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紙條
“好,下次早早的就告訴你?!备度A芝刻意偽裝出了虛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真正好能讓門外之人聽到。
那宮女停在門口,沒有動靜。
文星眼眸微微閃動,在偷聽么?
“小姐可別不放在心上,往常您身子不適也慣不愛跟奴婢提起,奴婢都習慣了?!蔽男青凉值?。
付華芝和她一對視,便心意相通,假裝不知道那宮女站在門外偷聽,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她們倒要看看那宮女究竟有什么目的。
衫裙穿好后也沒見那宮女吭聲,付華芝蹙起柳眉,接過文星遞給的楊柳枝,沾了牙粉漱口。
屋內頓時沒有付華芝的聲音,只有文星親昵又有些嘮叨的訴苦:“昨晚二小姐那副樣子,差點沒把奴婢給打一頓發(fā)賣出去,您要是再這樣痛到不行了才說,下次醒來指不定就見不到奴婢了……”
那宮女聽了會兒,沒聽見付華芝的聲音,揚聲道:“付大小姐,奴婢是御膳房里的宮女,來給您送紅棗蓮子粥,今日一早御膳房特地叮囑了給您備好,奴婢方便進去么?”
總算是等不及了。
付華芝正用著楊柳枝漱口,文星換上笑容,將宮女迎進來。
她們進來之前,付華芝正覺得有些怪異。
御膳房特地叮囑了?
好奇怪的話,正常來說不該是柔妃或者哪位主子吩咐的么?
“見過付大小姐?!睂m女的提盒已被文星拿了去,她雙手放于右腹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起來吧?!备度A芝漱完口,轉過身來好奇地看向宮女,這宮女眼生得很,確實不是這個院中或者皇后郭貴妃等人身邊伺候的,但是不是御膳房的也不好說。
她不動聲色道:“是哪位主子讓送來的?”
“奴婢只是聽上頭吩咐送過來,并不清楚是哪位主子的命令?!睂m女看了眼被文星擺放在桌面上,沒有動的食盒,提醒道,“您趁熱喝了,奴婢在外面候著?!?p> “去吧。”付華芝頷首。
宮女便目不斜視地退出屋內。
“小姐可要用膳?”
“用些吧?!?p> 付華芝倒是不擔心這來路不明的紅棗蓮子粥會不干凈,余皇后和郭貴妃雖然討厭她,但還沒有非要將她置于死地不可的地步,一碗粥而已,喝了就是喝了。
文星打開食盒,將青花瓷盅和碗勺取了出來。
隔著青花瓷盅還能感受到溫熱,文星打開蓋子,蓮子粥呈粉色黏稠狀,紅棗飽滿,蓮子軟糯,粳米被染紅,如桃花一般粉嫩,甜香味直竄入鼻尖,讓她情不自禁地口舌生津。
“御廚的手藝就是好,普普通通的一碗粥都能讓人看出差距來?!蔽男鞘⒘艘煌耄庞谧烂嫔?。
付華芝擦拭完臉,用放在洗漱架上的布巾擦干手,坐到桌子旁,端起碗,舀了一勺蓮子粥,入口滑膩軟糯,甜而不膩,吃了一口還想吃第二口。
忽然,她的中指觸及碗底凹陷部分,摸到個異樣的凸起,她把碗舉過頭頂。
碗底貼著一張折成拇指大小的紙條。
付華芝把紙條輕輕撕下來,迅速打開,幾個小巧,卻蒼勁有力的字赫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是我的人,有需要可通過她來告訴我。
“這是誰?”文星探頭看到紙條上的內容,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那字鋒芒已露,付華芝半瞇起眼,尋思了一會兒,終于想起她之前在德心那里看到的字就和這張紙條上的字有相似之處。
“文星,去磨墨?!?p> 付華芝將碗里粥快速喝完,瞥見文星正在倒水,還未開始磨墨,她取來一支火折子將紙條燒掉。
看這字跡定是君慕南寫的,這么說來門外候著的宮女是他的人。
她正瞅著該怎么把玉蛟令交給他,還好瞌睡了正好有人送來枕頭,且付明遙那里也可拜托他一并處理了。
一縷青煙從小紙條上裊裊升起,付華芝大松一口氣。
“小姐,可以了?!蔽男欠畔履珬l。
付華芝手中的紙條已成了灰燼,她連忙過來執(zhí)筆落字,只寫了十個字:戌時初,后花園見,務必赴約。
將信紙裁出格兩指寬、手指長短的大小,正好將這幾個字囊括在內,她食指中指夾著紙條一端,大拇指和無名指夾著另一端,快速地揮動,想要墨水干快些。
文星見狀,心知宮女已在門外等候太久,再耽擱下去,只怕會惹人生疑,她先將青花瓷盅、碗勺放回食盒中。
等墨水一干,迅速將紙條貼到碗底。
“我家小姐說了,這粥很好喝,這是一點心意,就當是感謝姐姐與御膳房的大廚為我家小姐勞累了。”文星把食盒送出來,還另外賞了個荷包,里頭塞了不少金瓜子。
宮女見狀,笑逐顏開,連連道謝后便撤了去。
入夜,繁星閃爍,月牙卻隱入云中,付華芝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熄了燈,實則獨自一人溜到了院子后方的花園中。
付華芝才溜到花園,藏身于假山之后,她擔心君慕南已經(jīng)來了,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觀察。
花園不大,北面是一片竹林,東面一彎流水潺潺而過,西南角屹立著一座八角亭,成片的杜鵑繞在八角亭四周,杜鵑花綻放于枝頭,淺淺的香味浮動。
視野還算開闊,除了那片竹林和付華芝身處的假山,再沒有其他能藏身的地方。
會在竹林里?
付華芝觀察一下四周,打算跑去竹林中查找。
左腳才跨出一步,她就遠遠瞧見一隊禁軍往此處靠近,急匆匆退回假山后。
才藏好,禁軍便經(jīng)過此處,他們不發(fā)一言,只有行走時的踏步聲和鎧甲相撞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花園中回蕩,整齊而冷肅。
付華芝的心像是被人逐漸攥緊,聲音越靠近,她就越緊張。
她若是被發(fā)現(xiàn),雖然不會被降罪,但是她不能解釋這個時間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在其他人眼中她已經(jīng)熄燈休息了,很難不讓人懷疑她的動機。
這只是一座小假山,能遮擋住她的身形,可如果禁軍過來查看,她避無可避,定會被發(fā)現(xiàn)。
時間如同凝固了一般,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過,付華芝等了好久,耳邊才沒有了那些瘆人的聲音。
她半倚著假山,抬起右手擦額間的薄汗。
乍然安靜下來,她清晰地聽到呱呱不停的蛙聲,雨季快要來臨了,她憂心忡忡地看了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