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昇被卓萬春推搡著趕出了賬房……
對方的修為,怕是五重以上。
難道是對方誤會了,為了保密?他可不稀罕釀造工藝,只不過是想了解情況。
“哎,你就當是尊老愛幼,莫要再作折騰,還是回去好好待著,你這樣只能招我費神罷了?!弊咳f春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秦昇自然知曉,此事只能慢慢來,但他缺乏經(jīng)費。
出發(fā)前,暗叔給了鐘靈九一大疊銀票,可索要不得,只能另想辦法。
便立刻滿臉堆上笑容,大拇指在食指上揉搓著,朝卓萬春說道:
“好好好,不管了不管了,我想問問卓掌柜,在這鐘城若是沒有銀兩,有什么辦法,能好好的混日子啊……”
“嗯,這樣想就對了,出了酒坊,左拐一直走,西城門附近有好玩的。”
說罷,卓萬春便掏出一張銀票,又繼續(xù)說道:
“去吧,這些錢夠你天天去那兒玩上一個月了,沒錢了再來找我。”
秦昇雙手迅速接過,接觸到銀票的那一下動作卻是變得溫和,如視珍寶,生怕弄皺了銀票,兩眼一瞅,一百兩。
我丟,就這,看不起誰。
“這鐘城的消費這么低的嗎?能玩上一個月?”
只見卓萬春努了努嘴,山羊須一陣擺動,湊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
“去勾欄聽聽曲兒就行拉,你那婢女夠味兒,連我都嫉妒幾分,可惜我家里有個母老虎,娶不了妾室,也不讓雇傭婢女,哎!”
而又拍拍了拍他肩膀繼續(xù)說道:“年輕人不要貪心,要注意身體,記住,我們鐘府的人,青樓去不得;
前家主在世的時候交代過,鐘家的領(lǐng)地上,不許女子賣肉為生,如今城里的那幾家,都是四大公子在幾年前才新設的?!?p> “我懂了,多謝,想不到,你還挺關(guān)照我的!”秦昇拿了錢,便心思復雜的走了。
看來這老頭子并不簡單,已經(jīng)猜出些東西。
有點兒小看鐘府的老人了,能活著這么久,在當今局勢下,坐穩(wěn)一坊掌柜之位,老謀深算。
一個掌柜,曾與鐘山親近,能與暗部首領(lǐng)相識,里邊著有一段故事。
想來,若不是年紀太大,或許還有暗傷之患,怕是早被鐘山重用。
走出酒坊大門。
還早,先去昨日來時看到的那家書閣瞧瞧。
書閣不遠,也很好找,在鐘城中稱得上顯眼。
秦昇已來這個書閣前,站在離門口二十來步的位置打量著這棟建筑。
恐怕是鐘城內(nèi)部的混凝土建筑群里,所剩的唯一一座木制建筑,牌匾上的“老書閣”三個字遒勁有力,氣勢磅礴,也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筆,比顏真卿所寫更顯氣魄。
走入老書閣,便隱約的見到對面的柜臺里,有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坐在搖椅上,正在閉目養(yǎng)神。
輕著腳步走過去,那老者一身灰色儒袍,身軀躺在搖椅上悠悠的晃著,身旁的檀香散發(fā)著裊裊青煙。
老者的眼皮不時動上一動,看上去十分愜意。
不忍打擾,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瞧著老者。
半個時辰過去。
秦昇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這老書閣不對勁,等了許久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進來。
忍不住了,當了傻子總不能太傻。
“敢問老伯,我想在書閣里轉(zhuǎn)轉(zhuǎn),再借幾本書回去,不知可否。”
老者依舊閉目養(yǎng)神,只是嘴皮子動了動說:“書可以隨便看,但不能損壞,更不能帶走。”
不能帶走,倒是有些麻煩,不過來都來了,今個兒就將就在這兒呆著吧。
“可以,請問這書閣之中,可有人土風情歷史傳記之類的書籍?”
老者這才講眼皮打開,望了一身黑袍的他一眼,說道:
“看你的樣子,應是書院出士已久的學子,這幾年鐘府允許你們參與科舉,你不去找一些治國大論來看,早日搏取功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做甚?”
