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罷后,玄邪醉意朦朧被炎皇攙扶著回了住處。約莫過了四五個時辰,玄邪便昏昏沉沉地醒了,又忽然覺得胸中似火燒,一時間疼痛難忍。介睚聽見動靜急忙趕來查看情況,下眼一看方才驚喜,原來是太濁的天魔血開始和玄邪的血液融合了。介睚先教玄邪莫慌,又請來太濁,太濁捻須一笑果然不負(fù)他望,由于玄邪的資質(zhì)竟然把天魔血完全吸收,不愧是三濁天尊的人選。只見太濁三五兩招點(diǎn)了幾指玄邪便又安靜地睡下了,從此刻開始玄邪正式走上了成圣之路。
玄邪在迷幻的、虛無的、飄渺的夢里不知道游蕩了多久,在這世界里他看不見、聽不見,只是覺得自己身體開始悄悄發(fā)生變化,細(xì)微到每一片龍鱗的顫動。待到他一覺醒來,原來才過了個把時辰,玄邪抹去額上虛汗,感覺全身無比輕松,輕地像一片云一樣。醒來后玄邪先去隔壁探望了半睡半醒的孫憐,介睚說一副藥就醒看來也是打誆,玄邪耳語二三后又去大殿拜見了太濁,然后提劍下山去了。
玄邪說過還要回汴梁收拾些物什,殊不知汴梁早就布滿了天地神兵,到處搜查他。好在玄邪一身本領(lǐng)只要升起頂上神光就沒有任何神仙能看穿他,玄邪不作喬裝,大大方方地進(jìn)了城關(guān),先去上河碼頭尋了孫憐老父親,然后帶著他回了家去。
陳老爹一介凡人,這幾日平平淡淡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玄邪不敢多言,汴梁已是是非之地,便想著將他別處安置。陳禮也好些日子沒來看望他女兒女婿,一路上不少話,二人寒暄著走進(jìn)老巷乍一看門口竟然站了不少公差。
陳禮抬頭一看,這些日與公家打了交道眼瞅著像大理寺的人?!按罄硭碌娜??”
玄邪看道:“好像是。”
“公子莫不是惹了官司?”陳禮趕緊拉住玄邪,免得教人看見。
“哈哈,莫管他們,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嗎?”玄邪移形換影眨眼收拾了五六個公差,然后若無其事地推開房門。走進(jìn)自家別院玄邪才看見已然不是曾經(jīng)模樣,葡萄藤,倒了、石桌椅,翻了,內(nèi)堂里被搗地亂七八糟。
“我的天,這是怎么了?”陳禮心頭緊張,這一看就是剛被抄了家似的。
玄邪并不在意,反正都是被漫天通緝的人了,他只尋思著收納一些孫憐素日里喜歡的東西,幾件衣服、幾盒胭脂,還有聞仲送他的禮物。玄邪一邊拾掇要帶走的東西一邊對陳禮道:“老爹,你是曉得我身份的,今日我得罪了天官,天上紫微大帝滿三界捉拿我,汴梁呆不下去。憐兒我已經(jīng)安置在了別處,這次回來一來收拾些需要,二來也是帶上阿爹你。”
陳禮一聽仿佛是在聽玄幻故事,自己女婿竟然得罪了紫微大帝?“公子宅心仁厚,是個遭人感激的善人,奈何惹了紫微大帝呀?”
玄邪直搖頭,不愿意再說個中糾紛?!胺凑呀?jīng)是山窮水盡,不走不行了?!毙罢f,“老爹你也要走,不需要收拾什么,以后就我和憐兒孝順你?!?p> “不敢當(dāng)?!标惗Y言,“但聽公子吩咐,說走咱就走。不過公子,老漢我在碼頭干了些時日,與公家、同行也生了幾分薄情,還容許我走之前去道個別。”
“應(yīng)該的?!毙包c(diǎn)點(diǎn)頭,“你再看看這屋子里還有什么要帶走的?!?p> “誒!”陳禮搗鼓了半天,從老箱底兒下翻出了《大日如來真經(jīng)》,“好莊嚴(yán)的佛經(jīng)啊,這公子不帶走嗎?”
玄邪撇了眼真經(jīng),心頭先是鬼起火,恨不得把這本經(jīng)文撕個稀爛?!捌茽€經(jīng)文無甚稀奇,扔了吧?!?p> 陳禮將經(jīng)書捧在懷中道:“俗話說不罪三寶,這經(jīng)書扔了可惜,又不占地方,留著罷?”
玄邪想了想還是依了陳禮,將經(jīng)書納了。
“對了公子,剛剛那幾個官人被你變哪兒去了?”
