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

　　光

　　她睡了好久，感覺頭很沉，很痛。

　　但孩子的哭聲還是吵醒了她。

　　她將孩子抱起喂奶，可今天不知為何，女兒怎么也吸不出奶，著急地哭得小臉通紅。

　　她只好先將女兒放在一邊，起身去沖奶粉。

　　抱著奶瓶，小家伙終于抽抽搭搭地安靜下來。

　　是她不好，睡得太死，女兒哭了那么久才醒過來。

　　大概是被嚇住了，女兒要抱著睡才行，一放在床上，就開始哼哼唧唧地哭。

　　這是她生產(chǎn)完第九個月，已不像最初那般手忙腳亂。

　　拍著女兒的小肚子，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哼著搖籃曲，發(fā)著呆。

　　睡著的寶寶是小天使，醒來后，又會讓你手忙腳亂。

　　因為抱著女兒不能松手，所以她來不及做早餐。

　　但沒關(guān)系，她也不餓。

　　丈夫出差去了，家里一下子空了下來。

　　因為女兒的降生，她辭掉了工作，家中一下子有了兩個閑人，他自然得辛苦一些。

　　昨晚電話時，他還在問女兒有沒有鬧她。

　　其實小孩半夜吵鬧，多次醒轉(zhuǎn)，她這九個月來，早已習慣。

　　若是丈夫，她笑了笑，大抵會不知所措吧。

　　日子在忙碌中度過，第三天，丈夫又打來電話。

　　她知道他要回來了。

　　但她并不想接電話，上次電話聊到最后，二人情緒都不算好，最后賭氣掛掉了。

　　她氣消了，卻也不想去接。

　　將奶瓶消好毒，又沖好了奶粉，試了試溫度，然后拿給女兒抱著。

　　女兒吃得很開心，沖著她笑，可愛極了。

　　真想，看看女兒長大后的樣子。

　　想著想著，她笑了，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女兒長大后穿著婚紗的樣子。

　　笑著笑著，眼睛卻慢慢地蓄滿了淚。

　　正發(fā)著呆，有開門聲傳來，她望了過去。

　　那緩慢開啟的門后面，有熟悉的腳步聲。

　　影

　　“妞妞，我回來啦?！?p>　　他打開門，喚著女兒。

　　將行李放在玄關(guān)處，他抬頭，一下子就看到了小床上叼著奶瓶的女兒。

　　怎么又在喝奶粉。

　　他皺了皺眉頭，將女兒溫熱的小奶瓶搶走，看見她皺眉，又還回去，來去幾次，樂此不疲。

　　“這人又到哪去了？”

　　他跟女兒互動完，叫了妻子幾聲，沒有回應。

　　找了臥室，廚房，一無所獲。

　　直到他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妻子。

　　“老婆，老婆......”他焦急地喚著，蹲下去扶她。卻發(fā)現(xiàn)手里握著的早已冰冷，地上的血跡，已然凝固。

　　抱著女兒，他看著人來人往。

　　有人對他說，“您妻子應該是在洗衣服的時候滑倒，撞到了頭，死亡時間大概是三日前的凌晨?！?p>　　他想反駁說，怎么可能呢，他回來時，女兒手中的奶瓶還是暖和的。

　　可是他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兒，一言不發(fā)。

　　待到天色明了，他望著冉冉升起的太陽，才終于壓抑不住，掩面哭了出來。

　　另一個哭聲加入了他。

　　他慌忙擦了一下臉，去給女兒兌奶粉。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有些手忙腳亂，半晌，才將奶瓶從戰(zhàn)場拿到哭得聲音都嘶啞的女兒手中。

　　不知什么原因，女兒喝了一口后，就把奶瓶扔在一旁，一直哭，任他怎樣都哄不好。

　　他拿起奶瓶喝了一口，有些燙，難怪女兒喝不了。

　　將奶瓶放在冷水盆里冰著，他繼續(xù)手足無措地哄著女兒。

　　奶的溫度合適了，他拿著奶瓶走近時，女兒奇跡般地停止了哭泣，歪著小腦袋望著窗邊。

　　“媽...媽媽...”她口齒不清地發(fā)著音。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空無一人的窗邊，淚如泉涌。

　　手，卻緊緊地握住那溫熱的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