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時,宋靈公將崩的消息已然傳遍了大宋國的京都。
宋宮,明華宮內(nèi)。
一位容貌傾城的女子顫顫巍巍地拿著手中的信箋,差些摔倒在蓮缸邊。
她扶著蓮缸的邊沿,讓自己緩緩地站起來。
漫天的明媚夏華,荷香四溢,已在眼中天旋地轉(zhuǎn)。
她,便是宋宮中三千寵愛于一身的明華夫人——凌染。
“夫人,您怎么了?”她的貼身侍女小柒擔憂地攙扶著柔弱的凌染。
“無礙。”她眼神空洞的搖了搖頭。
揮退了上前攙扶的其她宮人,只留下小柒一人在旁伺候。
望著那薄薄的信箋,凌染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穩(wěn)住了心神兒。
春寒料峭退了冬凜,如今迎來了夏季蓮荷盛開之美景。
身上的青紗綾羅宮裝,映的凌染的肌膚更加雪白細膩,像是雪山之巔傲然屹立的柔白雪蓮。
她的秀眉微皺,身上的冷汗不止,嬌軀輕顫,我見猶憐。
妃紅如玫瑰的唇瓣輕抿,玉指又重新拿起信箋。
【大王已火速召公子姬澈回京都?!?p> “小柒,立刻去告訴公子修遠,便說酉時我在宴華亭等他。
“是?!毙∑獍凑樟枞镜囊馑剂⒖炭觳诫x開明華宮。
步上紅漆木廊橋去明華宮偏殿時,凌染還覺小腿隱隱發(fā)軟,心一直在咚咚的跳,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據(jù)從現(xiàn)代帶回來的史書記載,宋國靈公崩于今年七月,但也不清楚究竟是在七月的哪一日駕崩的。
但他卻在病重之時召回公子姬澈,其用意不難猜測。
可是讓凌染不明白的是,這靈公不是已經(jīng)將公子澈流放邊關(guān)了嗎?為什么偏偏在這么重要的關(guān)頭召他回朝?
入了偏殿,凌染便扔了藕臂上重工刺繡的軟紗披帛,連同腰間叮鈴作響的玉佩禁步也像是扔垃圾一般隨意拋在了地上。
幸而她早不允宮人入內(nèi),不然她們見了她此番異樣,只怕要傳出她瘋魔的病頭去。
“我的書,我的書!在哪兒??!”
凌染翻遍了瑪瑙碧玉裝飾的檀木玉妝匣,終于找到被自己深深藏起來的寶書——《戰(zhàn)國簡史》。
兩年前她便抱著這本書在古寺的菩提樹下睡著了,然后就很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里。
當年凌染在小樹林里被行獵的宋靈公帶回了皇宮,封為明華夫人,可謂是一步登天,讓眾多嬪妃羨慕不已。
難得穿越一次,凌染也是格外的惜命。
據(jù)史書中記載,宋靈公駕崩后,繼位的是公子修遠,為了能在戰(zhàn)國亂世中活的更好,起碼衣食無憂,凌染很明確的站在了公子修遠的陣營里,想要穩(wěn)抱下一任大王的大腿。
彼時的公子修遠為了爭儲,簡直是四面楚歌,八方有難。
在靈公的六子中,他絕非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
比如他皇弟公子姬澈,他無論是文才武藝,還是治國手段,都凌駕于他之上。
靈公本就對姬澈寄予厚望,虧得凌染用計,讓公子姬澈離開京都,流放到邊關(guān),這才有了修遠大展拳腳的好機會。
大臣們站在公子修遠陣營的人數(shù),也越來越多,他的勢力也如日中天,不得不讓君王忌憚。
或許這就是水多而溢出,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凌染惱怒的扶住額頭,原來靈公召見姬澈回京竟是因為自己助力修遠時,用力過猛了,讓靈公忌憚,所以讓姬澈回來壓一壓修遠的氣焰。
“真是的!”凌染不悅的跺了跺腳。
猶記得姬澈離開京都被左遷到邊遠宋吳邊關(guān)那日,凌染很是不巧的在鳳華臺與他相遇。
那廝的眼神,幾乎是毫無波瀾如古潭死水般,但是絲毫不影響她從他的眼神里面看到的蕭瑟殺意!
就是那一眼,嚇的凌染足足有大半月的時日,在明華宮里惶惶不安。
幸而知曉那公子姬澈再無回京都之日,加之公子修遠又許以太后之位給她,也就漸漸的放寬了心。
可是讓人煩心的是,現(xiàn)在將崩的宋靈公在立儲的重要時刻,竟然要將姬澈從邊遠之地召回。
那就意味自己將會受到姬澈的報復(fù),畢竟自己可是讓他被發(fā)配的始作俑者啊。
凌染看著《戰(zhàn)國簡史》上的白紙黑字的現(xiàn)代簡體,上面明明寫著是公子修遠繼位。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解一下壓力,覺得自己可能是憂慮過重了,就是那姬澈他再厲害,也不過落得史書上記載的瘧疾而亡。
“老天爺啊,老天爺啊,千萬不能讓姬澈為王呀……”
不然的話,她就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啊……
凌染雙手合十,誠摯的念叨。
有一天偶然聽宮人嚼舌根說,公子姬澈是一個侍女所出,那侍女年輕時也是非常貌美,所以頗得靈公寵幸,就招來了妃子們的嫉妒,被打入冷宮,最終抑郁而死。
姬澈生母的案一直沒有水落石出,礙于他生母低賤的身份,靈公對他就有些芥蒂不喜。
姬澈被陷害離都遠赴邊地時,年僅二十有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繼承了生母的絕代美貌與靈公的雄偉大氣,可謂稱的上是宋國的一美。
若非此人過于雄才大略,強勢逼人,凌染也不會使用那般計策,將他驅(qū)逐出京。
她身攜史書于廣袖,步向宴華亭,果然看見了在亭中站立的公子修遠。
凌染姿態(tài)優(yōu)雅的走到他面前。
再看眼前的修遠,如史書上所言,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論及氣勢上,他還是稍遜姬澈一籌。
不過,凌染也挺喜歡他那種儒雅書生般的氣質(zhì)。
“公子既然傳書信與本宮,想必是要同我商議此事?!绷枞镜恼f。
“當初公子澈被皇上左遷至邊關(guān)時,本宮便讓你派人殺了他,可你那時卻心慈手軟,如今他馬上要回來了,你倒是著急了?!?p> 凌染精致絕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明晃晃的輕諷,漾起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
她的話語里很明顯是對修遠的責怪以及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但修遠卻無力反駁,因為凌染說的沒錯,都怪他當時心軟。
距離太子之位只差半步的公子修遠,怎么會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