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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雷霆昨夜雨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昨夜雷霆昨夜雨 小青陵 2381 2021-04-26 17:50:26

  玄邪近來心情似乎越來越浮躁,但話說回來非是孫憐激他,是他仍然被一筆筆血債折磨;太濁的《天魔經(jīng)》和精血,釋迦摩尼的《大日如來經(jīng)》和指骨舍利,這些東西在玄邪的內(nèi)墟中雜糅,玄邪外表精進(jìn)的法力之下暗藏的是魔佛兩種力量的激烈斗爭。

  玄邪端坐書房里正在翻看《大日如來經(jīng)》,正是他親自逼死如來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品讀佛教經(jīng)典,正當(dāng)津津有味細(xì)細(xì)消化時(shí),聞門外回廊腳步聲,玄邪面容未改將經(jīng)書藏在案底。

  “啟稟龍君,大天尊召見?!?p>  “我知曉了?!?p>  殿中昏暗,玄邪瞧了眼龍涎皿,丑時(shí)了,這時(shí)急召怕是要開拔了。玄邪起身將經(jīng)書里三層外三層裹了又裹,仍不放心若教太濁看見自己難得辯解,于是又解了節(jié)兒直接將經(jīng)文藏在內(nèi)墟。玄邪提劍欲走,頓了頓,轉(zhuǎn)身進(jìn)了閨房瞧瞧自己的妻子,孫憐已然躺在榻上了。

  玄邪輕步上前,給孫憐掖了掖被子,怔了會(huì)兒剛轉(zhuǎn)身?!案绺纭!睂O憐醒了,與其說醒了不若說一夜未眠。

  “憐兒?醒了嗎?”玄邪的聲音溫柔得像潺潺流水。

  孫憐裹著被子,吸了吸鼻子,“好冷啊?!?p>  玄邪心一下子就軟了,他挨坐在孫憐的身旁道:“嗯?我叫人再取床褥子來?!?p>  孫憐猛地?fù)纹鹕碜樱е?。怎么?huì)冷,此乃神火離宮,冷的,恐怕是孫憐的心,“哥哥,又要走嗎?”

  “嗯?!?p>  “可以別走嗎?憐兒不想一個(gè)人呆在這里?!?p>  玄邪緊抱著孫憐,太濁對他恩重如山此刻用人之際他自然要為君分憂,況且泰山唾手可得一來一去只消七八日?!皯z兒莫怕,沒人再敢傷害我們了,哥哥此去七八日便歸,然后再與你細(xì)細(xì)商量今后我們的去處?!?p>  “嗯。”孫憐默默地答了一聲,但是把玄邪抱得更緊了,“哥哥要像曾經(jīng)一樣心善,不要辜負(fù)了柳哥哥和林妹妹的期待?!?p>  “我知道?!?p>  玄邪也玄邪也,他曾經(jīng)向聞仲許諾,信誓旦旦要給孫憐幸福,這次是去平艮宮,下次就可能是南天門、乾宮、坤宮、最后聞仲的震宮...玄邪根本沒想這些,一邊被天神逼迫一邊被太濁引導(dǎo),在他成魔成圣的道路上不知道是否還能有孫憐相伴。

  丑時(shí)二刻,赤靈炎皇率大軍五萬開拔。玄邪協(xié)侍太濁隨在大軍后。

  介睚和子鳶兩人剛?cè)橇寺勚僖皇切皺C(jī)智用黑蓮咒冒充太濁,聞仲使出元神劍二人必遭厄。俗話說越是危險(xiǎn)之地越是安全,這師兄妹倆竟又潛入濟(jì)南,還敢在聞仲聽?wèi)虻木茦亲永锘?。若說往日這酒館兒里看客如潮,今日便是錢塘江大潮。“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苯袢者@琵琶戲曲正是子鳶獻(xiàn)丑,介睚坐在前排,一人獨(dú)霸張方桌,桌上一把扇、一杯茶。

  “老鬼?!碧珴岷托罢驹诮轫澈螅@倆師徒的法力已然高到能夠悄無聲息地潛移到介睚身旁。

  “見過師尊?!苯轫鹕砉笆?。

  “坐?!碧珴嵴冀轫闹形唬轫?,玄邪分坐左右,“小二哥,上茶?!?p>  “師尊?”介睚欲問戰(zhàn)事。

  太濁呷了口茶道:“不急,先聽子鳶唱完這出。對了,這出兒叫甚?”

  “稟師尊,‘無題’?!?p>  “無題?”玄邪不大懂詩詞歌賦,但對子鳶似乎有些許了解,“情深如秋水,豈曰‘無題’?”

