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風靠在樹上,無聊的折下一根樹枝,把上面的樹葉一個一個的摘下來。
“梁若鈞啊梁若鈞,你進去查案讓我給你望風,下次還是找別人吧,好歹我也是堂堂黃龍戍四大主司之一,手底下掌管刑罰,要是讓人知道了以后還怎么見人”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忽然閃了過去,從院子側(cè)面轉(zhuǎn)進了一條極為狹窄的巷子里。
任秋風頓時來了精神,可還沒等他做什么,又有一道黑影出現(xiàn)。
“好啊,你們這些可惡的賊人,一而再再而三,這完全是在挑釁你家爺爺?shù)哪托陌 ?p> “胡說什么”那聲音急促而熟悉。
“快去屋子里看看,我去追人”梁若鈞簡單叮囑了一句,身子一縱,緊接著就消失了。
任秋風聽的出梁若鈞聲音里的緊張,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一改平時的嬉笑,看了一眼那扇緊關著的大門,略一思索還是從墻上翻身而入。
梁若鈞追著鬼面人進了巷子,那鬼面人身法極快,幾次都險些脫離了視線,好在梁若鈞“歸燕決”追蹤有法。
鬼面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梁若鈞竟能一路跟了這么久,兩人先后轉(zhuǎn)進一條長街,這條街上空無人影,只有樹影在風中不住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音,一處處高矮不一的門墻將深邃不見盡頭的長街隔絕成一條漫長又狹窄的云梯,不斷的向高處延伸。
稍微豪闊一點的宅院門前都有石獸,在黑暗當中那些張牙舞爪石獸顯得也格外猙獰恐怖。
風越來越大,在疾馳當中耳邊好像有什么在撕扯一樣,讓人頭皮發(fā)麻。
梁若鈞看的出來,鬼面人一直在帶著自己兜圈子,兩人在追逐當中誰也沒有真正的勝過了誰,所以他只要緊隨其后,等天色一亮,那鬼面人就算是無路可逃,當然,他更希望鬼面人能逃回窩藏之處,只不過他能想到的鬼面人自然也想到了。
又追了許久,漫長的巷子也終于到了盡頭。
鬼面人站住了,他已無路可逃。
這時候,天還未亮,卻下起了隆隆的薄霧。
梁若鈞也站下來,時刻盯著鬼面人,似乎在等著他出手。
鬼面人緩緩抽出背在身后的劍,那是一把薄如蟬翼細若毒蛇的軟劍,跟一般的軟劍又有不同,那把劍劍身只有拇指寬,透著森然的寒意。
回想鬼面人的劍術,梁若鈞瞇起眼睛,想到了一種傳自西域的劍,那劍奇特無比,跟中原完全不同,劍招更是詭異狠辣,跟眼前的鬼面人倒有幾分相似。
就在他露出一絲笑容的瞬間,鬼面人已經(jīng)出手,劍光如水,在霧氣中竟能挑起還未完全凝結(jié)成型的露珠,好像穿破一條極為細小的縫隙,吐著冷酷的信子化作無數(shù)雨滴,帶著勁力撲向梁若鈞全身多處要害。
梁若鈞似乎沒有察覺,直到身上肌膚已經(jīng)感受到幾分劍的寒意,他腰間的刀方才出鞘。
因為不愿殺人,他的刀很少出鞘,所以他的刀跟他的人一樣,看起來并不起眼,可一旦出鞘便立時有了不同。
那把刀上似乎帶著極強的戾氣,甚至讓鬼面人都感到了一絲冷意,在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所以,狠辣的劍招很快就化作了虛招,可刀勢沉重,他不得不接下三招,仍震的他連連后退。
梁若鈞收刀,他只想讓鬼面人放棄抵抗,并沒有真的想要傷人。
“你的劍法陰狠毒辣,每一招都可以殺人,但”
他微微一笑。
“我已經(jīng)從中看出破綻,所以只要我愿意,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可我只負責查案,就算是犯人的生死也跟我無關”
鬼面人的一只手緊緊握在小臂上,防止流血過快,他明白,梁若鈞的意思很明顯,只要自己棄劍就縛,他就不會為難,但他忽然笑了,笑聲蒼涼至極。
劍光猛然閃動,讓梁若鈞眼前一亮,他頓時明白鬼面人的笑為何如此蒼涼。