秦昇腹誹,不說自己不是儒生,就算想要科考,他也得知道流程,需要考哪些科目。
心是這么想,卻也不能暴露自己一竅不通的馬腳,嘴上十分恭敬的說道:
“多謝老伯諄諄告誡,可我認為,博聞強識總是有好處的,眼界開闊有利上進?!?p> 老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合上眼皮悠悠的說道:
“你要看的,在二樓最里邊的書架上,去吧,記住,三樓禁入。”
秦昇拱手道謝,上了二樓。
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與自己去過的書閣完全不同,別的書閣好歹有一些雅座,但這里的擺設只有書架,連個板凳都沒有。
沒辦法,掠過幾名正在打掃書架的書童,秦昇找到老者所說的書架,翻了翻取過一本書籍,盤腿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翻閱起來。
原來此地域,因處于萬壽山脈以東,稱為山東。
一目十行,從聊國歷史到山東格局,半個時辰后,秦昇終于在腦海里整理出了個大概。
山東地區(qū)和大昆所處的山西勢力格局略同。
但山東這邊的國家格局,和前世的戰(zhàn)國七雄,群雄割據(jù)的局面有些相似。
西南沿海的黎國,盤踞在西北的川國,他身處于山東的聊國,就處于黎國和川國之間,東臨占據(jù)中原地區(qū)的寧國。
還有江東的曦國,江北的蕭國,東北的殷國,不相為鄰。
而鐘府的領(lǐng)地所在,鐘府以及鐘城,處于聊國西南部的隴州。
隴州以越山為界,南麓為黎,北麓為聊。
聊國的國境范圍,較其他六國小上不少,只有寥寥隴、豫、膠、淮四個州制,版圖約兩千萬平方公里,而毗鄰的黎川寧三國,則比聊國多出兩三個州域,聊國夾在中間顯得弱小。
鐘城,對于聊國來說,已是極南之地,翻過越山,便可進入黎國境內(nèi)。
是以,聊國的南境邊疆,由鐘家這個領(lǐng)主負責守衛(wèi)。
鐘府有兵!秦昇滿懷欣喜,鐘府太符合他的需求了。
大有可為啊……
秦昇津津有味地讀著,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已過,已過正午。
腳步聲傳來,老者來到秦昇的身邊站著。
老者對這個年輕人有些驚訝,能夠在這里一坐,便從早上待到現(xiàn)在。
鐘城書閣不少,皆有舒適的坐席可享,甚可借書帶走,可對方卻偏偏待在這兒。
原本以為秦昇只是來做做樣子,如往日來的那些年輕人一樣,想在他這個老朽面前表現(xiàn),吸引他的注意。
卻沒想,對方成功了,但意圖卻不是他所想的樣子。
他暗中觀察了好一陣,這年輕人,是真的來看書的。
“都到了正午,你不吃點東西?”
秦昇如今還沉浸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之中,根本沒聽到老者說什么。
老者搖了搖頭,便是離開。
或許這個年輕人裝不了多久,占時放下被他提起的興趣。
直到傍晚,日薄西山,一名書童靠近秦昇,來到他面前跪坐,問道:
“公子,書閣就要打烊了,您看,要不明日再過來?”
秦昇這才從書中脫離出來,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見外邊的建筑已經(jīng)披上了一層紅衣,光線漸暗,做了個揖便告辭離開。
剛下了樓,正往大門外邊走去,卻被老者叫住。
“看你面生,可是剛從鐘府出來,到鐘城沒多久?”
“是的,晚輩秦昇,見過先生。”秦昇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朝老者拱手作揖。
“姓秦…”老者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說道:“你就是家主派來的那個,到老卓那兒接管酒坊的人?”
秦昇疑道:“是的?!?p> 他到來的消息,這么快就傳遍鐘城了?
“那你不好好打點生意,來我這里看書做什么?”
秦昇面容苦笑。
“卓老不愿讓我接管生意,讓我在鐘城混上一年……”
老者扶了扶胡須,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他不讓你管,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有四大公子的商行在,這酒坊已無立足之地?!?p> 秦昇虛心說道:“原來如此,老先生能否給晚輩賜教一番?!?p> “十年前,鐘城僅有一家酒坊,如今,有鐘家三大公子的酒坊,加上一個靠山侯薛家的商行,并稱三鐘一薛,老卓沒有靠山,便只能忍著生意被搶走。”
秦昇一怔,下意識問道:
“老先生,其他地方不論,但這里到底是鐘城,鐘家領(lǐng)地,靠山侯薛家如何來此分一杯羹,更何況,鐘府的釀造工藝……”
老者瞥了一眼秦昇,秦昇自知無禮,便作揖問道:“還請老先生為我開解一番?!?p> “這薛家,乃是五公子引狼入室,薛家釀制的乃是中劣酒,專給那些收入不高的人群供酒,酒最便宜,賣得卻是最多,這并不要緊,關(guān)鍵是,薛家的商行從此進入了鐘家領(lǐng)地;
“其他三位鐘姓公子的情況,我就不再多言了,與鐘城酒坊的釀造工藝同出一轍,只是仗著所管商行勢大,將代家主所轄的酒坊這塊肉奪走罷了。”
秦昇了然,鐘城酒坊及在各地的酒鋪,還能開著大門就不錯了。
其次,這老者所言,竟也是鐘府之人,還率屬家主。
一個卓老,一個書老,不簡單。
再想到牌匾上那幾個脫胎于顏體的大字。
心中便是隱隱有個了猜測。
“好了,說了這么多,也是讓你知曉,想讓酒坊重振并非易事,你若是對雜學有所興趣,以后便在我這安心看書,也未必沒有好處?!崩险哒f道。
見對方無意再談,秦昇深深作揖告辭。
這老者給自己的情報,太過重要了,可以有針對性地做出一些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