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瑞從大廚房里要了一碗醒酒湯,匆匆忙忙的便往回趕!
因今日禁酒令解禁,不論是軍中將領亦或是牙兵,只要有酒癮的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一些。所以,一早便有廚子備了一大鍋的醒酒湯。
“哎?我就搞不懂了,如軍帥那般人物怎得如此放任那姓瑞的小子呢?他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李達借著酒勁兒,口無遮攔的叨叨著。
“嗝……”畢勇打了個酒嗝,不住的點著頭?!拔摇乙灿X得……軍帥老……糊涂了!”
王虎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聽著李達與畢勇談論的話,還沒顧得上喝,便如女人堆里的‘八婆’似的附和道:“還有炎將軍……他似乎也很重視瑞辰那小子呢!”
又撓了撓頭,有些詫異的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倆怪怪的!但究竟是哪里怪,又一時說不上來!”
陳廷沉著眉搖了搖頭,幽幽的開口道:“其實……我與你們想的不盡相同!我倒覺得,軍帥這位子侄似乎大有來頭!”
三位將軍與幾位副將同時轉(zhuǎn)頭看向他。
“怎么講?”
這話雖是王虎問出口的,卻是眾人都想問的。
陳廷向來心思縝密,從不說沒有根據(jù)的話。既然他如此說,那此事或許真有玄機!
眾人想到這兒,似乎那醉人的酒勁兒也下去了不少,頭腦便清醒了許多!
陳廷躊躇了一刻,似乎在想著該怎么組織語言。只因這烈酒喝得有些多,腦子不如平時那般靈活了!
見他半天不吭聲,李達又急了,瞪著銅鈴似的大眼睛,對陳廷大聲嚷嚷著:“老陳!你這會兒子,怎得還賣上關了?快說呀!可急死個人嘞!”
“快說!快說!究竟怎么回事兒?”
“陳將軍快說??!”
眾人都巴巴的催促道。
陳廷甩了甩有些不清靈的腦袋,將思緒理清,便道出了近日憋在心里的想法。
“你們想想看,軍帥平時的作風如何?他會是個如此縱容晚輩之人嗎?”
眾人尋思了一會兒,都暗暗搖搖。
“軍帥絕不是那樣的人!”
眾人如此篤定,皆因在座將領都是他的老部下,早已領教過他那鐵血手腕。
此前,也曾有族中子侄在他麾下歷練的,卻也未曾聽過他有此偏厚的!
陳廷又問:“還記得那日瑞辰與李達交手之事嗎?”
眾人雖有些疑惑他因何會問起此事,但還是齊齊的點了點頭。
然,李達這急性子卻又沉不住氣了。
“我說,你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老這么吊著人作甚?”
陳廷卻是不急,仍是一副老神在在模樣。
“那日,軍帥有心勸說瑞辰小子莫再逞強,可他卻讓軍帥‘退下’。那語氣,那眼神,哪是一個子侄與叔父該有的模樣?你們再想想看,軍帥、元帥、炎將軍,他們當時又是作何反應?”
眾人沉默,似是在回想當時的情景。
陳廷身邊的副將沉眉思索了片刻,便抬眼看向他,眼中閃著猶疑不定。
“軍帥他……好像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的退到一旁。元帥他……似乎還有些謹小慎微的意味。至于那位炎將軍,雖然有些意味難辨,卻也似不愿與瑞勇兵長沖撞?!?p> 這位副將可真是觀察入微,果然是陳廷將軍帶出來的人。
“嗯!”陳廷很滿意的點點頭。
“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李達仍是不明所以。
王虎卻豁得抬起眼簾,滿眼驚駭。
“難道……他……他竟是……”后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了。
“你也想到了?”陳廷滿眼凝重的道。
王虎又有些疑惑的說:“可……怎么會呢?那位此刻不應在華言城嗎?又怎會在此?”
“???你們說他……他是華言城的那……那啥?”聽這三人話里的意思,畢勇也馬上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們說的到底是誰???”李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的問。
“就是華言城的那位啊!你這腦子是被喝傻了不成?怎得還是沒聽明白?”王虎一副瞧傻子模樣瞧著李達。
李達撓了撓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后知后覺的瞪著眼睛,大聲道:“你說他是牙……”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陳廷一把捂住了嘴。他眉頭擰在一起,低聲叱道:“你這么大聲的嚷嚷什么?是不想活了嗎?”
見李達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這才松開手,又蹙眉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爾等切莫到處亂說!若真是如此,萬一此事泄露,軍帥定不會饒過我等!”
陳廷現(xiàn)在腸子都毀青了。暗說:“真不該與這些家伙說起此事。唉!都是這酒給鬧得!”