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可是兩人之間的距離讓他鞭長莫及。
就在劍光快要淹沒鬼面人蒼涼的笑聲時,一場馬嘶就像天空上傳來的雷聲一樣打破了夜幕的寂靜。
馬蹄聲從薄霧中猛然響起,來的實在突然,不但梁若鈞未曾察覺,就連鬼面人也措手不及。
轉(zhuǎn)眼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那似乎是一輛受了驚的馬車,在霧氣中橫沖直撞,正從鬼面人背后沖了出來。
梁若鈞觸不及防,在馬車臨近之時趕快閃身躲了過去,身子后仰倒退。
“吁”一聲悠長的聲音喝住了驚馬。
梁若鈞落在地上,轉(zhuǎn)身一看,面前停住的馬車看起來頗為華麗,上面坐著的馬夫脊背挺直如松,目光敏銳干練。
“你是什么人,快把路讓開”馬夫斷喝了一聲。
梁若鈞沒有理會,也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往后面看了看,鬼面人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可不相信馬車的出現(xiàn)只是巧合。
“你又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反問道。
馬夫凝眉打量著他,發(fā)出一絲冷笑。
“這是你家的路還是我出現(xiàn)在這里犯了什么律法?”
“倒是你公然攔路,又是何種道理?”
梁若鈞也不退讓,直言說道:“我是黃龍戍不解兵,受命正在追捕疑犯,若非馬車恰好沖出,現(xiàn)在疑犯已然受捕”
“聽你的意思還是在怪我把你的疑犯放跑了?”
“有本事就自己去追,我可沒閑工夫跟你在這胡扯”說完,車夫便要趕車離開。
梁若鈞手中握刀,正正當當擋在車前,眼神瞟向前面空蕩蕩的死路,然后輕輕搖頭。
“不是怪你”
“是我要搜查你的馬車,若是沒有疑犯才能放你離去”
車夫一聽立即變得有幾分緊張,他神色變化盡數(shù)被梁若鈞看在眼里,更打定了主意。
“呦,我說到底什么人,也不看看是誰在里面,真以為是什么人想搜就能搜的”馬車里傳出牙尖嘴利的女子聲音。
“事涉命案,還請里面的主人不要為難”梁若鈞還是不為所動。
“嬋兒,不可無禮”還是女子的聲音,但卻有別于剛才的尖銳聲音,顯得更加沉穩(wěn)了許多,其語氣當中好像還帶著幾分莫名的高傲與貴氣。
“外面的可是裴綸麾下的梁大人嗎?”
梁若鈞一愣,沒想到里面的女子語氣和緩不緊不慢,卻三言兩語提起了裴綸,而且直呼其名,讓他倒有些驚訝了。
“正是”
“那你可知我是誰嗎?”女子問道。
“不知”
“混賬東西,還要搜查我們的馬車,你可知道車里坐的正是當朝公主嗎?”那尖銳的聲音里明顯帶著極大的怒氣。
梁若鈞這才又仔細打量起馬車,乍一看不過爾爾,可細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駕車的馬匹馬高大神駿絕非凡品,車廂堅固沉重,四角處各自懸掛著一個配飾,飄穗竟全是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金黃之色。
再沒什么猶豫,梁若鈞肯定了里面人的身份,正是王朝唯一也是當今皇上最為寵愛的盈玉公主。
“屬下梁若鈞,叩見公主殿下”
“那,還要搜查嗎?”公主問道。
梁若鈞搖搖頭:“屬下不敢,還請殿下恕我不知冒犯之罪”
“既如此,我們可以走了嗎?”
梁若鈞趕緊起身,將馬車讓過,然后目送馬車緩緩駛過。
那車夫一邊駕車一邊冷眼看著他,眼中盡是不善。
望著馬車消失,巷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梁若鈞目光始終無法收回,因為他實在沒辦法相信身為當朝公主到底為什么會這般巧合的出現(xiàn)在這里。
但他知道不能再任自己繼續(xù)深入的想下去,以盈玉公主的身份又怎會牽涉其中,就算是想也是大罪。
這時候他才又想起關錦城那邊還不知道情況如何,正準備走的時候,從陰暗的角落里突然傳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