱。如今楚人打到我們家門口了，只要有點血性的男兒，決不會容忍他們這么做。寧可玉碎，不可瓦全。請國君下令，臣定與楚人血戰(zhàn)到底！”

　　一旁的蹇索也附合道：“楚人剛剛討伐了申國，又來伐呂，疲于奔命。等他立足未穩(wěn)時一舉擊之，定可大獲全勝！”

　　蹇索話音剛落，文臣行列中出現(xiàn)一個短胡子的中年大臣，文眉慧目，手捧玉笏，正是呂國大夫公孫呂。公孫呂連忙阻止說：“不可、不可！”

　　蹇索見說，用挖苦的口吻道：“有何不可？公孫大夫莫不是被楚人的氣勢嚇破了膽？”

　　公孫呂說：“楚人兵多將廣，周、申、呂、許四國的軍隊一起聯(lián)手，尚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呂國勢單力薄，如何敵得過楚國虎狼之師？蹇將軍與楚有滅國之恨，分明是要拉我們呂國給你做陪葬。為生靈免遭涂炭，臣以為求和才是上上之策，請國君三思……”

　　雙方正相持不下時，忽然守城校尉來報：“楚人派斗谷於菟前來，要見國君！”

　　呂侯道：“他帶了多少人？”

　　校尉道：“就一人一騎！”

　　呂侯忙謂眾人道：“斗谷於菟何許人也？”

　　公孫呂道：“此人乃楚國首任令尹斗伯比之子，足智多謀，文武雙全，膽識過人。當年楚伐州時，此人曾兩次只身入州，促使州君服楚……”

　　石斛聽得不耐煩了，忙將他的話打斷：“公孫大人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什么足智多謀、文武雙全、膽識過人，不過是嚇唬那些膽小怕事之人。他上這里來，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耍嘴巴皮的說客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本將就是要煞一煞他的威風，要不然，還真以為我呂國無人呢！”

　　蹇索道：“石將軍所言極是。末將愿同石將軍一起聯(lián)手，給他一個下馬威！”

　　不一會的工夫，一身戎裝的斗谷於菟大步跨了進來。入殿前，他朝整個大殿略略掃了一眼。從兩旁文武大臣的眼神表情中，斗谷於菟已看出幾分端倪，便滿臉不屑地跨到呂侯面前，拱手道：“楚使斗谷於菟見過呂君！”

　　話音未落，一旁的石斛連連搶白說：“斗谷於菟，見了我們國君，為何不跪？”

　　斗谷於菟斜了他一眼，朗聲答道：“我大楚有個規(guī)矩，即大國使臣，不拜下邦君主！”

　　蹇索卻用嘲諷的口吻說道：“石將軍休要責怪楚使。將軍難道不知道楚人乃天下有名的荊楚蠻子，他們沒學過禮義，不懂禮義，更不知道什么是禮義，您卻同他談禮義，這不是在對牛彈琴嗎？”

　　斗谷於菟當即用挖苦的口吻回敬道：“看來蹇將軍知道何為禮、何為義。斗某不妨請教一下蹇將軍，世上的禮和義不知源于何處？”

　　蹇索嘿嘿一笑，不以為然地道：“自然是源出周公的《周禮》啦，這在我們那兒可是連三歲的孩童都能答得出來，斗將軍提出這樣幼稚的問題，不是太可笑了嗎？”

　　一旁當即傳來眾人一陣輕蔑的哄笑聲。望著滿臉得意的蹇索，斗谷於菟義正辭嚴地反駁說：“不對！應該源出于我們楚國！楚國的始祖鬻子廣聞博識，智慧超群，曾是周文王、武王和周公旦的老師，周公著《周禮》，源出于鬻子的教誨。你方才不是說石將軍在對牛彈琴嗎？哼哼，當年公明儀為牛彈‘蚊虻之聲、孤犢之鳴’時，牛即‘掉尾、奮耳，蹀躞而聽’。本將軍為你彈琴時你卻像一只被雷打癡的王八，傻呆呆地立在那里不知所以，可見你連一條牛都不如，也敢在此胡說八道同本使妄談禮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