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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嫁

第003章 曲難解

趁嫁 天工濯月 2640 2021-02-23 18:24:22

  “身法迅疾,并非宵小?!泵鏌o表情的小書童跟在白衣郎君身后,說話也淡淡的。

  主仆二人自回了禪房,像般化此等寺院,皆有供給香客們借宿的地方。

  世子一般的貴客,自然住在寺中最清凈處。

  “再住兩日,我們便告辭,卻把那物死死盯住。”白衣少年郎一晃火折,火光一閃,凈室皆被暖暖燈光照亮。

  夜幕沉沉籠罩著長歲山。

  清蓮庵里一院落,東廂房內(nèi)外兩張床上,三個年紀相仿的姑娘,都已酣睡。

  貍貓精究竟吃沒吃人,姝白是不知道。

  那長而又玄的故事還沒講完,她家姑娘就犯了困。

  連一直振作精神的星屏也睡著了。

  更別說早嚇得捂在被子里的意歡,不見動彈已有多時了!

  這會兒,只有一直迷迷糊糊的姝白,還在將睡未睡間一邊打著瞌睡一邊提著二分精神。

  院里傳來些微響動。

  緊隨而至,隔著門窗,姝白聞見了由縫隙里伴著夜風吹來的血腥味。

  這氣味,令她作嘔。

  哪怕過去千百個日夜,即使它夾雜在姑娘身邊的熏香、寺廟里的香煙、還有爐中余燼未滅的炭火氣味里,只有那么絲絲縷縷的一丁點……她也絕不會錯認!

  人的,鮮血的氣味。

  屋里的燈盞,早就熄滅。

  榻前靜坐的姝白輕輕站起身來,悄無聲息朝外走去。

  她停在門后,確認了片刻。

  院子里的血腥氣息,益發(fā)濃重。

  難得地,總是笑意融融一團迷糊的小胖丫鬟,淡淡冷下了臉。

  “啊……素秋姐,這么晚了,你來做甚?”

  清脆,怯弱,一個孩童的聲音在僻靜的禪房外響起。

  黑衣的男子上下察看,禪房內(nèi)除了一張矮床沒有其他家具,更無別處可躲藏。

  “你又去見大勝哥了?”說話的小孩兒,就在屋外不遠處。

  “你這孩子,怎地還不睡?不要胡說……誰,誰又出去了。”另一個溫柔甜美的嗓音說到,聽來定然是個妙齡女子。

  屋里的黑衣人無處可避,他一翻身,上了屋梁。

  “屋里的火滅了,我來尋些柴禾?!毙『旱穆曇粼诖扒盎卮?。

  “你一個人,能拿幾根柴?我來幫你罷了?!蹦莾蓚€人一路走一路說,聲音從窗前,又轉(zhuǎn)到了門邊。

  黑衣人伏在屋梁上,渾身發(fā)冷。

  這里平常無人往來……他想起了白天到來的車馬,那些女眷都被安置在了此處?她們不是去了間壁的園子?

  男人手背上的傷口深可見骨,一片皮肉幾乎被削去——那孩子使的兵器古怪,說短匕也不太確切,更像是一種輪狀的薄刀,花瓣似的三片刀刃略略傾斜,手腕一轉(zhuǎn)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現(xiàn)在他不能運氣,上過金瘡藥也無法止血,越是動作,血流得越快。

  “素秋姐,你別怕,我先進去,看看清楚了,你再來。”外面的孩子吚吚嗚嗚。

  “耗子我倒不怕,”那女子的聲音笑道,“若你怕了時,不如就回去?”說話間,妙齡女子已在門外站定。

  吱呀一聲,禪房的門從外推開。

  卻只開了窄窄一道縫隙。

  半晌,也沒人進來。

  梁上的人緊盯著那條門縫,外頭的涼風涌入,他本就渾身發(fā)冷,此時又更冷了。

  不知等了多久,屋里的人不敢動彈,屋外的人還沒有動作。

  夜風涼颼颼地灌進來,門里門外依舊一團漆黑。

  那孩子呢?那女子呢?他們到底進屋不進?

  黑衣人趴在梁上,控制不住身體開始發(fā)抖。

  仿佛連腦子也有點迷糊,他一口咬破了舌尖,不叫自己暈過去。

  這一晚,他真是說不出的狼狽。

  失血、還有中毒——這毒,不能見血封喉,卻讓他的傷處血流不止。

  中毒……

  是啊,他中毒了!

  沒有第一時間覺察,他也沒想到,若那書童是個女娃兒,她的主人又為何不能是個女人?

  他想起昏暗燈影里,那一高一矮的身形——她們追來了,此時,就在門外!

  今天夜里,這山上山下,就只有他們?nèi)齻€……

  噗通一聲,禪房里傳來悶響,那一定是老大一只耗子掉在了地上!