玄邪怔了下笑著說:“呵呵,變...反正變別處去了?!?p> 二人收拾停當(dāng),先是去碼頭,正在陳老爹辦了辭工的文件,玄邪又想起還是應(yīng)該去王府與老夫人、王大人作個別。陳禮這邊弄好過后,二人又輾轉(zhuǎn)來到王府大院兒,見朱門緊閉,玄邪大大方方地叩了叩門。
“哪位?”老管家的聲音還是那樣,門一開,老管家一看是玄邪,皺了皺眉,“原來是趙公子啊!”
“誒,老官人,我來問候老夫人和王大人?!?p> “哦哦,好好,公子和陳兄稍等,我這就去請大人?!苯袢者@老管家也忒怪,平日都是先請進(jìn)府,這回卻教玄邪二人門外候著,而且也不提前日孫憐失蹤的事。
老管家咚咚咚跑進(jìn)王冰的書房,說是玄邪來了,王冰心頭一緊趕緊批文教老管家去刑部、大理寺。老管家托辭買菜溜出門后,王冰還是彈了衣冠笑著臉出門迎接玄邪,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原來山西巡撫上了審理劉家村四百余人慘死的案子,據(jù)最后一個見過進(jìn)入劉家村生人的放牛人稱,四月二十五傍晚,遇見了一個白衣書生,金冠玉帶,手提雪花銀劍,劍上攥著顆赤紅寶石...
王冰本是不相信的,可山西那邊兒遞上來的卷子中描述的那個人與玄邪幾乎無二,然后王冰又去戶部查了檔案,竟然發(fā)現(xiàn)了在北邊十余個鎮(zhèn)子上都曾出現(xiàn)過“趙番”此人,從太祖元年前后幾十年的老檔案,也幾乎都指向同一個人,但玄邪卻還是一副二三十歲模樣。
王冰請玄邪先是內(nèi)堂拜茶,詢問了孫憐姑娘的情況,然后心里琢磨著待會兒大理寺人來該如何審查他。玄邪心里無防,只是磊落地和陳禮在中堂吃茶,王冰一見玄邪佩劍,不寒而栗。
“憐兒姑娘找到了罷?”王冰還是問了孫憐的狀況。
“勞王大人操心,找到了?!?p> 王冰又試探著問了問:“聽聞公子前幾日又出了遠(yuǎn)門,可幸苦了??磥砉右彩莻€喜歡云游的人吶?!?p> 玄邪拱手道:“回大人,只是去北方采集些偏門藥材。說起云游倒是很久沒那份閑心了?!?p> “哦,北方?”王冰道,“去年我也去了趟北方,山西。就是黃河邊兒上的滎同縣?!?p> “滎同?不就是劉家村那縣份上嗎?”玄邪幾萬年的人豈會玩不過這些心眼兒,一想便知這王大人是在編排自己??磥砩轿鞯陌缸拥降走€是呈上京師這邊兒來了。
“是呀,滎同本是個好地方呀不過最近在哪兒出了些事兒。”王冰一邊兒呷著茶一邊兒偷瞄玄邪臉色,“但這年頭偏偏就有那些為非作歹的惡徒?!?p> “哦?惡徒怎么了?如何為非作歹了?”玄邪配合王冰道。
“哦,沒什么,沒什么。畢竟再惡的暴徒也比不過那些披著羊皮的餓狼兇殘罷?”王冰戳人道。
“二位不曉得在說個啥?”陳禮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怎么好好的又是惡徒又是餓狼的...
心想王冰到底還是查到自己頭上來了,玄邪不想多說劉家村的事,免得待會兒自己發(fā)起火來搞出人命?!皩α死戏蛉松眢w如何?”
“我娘她吃睡皆好,只是這幾日擔(dān)心憐兒姑娘一直在佛堂念經(jīng)。”
“嗯,晚生該是去看看她老人家?!毙皠傆鹕砣シ鹛茫直煌醣鶖r下。
“不急不急,香還沒燒過三茬兒,老夫人當(dāng)還在禪定,你我兄弟再聊聊?!蓖醣鶓?yīng)是在拖延時間,“還未曾知曉趙官人是哪里人氏?”
陳禮撇了眼玄邪,心里道自己女婿哪里是“人氏”?
玄邪隨口道:“北海沿邊人,少不中舉隨了道門,故而仗劍天下。”
一說劍,王冰又忍不住看了眼銀白的破·天道。
王冰談天說地直與玄邪消磨時間,原來皇帝早已下旨一旦他破了劉家村案就右遷刑部尚書,故而萬不能走了玄邪。刑部院兒在東大街,大理寺在內(nèi)城西街,老管家來回奔走了兩趟,又托人去了尚書省稟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