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高維投影（七）
“我們該怎么像人類一樣探索世界呢？”
居住在實驗室之中的海苔這樣問著。
海苔永遠不會知道，
像人類一樣探索世界，它需要大腦和眼睛。
沒有大腦，也沒有眼睛。海苔怎么可能和人類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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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正在面臨瘋狂。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
現(xiàn)在，他最明顯的感受是“荒謬”。
一切都變得如此荒謬。
就如同海苔想要認識人類的世界一樣。
艾倫看起來根本沒有理解更高維度世界的能力。
他需要能夠理解高維的大腦，更需要理解高維的眼睛。
世界仿佛什么都變了，但是又仿佛什么都沒有變。
一切都在飛速的改變著。
艾倫這樣告訴自己。
艾倫感覺自己已經(jīng)無法準確感覺到時間在流動。
一切都在變得更加混亂。
但是他的直覺，或者說，平衡覺正在明確的告訴他。
周圍的一切，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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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迷茫的看向天空。
艾倫才能真正理解到，什么叫高維存在。
或許，只有天空中懸浮著的龍裔，
才是這個空間之中唯一不變的那個點吧。
但是艾倫這會兒倒是沒有心情看龍裔了。
或許，他現(xiàn)在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已經(jīng)無法在集中注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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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大腦，肌肉，皮膚，
尤其是大腦在進行活動的時候，
都依靠著進化而來的生活經(jīng)驗，
試圖符合三維世界的實踐。
在更小的時候，漢弗萊爵士在給“艾倫”啟蒙的時候，講過這樣的一個故事。
具體故事講了什么，艾倫有點記不清了。
這里補充一點。
就算艾倫的靈魂是穿越過來的，
人類的大腦發(fā)育也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從這個角度來講，沒有人生而知之。
從認知學派的理論來講，一個人首先要經(jīng)過感知運動階段，前運算階段，具體運算階段，才能夠進入正常成年人類所在的“形式運算階段”的。
實際上，站在發(fā)展心理學的角度，現(xiàn)在的艾倫甚至還尚處在“具體運算階段”。這點，就連艾倫自己也知道。不過說來也奇怪，艾倫卻能夠毫無障礙的理解和接受這些知識。至少在他七歲以后理解起來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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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因為人類的大腦是一個發(fā)展的過程。
所以，具體漢弗萊爵士是怎么講的“睡前故事”，
艾倫倒是已經(jīng)記不清了。
不過，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但是艾倫仍然記得其中的最主要的一句話：
“房間里的海苔，自認為自己在探索這個世界?！?p> “但是他們卻連眼睛都沒有?！?p> ————
是啊。
對于大多數(shù)生物來說，
不僅僅沒有眼睛，而是更加徹徹底底的沒有整個視覺系統(tǒng)。
沒有眼睛，無法吸收視覺信息；
沒有耳朵，無法接受聽覺信息。
甚至也沒有大腦，甚至也沒有肌肉。
沒有大腦用來思考，沒有肌肉用來移動。
所以，甚至連這個問題也不會被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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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一點之后，
艾倫反思漢弗萊爵士給他講的“海苔的故事”。
卻有了一點全新的體會。
在兩千年以前，莊子曾經(jīng)提出過同樣的問題：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在現(xiàn)代互聯(lián)網(wǎng)上，這個問題被進一步討論，假托孔子之口，變成了一個“三季人”問題。
——
朝，子貢事灑掃，客至，問曰：“夫子乎？”曰：“何勞先生？”曰：“問時也?！弊迂曇娭唬骸爸??！笨驮唬骸澳曛酒鋷滓?？”笑答：“四季也?！笨驮唬骸叭尽！彼煊懻摬恢梗^午未休。子聞聲而出，子貢問之，夫子初不答，察然后言：“三季也。”客樂而樂也，笑辭夫子。子貢問時，子曰：“四季也。”子貢異色。子曰：“此時非彼時，客碧服蒼顏，田間蚱爾，生于春而亡于秋，何見冬也？子與之論時，三日不絕也?！弊迂曇詾槿?。——《子貢問時》
在孔子的時代，“季”這個字卻并沒有“季節(jié)”的意思。而是表示順序，如“伯仲叔季”。
也因此，這篇文章應是后人偽作。
不過，這篇文章是不是記載孔子的，其實也并不那么重要。在后現(xiàn)代，“孔子說過”與“老子說過”也沒有太大的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都是被解構(gòu)的符號。艾倫認為，這里最重要的東西在于“三季人”問題。
簡單來說，有的生物只能存在三個季節(jié)。在他的生命之中，整個世界也只有三個季節(jié)。那么，這個世界有三個季節(jié)還是四個季節(jié)真的重要嗎？
這正體現(xiàn)了莊子《逍遙游》之中的觀點。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p> 早上出生的菌類（現(xiàn)代也可以理解成生命周期更短的細菌），永遠不會知道夜晚究竟是什么樣子。
寒蟬春生夏死或夏生秋死，因而不知春天與秋天。
百度百科之中說：這比喻“見識短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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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艾倫真的開始反思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見識短淺”真的不好嗎？
“大”就是好嗎？
在那個時候，他突然回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中國的詩人。之所以只說中國，是因為他也沒看過外國的。雖然他穿越到了英國。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進入溫徹斯特公學，學習文法，高爾夫和莎士比亞，毛姆和蕭伯納的戲劇?；蛟S將來他會更加了解？不過現(xiàn)在的艾倫肯定是并不知道了。
李白在回望鯤鵬的時候，曾經(jīng)寫過：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p> 李清照在回望鯤鵬的時候，曾經(jīng)寫過：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柳永稱贊金陵，曾說：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動不動就是“九萬”，“十萬”，“三山”。
九千萬，九千億，九千兆里那么高，從概念上講，對于人類來說有多大的聯(lián)系？
原來并不是“大就是好”。
莊子在兩千年前曾經(jīng)說過：
“大并不是好?！保ù笠馊绱耍?p> 他窮盡自己的能力，描述了一個窮盡人類想象的巨大怪物。
這個怪物是人類難以想象的龐大。
大就是好。
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是鳥也，海運則將起于南冥。
這段話的意思是，一種超級大魚變成了超級大鳥。
一旦海風來了，他就會像候鳥一樣從北邊的大海飛到南邊的大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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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少的時候，艾倫曾經(jīng)以為，
這是鯤鵬強大的表現(xiàn)。
鳳棲梧。
鳳凰非梧桐樹不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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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來，艾倫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非要”有海風才飛翔，
和“只有”有海風，才能飛翔。
這兩者是有區(qū)別的。
而且，這區(qū)別還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