眾人齊齊點頭。
雖說今日大家喝的不少,可如此天大的事仍會謹而慎之!
李達在后腦上搓了又搓,尋思了一會兒,又搖晃著腦袋,一臉的憤懣。
“暫且不論他究竟是不是那位,反正我是瞧不上他。哼!空有一副好看的皮相,卻是個弱不禁風,又驕縱的無用之人。哪里受得起老子的保駕護航?”
陳廷疾言厲色道:“休得胡言!你這話若是被軍帥知曉,定治你個大逆不道之罪。我們幾個也得被你株連!”
“李將軍慎言!”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難保招來殺身之禍啊!”
“是?。 ?p> 眾人極力勸說。
瞧著眾人眼中的警告與憂慮,李達擺了擺手,不情不愿的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說,還不成嗎?瞧你們一個個要吃人的架勢!”
見他如此,大家那顆提著的心總算放下!
可他們有所不知,這些話早已落入了一直躲在軍帳后的華錦瑞耳中。
在去拿醒酒湯返回的路上,遠遠的便聽見李達的嚷嚷聲。似乎大家是在談論他,便下意識挪動了身子,躲到了軍帳后。
當他聽到陳廷猜出他的身份時,他忽的,驚出一身冷汗,暗惱自己大意了。
然,又聽得李達那廝如此瞧不起自己,他又惱又羞,端著托盤的手攥得緊緊的,似乎,下一刻便要將那托盤捏碎了。
雖只有李達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但他卻知另幾位將軍雖嘴上沒說什么,但心中所想亦是如此,都瞧他不起!
他暗暗發(fā)誓:“等著瞧!早晚要讓爾等對我刮目相看!”
華錦瑞黑著臉離開此處,返回自己的軍帳。然,還沒走到近處,便見香兒走上前來。
香兒見他臉色不甚好,詫異的問:“少爺,您這是怎么了?是誰招惹您了嗎?”
華錦瑞嘆了口氣,搖頭道:“無事!”又問:“你怎么還在這兒?為何不去休息?”
香兒道:“少爺還未休息,香兒怎能休息!”
華錦瑞瞧了她一眼,又低頭看向托盤中的醒酒湯,頓了頓,似乎想起什么,便說:“好吧!我還有些重要的事要去辦!你且將這醒酒湯給炎將軍送過去?!?p> 隨后,他將托盤遞給香兒,又囑咐道:“若我遲遲未歸,你便辛苦些,幫我照看著些。她有何吩咐,你且聽著便是!”
香兒接過托盤,微微俯首,“香兒明白!”
“嗯!香兒最乖巧了。”華錦瑞滿意的點了點頭。
只是他并未瞧見低著頭的香兒眼中那凌厲的神色。
華錦瑞交代完一切,便向軍帥大帳的方向走去。
他走后,香兒抬起頭,瞧著他遠去的背影,又低頭瞧了一眼托盤中那碗醒酒湯,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等了許久都不見華錦瑞回來,炎雀起身便要走,卻見香兒進了賬內(nèi)。
“瑞辰呢?”她眼中略有些疑惑。
香兒急忙應道:“我家少爺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處理,不能來陪炎將軍了,便讓我來照顧您?!?p> 說著,她將醒酒湯遞到她眼前?!斑@是他讓我交給您的,讓您趁熱喝下?!?p> 不知怎得,炎雀一聽說華錦瑞因別的事而將她一個人留在此處,心里竟是有些酸酸的。
還有香兒那一句‘我家少爺’,莫名的便覺得香兒似乎是在對她宣示華錦瑞的歸屬權,這讓她很不舒服。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香兒,她便沒來由的對她十分不喜,雖平時鮮少有交集,但每一次見面,她都有相同的感受。
炎雀接過香兒遞過來的醒酒湯,直接飲下。隨后,放下已然見了底的碗,什么話都沒說,便大步向帳外走去。
香兒嘴角牽起一抹譏笑,隨即,在炎雀身后柔聲問:“炎將軍這是去哪兒???”
“回我自己帳中!”說話時,炎雀的腳步并未停下。
香兒在后跟上,似是有些急切的說:“少爺讓我照看您!那我與您一起去吧!”
炎雀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冷聲道:“不必了!我不習慣有人在身旁伺候?!?p> “可……”香兒急巴巴的還想說什么,炎雀已然打斷她的話。
“回頭告訴你家少爺,以后多把心思放到正事上!”頓了一下,瞧著她的眸光里多了一種莫名的神色,說了句一語雙關的話。
“切記自己的身份與職責!”
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香兒并未多說什么,也沒再跟上去。只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眸中閃著幽幽的光,喃喃的道:“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與職責的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