  姝白抬腳正要進屋,低頭看一眼身上干凈的衣裙,嘆一口氣,順手又將門輕輕關(guān)上。

  里頭的人是死是活,和她,又有什么相干!

  小丫鬟站在屋頂上,前后左右確認了方向,重又回到清靜的小院里。

  午夜時分,琬城舊樂府司,一座漆黑院落內(nèi)——

  侍兒模樣的少年匆匆而入。

  他轉(zhuǎn)過中院南回廊,再由琴室夾道進了一處暗室。

  暗室中,十數(shù)名書吏或站或坐,或輕聲討論,或伏案疾書……夜已經(jīng)深了,整座城市都沉入夢鄉(xiāng),唯有這里還蠟燭成炬燈火通明。

  “郭郎將,檀井新截得了一封密信?!蹦巧倌陮阎械男磐渤猩稀?p>  郭忱接過,從中抽出薄薄一張竹葉箋,迅速瀏覽。

  短短二十三個字,不過一首短歌的長度,卻是一句話,換了不同的詞句,重復三匝,表達著同一個意思。

  它被檀井的暗探鄭重謄寫,看起來,就與坊間傳唱的艷詞酸曲沒多大差別。

  然而,郭忱卻深深皺起了眉頭,“可查知是哪里傳來,遞往何處?”

  能送到這里的,定然不會是揭開了火漆便一覽無余的尋常密信。

  “皆無頭尾,是一支小令?!眰餍诺纳倌耆鐚嵒胤A。

  又來!

  最近,南北西東的敵人往來繁甚,頻傳密信。

  每天處理這些沒頭沒腦打啞迷的諜報,讓他日夜不安,根本沒法睡個囫圇覺。

  郭忱頭疼得很,“可解知曲牌?”

  “無有?!?p>  “可合調(diào)律?”

  “未通?!?p>  “盧師傅聽過也未?”

  “說比著月郎調(diào),差兩個字。比著大虞清水調(diào),多五個字。此封密信,恐是減字玄音調(diào)……又有詞部諸位郎官拆解過,竟拆不出?!?p>  小侍兒又回到,“盧師傅言說,想是……”

  “南邊那群狗頭,又變了卦?”郭忱坐在長案一端,慢慢喝了口茶,心頭氣悶,卻也沒覺得意外。

  “曲部的官人們皆是這般揣測?!?p>  聽聞此,郭忱手底的秘書郎周奐笑道,“說來,還是茹國人簡便——”

  “咱們往來北邊的鴿子,都被那群糙人放鷹抓盡了?!?p>  郭忱懶待理他。

  再有不到半個月的光景就是佛誕……

  他有種預感……

  卻沒有絲毫的證據(jù)。

  都說琬城十萬人眾,就有半數(shù)信佛半數(shù)信道,城內(nèi)城外寺院庵堂,沒有百八十,也過了一半。

  一年一度的佛誕盛會,要讓那萬千信眾足不出戶,不狂歡慶?!喼本褪呛兔裥淖鰧Γ?p>  然而,自他們的宣帝登基以來,這數(shù)年間,打了大賀、攻了茹國、二伐百幕……大晏國北方的邊境上,從東到西,戰(zhàn)事不斷,連年征伐。

  世人看見的是他們的皇上有雄韜偉略,大晏國土疆域穩(wěn)固,定國、平西兩位將軍更向西北出了長凜關(guān),越打越遠。

  就連曾經(jīng)北雁的宿敵西冉和南榮,都暫時相安了好長時間。

  在大晏的尋常百姓眼里,即使換了國號,北雁也還是那個北雁。

  只要日子過得下去,明天還能揭得開鍋,誰做皇帝……又有什么打緊!

  “還有那支樂游兒歌!”郭忱想起那件陳年舊案,冷冷一轉(zhuǎn)眼,看得周奐都換下了嬉皮笑臉。

  周奐知道,這是大人的心結(jié),非可兒戲,急忙回稟道,“已由邢樂師重新制了曲,令新入編的伶人排演?!?p>  “不過……中郎將大人,似這般,恐怕外頭又傳唱開了?!敝軍J提醒到。

  “管他鳥甚!”

  “你們,”回轉(zhuǎn)過頭,郭忱緩和了臉色,拿起那一頁箋紙,對著堂中伏身書案的那群筆吏來回指了指,“此曲,可有誰能解?”

  “屬下以為……”一個面目頗憨直的年輕書吏對著那篇詞令略略一沉吟,小聲答道,“這曲子,按南榮與西冉、茹國密傳書信的慣例,逢三必有轉(zhuǎn)折,需比著前朝宮調(diào)制式唱來?!?p>  “還愣著做甚?”郭忱揮了揮手,“解曲!打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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