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徐青崖
我本想炫耀的說聲不可能,我的文京玉絕對比她的樹哥哥好看??勺屑毾胂肽奈还媚镄闹胁皇乔槔勺羁∶?,連這山間最爛漫無邪的山精都不能例外。
我又問她:“可需我捎帶上你?咱們一起去尋?!?p> 她單純無知說:“你有星星火給樹哥哥,我相信你,我要守在這里,若是你們兩日后趕不回來,我先用我的修為幫助樹哥哥擋住天劫前的二十四春雷,我相信他一定能回來的,所以你不要急,要是樹哥哥想在長安多玩幾日,你不一定不要催他?!?p> 于是我便自己走了,走時我將霧曉曾予我的一塊護身玉送給了她,此玉威力薄弱,但能擋住一次命煞危機,做為我愧疚心的彌補。我不能保證能將她的樹哥哥完璧歸趙的帶回,我只能保證,師尊的碎魂非我莫屬,不管以什么方式,因為也有人正在等著我。
我日夜兼程連跑帶顛用了足足兩天時間才到長安城,到達那夜風雨交加,樹精的雷刑劫開始了。我要在二十四天之內取得師尊碎魂,保證碎魂的完好無損。
依循樹精給的線索,翌日我在繁華街坊溜了個圈將長安里的事打聽的七七八八,也知道長安城內最俊美的人物,乃是當朝天子的乘龍快婿,亦是平步青云的鄉(xiāng)村狀元郎,名喚徐青崖。
這故事常在人間戲本上出現(xiàn),代表作有陳世美薛平貴西門慶一類,在怎么純粹無瑕的玉都會因利益所趨而染斑點,我深以為然之際不免嗤之以鼻,“渣男!”
我見到徐青崖時是在夤夜,金碧輝煌的公主府廂房內,床幔浮動疏影孑然,芙蓉錦被鴛鴦軟枕的紅燭榻上,他退了半邊衣衫費勁的給自己背部一道深邃入骨的傷口上藥,知道我來倒也不驚奇,只是將自己半褪的衣衫稍稍提起遮住圓潤勁瘦的肩頭,姣好優(yōu)美的半身覆在一層輕紗中,欲蓋彌彰的誘惑和沖擊著我的視線,“突然出現(xiàn)在房中?仙人所為何事?!?p> 我明知故問:“你怎么知道我是仙人?”
他低低的笑了聲:“我在門口設有結界,仙人突破我結界時所用的術法清靈圣潔,是九重之神?!?p> 我道:“那你還知道什么嗎?”
他腕間輕甩,兩指指尖驀然躥升出湛藍簇火,“仙人可是為這前來?!彼顾阕杂X,就是將我一些威逼利誘的話恰在了嗓眼,只得干巴巴的說一句:“知道了還不快交出來?!?p> 他攏緊松散的前襟衣衫,坐在榻上沖我深深的鞠了一躬,懇求道:“還望仙人能給我三天時間,待事情結束,我一定會將這意外之物歸還?!?p> 我負手而立找找做謫仙的高端之姿,自上至下掃視他一副羸弱蒼白的模樣,開口道:“你神魂已碎百年根基已無,全靠這碎魂續(xù)命,我要怎么信你?還有,你的天劫已經(jīng)開始,若你報了必死的決心,就別浪費小松鼠為你擋天雷了?!?p> “小松鼠?!彼麑勺挚M在齒間念的溫柔繾綣,再度出言卻仍是懇求我予他三日的時光。
三天于我這萬年壽命的仙來講是微不足道,可對修行不佳的松鼠精來講卻是煉獄酷刑。我本該義正言辭的拒絕他,話到嘴邊見他楚楚可憐哀戚憫懷的姿態(tài)硬是改口為:“好自為之?!?p> 他釋懷的一笑:“多謝你?!?p> 我說:“你真正要感謝的不是我?!痹捖溥m逢雷聲驚乍,遠處嬰兒啼哭凄厲連綿,他本覆了層冷灰的臉色更白幾分,我不知道是他自己怕雷,還是想到了此刻正為他抗天雷的松鼠精。
若松鼠精知曉她心心念念的樹哥哥娶了位公主,還會不會這般質樸純真的耗命。
三日后,我在長安城郊的桃花林里等來了一具尸體,而那碎魂不知所蹤。
如若不是垂憐松鼠精的癡情,我定要將眼前這具尸身挫骨揚灰。
徐青崖脖頸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刀痕,沒裝在寬袖里的手腕盡是淋漓血痕,我扒開他的衣袖再往上看,胳臂傷口蜿蜒滿覆,實在是慘不忍睹苦狀萬分,可他神情又安謐祥和,唇角弧度輕揚像是已了俗塵,矛盾的令人觸目驚心。
我探了探尸身肩窩的位置,尚處溫熱,說明碎魂離體的時間不長,應該還在長安城,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將徐青崖的尸身草草收入能吞山納海的仙家錦囊中,提著三清鈴從長安的東面一路往西搜尋,甚至還躥進了有真龍氣息庇佑的皇城,最終在公主府前停下。
夜闃,風寂。
我在公主府門前遇到了位姑娘。
她一襲明黃裙裾熾的如日,面容昳麗盛嬌,正襟危坐在軟毯積覆的梅花椅中,手中明凈長劍染血斑駁,身旁是兩具交疊在一處的尸體。
見我來只問了一句:“徐青崖呢?”
我蜷指彈了下三清鈴,鈴聲登時熒藍釋光,說明她同我有交換籌碼的資格。
她也明白我是何舉動,當著我面將胸襟的疊衣敞開,露出只著內襯的心臟局部,那蓬勃跳躍的心臟部分正散發(fā)璀璨藍光。
“你將徐青崖還我,我將我的心臟給你?!?p> 在我面前上演戲古裝愛情虐心劇情呢?我毫不遲疑的將徐青崖尸身呈出,索要道:“給我?!?p> 她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只冷笑聲,“你拿具尸體就想要來誆我?湊近點給我看。”
我拽著徐青崖的胳膊往她足邊一扔,咫尺的距離我斜睨了眼尸體,示意她自己看,卻沒想到下一秒竟是一劍穿心,胸口乍裂的痛意瞬時綿延到四肢百骸,我腿一軟重重半跪在地,俯首便能看清冒出尖的利刃,那姑娘的厲聲縈在頭頂,帶著偏激的執(zhí)著,“這魂魄是我徐郎的,誰也搶不走!”
萬萬沒能想到,在我80歲高壽的一日竟能被人捅了個透心穿,真是流年不利,早知道穿紅內襯。
我沉沉的喘息兩聲,失血的眩暈感和軀體逃避痛意的催眠齊齊襲來,就算明知自己尚處危險的境地,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闔上眸,隨后,我浸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