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上稅風(fēng)云 拍賣會場（上）

　　我的乖乖！

　　八萬張黑貂皮，二十萬張雜皮，總計(jì)二十八萬張毛皮，這……這不會是在作夢嗎？

　　在河岸邊的商戶們，被再一次驚呆了。

　　他們都親眼所見，船隊(duì)裝載的毛皮有很多很多。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多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

　　按理說，他們的商號敢把他們派到恰克圖來，他們也算是人中龍鳳，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見識過大場面的人物。

　　可面對著二十八萬張毛皮，他們依舊無法保持著淡定，無法不看著一船船的毛皮，浮想聯(lián)翩。

　　如果，把這些毛皮，全部弄回到大明去，能賣多少銀子呢？

　　在京師，或者在南京，一張黑貂皮能賣6～10兩白銀。一張好雜皮，是0.5～4兩白銀。至于特殊的毛皮，比如紅色的狐貍皮，白色的狗熊皮，成年雄虎皮，那更是有價(jià)無市，價(jià)格高得離譜。

　　二十八萬張毛皮，扣去五萬六千張稅，余下二十二萬四千張，賣一百萬兩白銀，恐怕有點(diǎn)懸，但是，賣八十萬兩白銀，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老天爺，八十萬兩白銀??！他們家族的總資產(chǎn)，也不過是一百來萬兩白銀……

　　他們都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做成了這筆生意，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會被提高到什么程度？

　　不過，那個小胖子有句話說得很對：在他們當(dāng)中，沒有任何一家商號，能夠獨(dú)自吞下這批毛皮?？磥恚€要另想法子……

　　這個時候，在河岸邊最興奮的人，除了漢商們外，還有土謝圖汗部駐守恰克圖那個肥胖如豬的稅官。

　　只見他帶著幾個稅吏，笑瞇瞇的擠到張?zhí)煺训拿媲?，上下打量了張?zhí)煺岩环呛堑卣f道：“來自遠(yuǎn)方的客人，我是恰克圖的稅官忽麻臺，請?jiān)试S我代表土謝圖汗部的大汗，歡迎你來到恰克圖。

　　按照我們大汗的規(guī)定，我要先告訴你，如果你要進(jìn)入恰克圖城，并交易你的毛皮，我們將會收取你所有毛皮的百分之二十作為商業(yè)稅。遠(yuǎn)方的客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不就是要抽我五萬六千張毛皮作商業(yè)稅嗎，小意思?！睆?zhí)煺押敛辉诤醯卣f著，仿佛五萬六千多張毛皮，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個事。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站好，瞥了一眼忽麻臺，大大咧咧地說：“是不是只要我把五萬六千張毛皮交給你，那商業(yè)稅的事，就算完了？”

　　“是的，遠(yuǎn)方的客人，只要你把五萬六千張毛皮交給我，商業(yè)稅的事，咱們就算兩清?！?p>　　忽麻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兩眼笑成一條縫道，“我對你的豪爽感到無比的佩服，遠(yuǎn)方的客人。長生天會保佑，等你長大之后，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那我就多謝你的吉言和長生天的保佑。來人哪，把前面十二條船的毛皮，全部卸下來，交給忽麻臺大人，小心點(diǎn)，如果有毛皮掉進(jìn)河里去，仔細(xì)你們的皮?！?p>　　……

　　忽麻臺帶著他的稅吏，樂呵呵地站在河岸邊，看著船員們把最前面十二條船上的毛皮，一捆一捆地卸下來，再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他的面前，就忍不住心中樂開了花。

　　今天，他一下子就為部落收了兩萬六千斤磚茶，還有五萬六千張毛皮的商業(yè)稅。

　　部落的庫房，也會因?yàn)樗裉斐錾墓ぷ?，而裝得滿滿的。他相信，他們的大汗，一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表彰。

　　可是，漸漸地，他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他的面色也變得鐵青，看得出來，忽麻臺現(xiàn)在非常生氣。

　　他身后幾個稅吏，更是怒不可遏，紛紛跳出來，指著那些碼得整整齊齊的毛皮，氣得渾身發(fā)抖。其中有一個，更是面目睜獰地向張?zhí)煺雅穑骸斑h(yuǎn)方的客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沒長眼睛嗎？”張?zhí)煺训难劢菕熘器?，笑嘻嘻地說，“當(dāng)然是給你們交商業(yè)稅呀。你可看好了，每一張都是上好的毛皮，如假包換的好毛皮！”

　　“我知道是你們給的商業(yè)稅。可你給我們的都是些什么貨色？你自己瞧瞧去，不是松鼠皮，就是狗皮、銀鼠皮、鹿皮和狼皮。

　　沒有一張是有大價(jià)值的黑貂皮、狐貍皮、狗熊皮和老虎皮。遠(yuǎn)方的客人，你自己說吧，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瞧不起我土謝圖汗部？”

　　“你不要血口噴人，”張?zhí)煺讯⒅难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對你們土謝圖汗部，那可是充滿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

