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受罰
“你說的什么話!你憑什么替我們小姐決定我們的去留?!”
那嬤嬤冷哼一聲,眉眼高高吊起,睥睨著文星文月,不屑地說道:“我可是奉了命老夫人的命令,如若不服,大可去找老夫人討說法去,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即便你們是從老夫人院子里出來的,如今啊,只怕去了也落不得什么好!”
“文星文月,休得無禮,你們兩個今日就不必陪我進(jìn)去了,我跟著嬤嬤,不會出事。這位嬤嬤說的也有道理,祠堂重地,奴才確實進(jìn)不得?!?p> 付華芝冷聲說完這番話,便收回扶著文星文月的手,挺直脊背,看了那老嬤嬤一眼,邁步朝祠堂里走去。
祠堂在西邊,平日里缺乏人氣,此時陰冷刺骨,加之付華芝身上還帶著傷,便覺得更加寒涼。
那嬤嬤冷冷地站在一邊看著付華芝,也不幫忙,一直見到付華芝跪在地上,開始就著昏黃色的燈光寫著什么時候,才開門朝外頭走去。
文星文月回到了付華芝的小院子,開始準(zhǔn)備傷藥,準(zhǔn)備送過去。
這是付華芝一早便猜到了的事情。
李氏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刻薄她的機(jī)會,肯定不會給她送傷藥,最好付華芝就這樣得了破傷風(fēng)死了。
果然,那老嬤嬤剛剛轉(zhuǎn)身出門,李氏身邊的綠意便拿著一個小瓷瓶來到了祠堂門口。
“徐嬤嬤,夫人說了,大小姐這次是戴罪之身,不便大張旗鼓地請大夫來祠堂里,惹老夫人不快,這幾日只能委屈大小姐一陣了,先將就著用些膏藥,回頭出去了再著人請來大夫好好瞧瞧吧。”
徐嬤嬤原本便收了李氏的好處,此時見到李氏身邊的大丫鬟,絕無二話。
“是了是了,夫人說的是,還是夫人考慮的周到……”
這邊廂點(diǎn)頭哈腰地送走了李氏的大丫鬟,那邊直接轉(zhuǎn)身朝祠堂里頭走去,見到付華芝腰桿挺得筆直,在燈光下抄寫經(jīng)文的樣子,徐嬤嬤冷哼一聲。
挑剔的目光在付華芝渾身上下打量著,但是一點(diǎn)錯處都挑不出來,最后也只好作罷了,放下藥膏轉(zhuǎn)身離開。
二更的邦鼓聲敲響,伴隨著打更人拖著長長調(diào)子的聲音,付華芝才將將停筆。
扶著桌沿站起來的一瞬間,腿部跪得酸麻,一時之間付華芝覺得頭暈?zāi)垦#季貌啪忂^來。
一邊的徐嬤嬤早就因為困倦睡著了,此時聽到動靜醒過來,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了一邊付華芝抄寫的經(jīng)文。
原本想挑點(diǎn)什么雞毛蒜皮的小錯誤出來,卻在見到了付華芝的眼神以后打消了念頭。
那眼神雖然沉靜,卻無端地讓人不敢直視,細(xì)瞧之下,里面甚至還有些洞穿人心的譏諷和暗嘲,叫人看著有些滲人,忍不住想遠(yuǎn)離。
“大小姐這罰也罰完了,時間也有些晚了,老奴也不耽擱您的時間了,祠堂里空地空房間很多,大小姐早年混在鄉(xiāng)野,這點(diǎn)難處恐怕也難不倒您,您就自便吧。”
付華芝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嬤嬤,沒有多說什么,忍著腰部和酸麻的膝蓋,一步一蹣跚地朝祠堂門口走去。
剛剛推開祠堂的門,就見到文星文月焦急的臉。
付華芝愣了一下,神色柔和一瞬,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是說了讓你們放下東西便離開嗎,怎么一直等到現(xiàn)在?”
文星文月見到付華芝蒼白的臉色,趕緊上前攙扶著她,帶著她往一旁早已收拾好的空屋走去。
文星特意掐著點(diǎn)回去拎了桶熱水來,好方便為她處理傷口。
只是這傷藥雖好,但還是要受些疼的。
“好了,你們快些回去吧,盯著花枝和紅念那兩個丫頭,不要被人有可乘之機(jī),我自己可以換藥,不用擔(dān)心我?!?p> 文月?lián)鷳n地看了一眼付華芝,見到她神色堅持,加上花枝和紅念那邊也著實放心不下,多叮囑了幾句以后,才轉(zhuǎn)身打開房門,與文星一道出去了。
祠堂里這么一間四面白墻的小空屋是為了受罰之人準(zhǔn)備的,條件自然算不上好,連里間的簾子也掉了色。
付華芝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身上的外衫脫了,身形隱在簾子后,微微轉(zhuǎn)身用手小心摸索著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手中拿著紗布和傷藥,付華芝先是簡單地擦洗了一邊,忍著疼痛將傷藥灑在傷口上,倒吸一口涼氣,才慢慢地展開紗布,打算包扎一番。
誰知那紗布還沒包裹上去,忽而簾外突然傳出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付華芝受了一驚,下意識地以為是文星文月回來了。
“文星,文月,是你們嗎?是什么東西落下了嗎?”
誰知簾外的腳步聲突然一頓,幽冷的空氣中仿佛傳來輕輕吸氣的聲音。
付華芝警覺地看了一眼外頭,將外衣輕輕攏起,探頭出去,誰知一眼望去,就望見了蘊(yùn)王那張半隱在暗中的臉。
二人四目相對,付華芝驚了一驚,隨即反應(yīng)過來,氣惱地狠狠瞪了一眼那個男人,轉(zhuǎn)身躲回了簾子后頭。
“蘊(yùn)王還真是心大,半夜擅闖女子閨閣,這就是你身為皇室貴胄的做派嗎?”
付華芝心中生氣,說出來的話毫不客氣。
只是她不知道,這話聽在君慕南的耳中,總有幾分別樣的意味。
就好似,她往日在外人面前或是沉靜或是端莊,亦或是別有心機(jī),但這一刻,卻是一個鮮活的,真實的,雖然是在生氣,生他的氣。
“我一向不稀罕那番做派,全京城皆知,只是本王也沒料到,你對別人心狠,對自己竟然也是這般心狠。”
看著便不好惹。
付華芝被這話氣到,什么都不想說,索性背過身去,重新開始給自己上藥。
燭火掩映間,照耀的屏風(fēng)后頭的倩影隱隱綽綽,君慕南眉眼微黯,凝視片刻,僵著背別過臉去。
“想辦成這事,倒也不用這么麻煩,若是你求求本王,說不定本王心一軟,就幫你把事情擺平了,女兒家身嬌柔嫩的,留了疤往后可嫁不出去?!?p> 付華芝原本便包扎得很是辛苦,此時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diǎn)吧藥瓶戳到靠近肩頭的傷口上。
她氣極,橫眉一豎,就打算反擊。
“我如今是戴罪受罰之身,何曾邀請王爺來此了嗎?不請自來的是王爺,王爺?shù)惨┠樏?,就不會三番兩次闖入我房中,叫人見了,還以為是從哪來的梁上君子呢!王爺還是自重吧,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