  “重幃愁堂,情愫難言,故曰‘無題’?!碧珴嵩?。

  “師尊,何解?”介睚問,“此女子到底有何往事不堪回首?”

  太濁搖頭道:“非是不堪,乃是難矣?!碧珴崽质┬g(shù),周遭樓欄變化成一方田野,這幻境正是清源縣河?xùn)|村,層層梯田油菜花香、春風(fēng)和睦,狗吠相聞、阡陌花開;屋舍茅棚錯(cuò)落,孩童五六成群蹴鞠;溪水澄澈,橋下姑娘邊兒戲水邊兒洗衣裳...太濁、玄邪、介睚三魔置身于此,也仿佛被這般風(fēng)景染化得和藹了。

  梁朝太清二年,宇宙大將軍侯景叛于壽陽,襲健康。偏軍過境清源將這安靜的村莊踐踏得面目全非,一把火燒斷了子鳶兒時(shí)的夢,那時(shí)他才十五歲。她的父母、親朋皆喪命在亂兵手中,自己也被幾個(gè)兵卒拖到一座小廟中蹂躪了。

  “師尊?”玄邪看見年少清純的子鳶,想起了自己的憐兒,但他忘了這是幻境,一切都是無奈的事實(shí)。

  “這就是她的豆蔻年華。”太濁厲眼環(huán)看,“都說老夫無情,這些諸神,又哪里憐惜過蒼生?”

  那晚上下起了好大的雨,雷聲隆隆,幾個(gè)兵漢糟蹋了子鳶后礙于雨勢不得不借宿破廟中,于是生了團(tuán)火烤了些掠來的雞鴨。子鳶早已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神志也飄忽了,一個(gè)人蜷縮在高大的神像腳下瑟瑟發(fā)抖。

  幾個(gè)賊兵正分吃肉,一面兒又將禽獸的目光瞄向子鳶,忽然一道驚雷劈在院中,狂風(fēng)推開門窗,電光閃爍下,院中乃立一位白衣書生模樣男子。

  “聞仲?”旁觀者一個(gè)問。

  “嗯。”一個(gè)答。

  男子走進(jìn)廟中,額上開一道天眼目睹了方才這幾個(gè)賊兵的暴行。

  “哪里來的書生?”一莽漢赤膊喝道,“還不趕快與老子滾!”

  白衣書生搖首嘆息,自嘆道:“天道無情,致使蒼生受罪?!?p>  莽漢奪來長槊,嘴里罵咧道:“看老子不宰了你!”

  書生一揮手,電光火石卻又波瀾不驚,只微微地?fù)軇?dòng)了一下火苗,幾個(gè)賊兵尸骨無存。書生是怕驚小姑娘,但子鳶仍然像個(gè)無措的鼴鼠一樣往角落里鉆。

  “姑娘莫怕,我是好人?!蹦凶拥馈?p>  子鳶搖頭,怕再被傷害。好人對他而言在剛才那恐怖的時(shí)刻里已然死絕了。

  男子又走近了些,“他們都死了?!保紫聛?,像是在呵護(hù)妹妹一樣,“沒有人再敢傷害你了。”實(shí)際上這男子已然不知道幾百年未曾這樣溫柔對待一個(gè)姑娘了。

  “嗯?!弊峪S終于應(yīng)了聲,許是男子的笑容讓她覺著溫情。

  男子又挨近了些,摸了摸子鳶的頭,一只手抱著他的肩,“別怕,別怕,沒人再敢欺負(fù)你了?!蹦凶訉⒌酪屡谧峪S身上。

  子鳶扯了扯大氅,道了句:“謝謝?!?p>  “你叫甚么名字?”

  “子鳶?!?p>  “我叫聞仲?!?p>  那晚是子鳶最不愿面對的一晚,但也是子鳶最愿意回憶的一晚,聞仲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刻骨銘心;她也終于得到了聞仲的所有許諾,當(dāng)然,除了聞仲自己。

  便在這那雨夜里,子鳶遇上了讓她愛恨無期的人,讓她一錯(cuò)到底的人;同是在這雨夜里聞仲遇上了讓他愧疚終身的人。

  “這是聞仲的劫難嗎?”介睚問。

  玄邪終于明白,回答介睚道:“這是子鳶的劫難?!?p>  太濁復(fù)捻須,三人圍坐,茶已漸冷,曲已收聲。

  子鳶抱琵琶下臺(tái),紅唇紫熏,綠柳蠻腰,嫣然一笑,傾國傾城;若得此女消磨春宵哪管他天地覆滅。

  “師尊?!弊峪S屈膝行禮。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太濁道,“走吧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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