　　雖然，我交的是松鼠皮、狗皮、鹿皮、狼皮等雜皮。可剛才稅官大人親口所說，只要我交給你們五萬六千張毛皮，商業(yè)稅就算兩清。怎么啦，一轉(zhuǎn)眼就翻臉不認(rèn)賬嗎？

　　再說，你們事先又沒有明講，要用什么毛皮來交商業(yè)稅。現(xiàn)在，卻又來埋怨我交的毛皮不夠好，想讓我用好毛皮來交稅，當(dāng)我傻??？”

　　那個稅吏見自己理虧，可能是氣昏了頭，當(dāng)即對張?zhí)煺押暗溃骸澳蔷婉R上換，必須抽出五萬六千張黑貂皮來交稅，吐馬的，交幾萬張雜皮來當(dāng)商業(yè)稅，你打發(fā)叫花子嗎？”

　　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商戶們，這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剛才，他們見到張?zhí)煺延盟墒笃ぁ⒐菲?、鹿皮、狼皮來交稅，就替他捏了一把汗?p>　　現(xiàn)在，聽說要張?zhí)煺呀怀龊邗跗懋?dāng)稅。他們更替張?zhí)煺迅械酵锵?。也怕張?zhí)煺涯昙o(jì)太小，惹毛了忽麻臺，雙方鬧翻了掀桌子。那就連累到他們好不容易盼到的大生意，最后也做不成。

　　“你確定要我用黑貂皮來交商業(yè)稅？”張?zhí)煺芽粗莻€稅吏，就像看個笨蛋似地說，“你就不怕我不賣了，拉著毛皮回湖西。

　　或者，我去東布里亞特人那里，用船上的毛皮，跟他們交換牛羊馬匹，換索倫奴隸。雖然我吃虧一點(diǎn)，但你們可什么都不賺喲?！?p>　　近十幾年來，東布里亞特人，雖然在明面上，還尊土謝圖汗部為主人?？伤麄兘患{的貢賦，越來越不像樣。

　　很多東布里亞特人的部落，特別是霍林人十一個大部落，經(jīng)常借口受了白災(zāi)，每三年只交幾百張貂皮或者千把只羊就算了事。

　　而土謝圖汗部本身的內(nèi)部又不穩(wěn)固。它東邊的碩壘琿臺吉，在名義上還是土謝圖汗部的屬下。可他分裂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勢力也越來越強(qiáng)大，稱汗是遲早的事情。

　　這就嚴(yán)重地分散了土謝圖汗部的力量，使他們沒有辦法去收拾東布里亞特人。以致東布里亞特人日漸坐大，丁口多達(dá)六七萬人，可他們又無可奈何。

　　如果，張?zhí)煺颜娴呐苋ジ麄冏鼋灰?。雖然這些毛皮，最終也是要通過東布里亞特人，流回到恰克圖的。

　　可鬼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說不定那個時候，忽麻臺早就不是恰克圖的稅官。就算那時用黑貂皮作商業(yè)稅，可功勞不是他忽麻臺的，有個屁用！

　　所以，當(dāng)聽到張?zhí)煺淹{要去跟東布里亞特人做交易的時候。那個稅吏頓時就急了眼，氣得語無倫次地說：“你……你豈有此理，都拉來了毛皮，為什么要拉回去，快交出黑貂皮，管你生死……”

　　旁邊的商戶們，見到稅吏前言不搭后語，都忍著不敢笑出聲來。

　　他們從遙遠(yuǎn)的大明，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恰克圖。平日里，受盡了稅官的盤剝，就是小小的稅吏，他們也不敢得罪。

　　如今，見到張?zhí)煺褦[岀客大欺主的姿勢，把忽麻臺和他的稅吏們，氣得七竅生煙，可又拿張?zhí)煺褯]辦法，他們的內(nèi)心，禁不住快樂起來。對眼前這個小胖子，好感也油然而生。

　　眼看著自己的手下越來越丟人，忽麻臺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對張?zhí)煺颜f：“胖小子，今天算你走運(yùn)，老子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五萬六千張雜皮，老子就賞你個臉，收下了。只希望你下次來恰克圖交易的時候，老子不是這里的稅官。否則的話，有你哭的時候！”

　　對于忽麻臺這種沒有力量的威脅，張?zhí)煺褟膩聿划?dāng)它一回事。

　　更何況，等到他下一次來恰克圖的時候，鬼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

　　雖然，他今天得罪了恰克圖的稅官?？勺钇鸫a的是，他保住了二十八萬張毛皮中最值錢的那一部分！否則的話，最好的毛皮被土謝圖汗人白白地拿走，他張?zhí)煺褋砬】藞D的意義，會少了一半。

　　望著忽麻臺帶著他的狗腿子們，忿然離去的背影。張?zhí)煺盐匦χ鴮γ闪苏f：“叫弟兄們下貨物，再多請些人來幫忙，等一會兒，咱們就進(jìn)恰克圖，干一票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