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城又迎來一件大事,那就是一直在北方重鎮(zhèn)臨岳城領兵的六皇子徐子胤回京了。
東陽王朝當今皇上在為太子時與彼時的太子妃同甘共苦,共生下兩子一女,其中第二子早夭,獨留長子與長公主盈玉,在登基后也就是天瑞朝元年便冊封嫡長子為太子。
皇后因在徐貞義未登基前與其一起殫精竭慮,又經(jīng)歷二子夭亡,致使身子每況愈下,雖又多次懷有身孕也都胎死腹中。
哪知道天降禍事接踵而至,太子意外墜樓而死,眼見親生兒子一片血肉模糊的倒在正陽宮外,讓她心如死灰,哪怕皇上依舊恩愛如故,日夜相伴也無濟于事,最終無法挽回郁郁而死。
為念皇后賢德與當年二人同甘共苦,當今皇上當即頒布旨意,此生再不立后。
太子亡故,儲君之位空懸,徐貞義雖多有嬪妃,但有所出又能平安撫養(yǎng)成年的卻并不多,數(shù)得上的只有六皇子徐子胤與九皇子徐子瑄。
六皇子為皇上寵妃玉貴妃之子,九皇子徐子瑄生母早亡,年少之時寄養(yǎng)于皇后宮中,二人當中徐子胤尚武,成年之后追隨大將軍司燕北效力軍中,立下不少功勛。九皇子則相反,自小身子單薄,性子也更偏于文弱,倒是經(jīng)史子集無所不通。
六皇子以大將軍司燕北為師,自然偏重于以武治國,當年太子亡故,曾有大臣力薦立六皇子為皇儲,不免使朝廷上下無數(shù)文官大臣心生忌憚,從而人心惶惶,朝廷也隨之震蕩。
為平息此事,皇儲之事一直懸而未決,但朝臣都知道,必出自兩位皇子當中。
臨岳城處王朝最北端,背倚北固山脈,是北方強敵北岷國南下的要塞之地。兩國之間雖有高山天塹,但仍不容懈怠,大將軍司燕北一直對臨岳城重視有加,不但秣馬厲兵鞏固城防,更是派遣身邊兩位愛將之一的顧西風坐鎮(zhèn)北平道。
北岷血腥統(tǒng)一之后便一直覬覦北固山外的大好河山,多年來襲擾不絕,卻都被擋在了臨岳城外,這次六皇子剛經(jīng)歷一場規(guī)模不小的御敵之戰(zhàn),再次讓北岷鎩羽而歸,恰逢皇上五十壽誕將至,便上書兵部趕回京城。
他此時回來,除了為皇上過壽誕,還有一件大事,也就是前些日子刑部尚書于晉源遭逢不測,死于天下紫極樓手中,雖然其后明面上紫極樓連根拔起,但對六皇子來說也是折了一支可靠力量。
他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故而六皇子回京的消息一朝傳來,朝廷當中有人憂心忡忡,有人作壁上觀。
徐子胤金甲凜凜,剛出了皇宮,便率身邊一眾衛(wèi)士驅(qū)馬來到黃龍戍,持長槍直指黃龍戍不解兵的招牌。
“讓人出來回話”
此言一出可謂傲慢之際,可面對這位沙場浴血的皇子誰又敢多說一個字,讓整個黃龍戍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飛瓊趕來見梁若鈞,“師兄,外面六皇子全副武裝氣勢洶洶的打上門來,恰好裴大人不在,還是你出去看看吧”
梁若鈞一聽六皇子也有些頭疼,不住的摸著鼻子。
一旁的任秋風忍不住埋怨起來,“六皇子新立戰(zhàn)功氣勢正盛,這次肯定是因為于晉源被割了腦袋上門來興師問罪的,裴大人倒好又是躲過一劫,反倒讓我們這些蝦兵蟹將出去抵擋,看來大門上那塊牌子早晚被摘了去”
梁若鈞看了看任秋風,在自己心中他雖表面嬉笑怒罵凡事不在心上,但其實胸中自有丘壑,尤其是職責所在從不馬虎,而然前兩天也就是有人潛入牢中下殺手之時他卻不在,實在有些不太像他,回來之后行蹤又遮遮掩掩不愿相告,與往日判若兩人,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疑。
任秋風見梁若鈞一直在盯著自己,瞪大了眼睛露出驚奇的表情,“你,你這樣看我干嘛,外面人家打上門了,你還不去看看怕是連咱這衙門都要蒙羞”
梁若鈞笑了笑,“外面的事我去應付,你還是趕快去牢房看看,可不要再有什么意外之喜了”
“也是,也是”任秋風如蒙大赦,趕緊起身帶人奔向大牢。
“走吧,我們?nèi)ヒ娨娔俏徊豢梢皇赖牧首印绷喝翕x緩緩起身,仍舊從容的對飛瓊說道。
黃龍戍外,二十幾名不解兵腰間佩刀,對于極盡侮辱的場面?zhèn)€個面帶怒容,卻也不敢抽出刀來。而六皇子不過帶來六名親隨,但卻是沙場上生死一線爬出來的戰(zhàn)士,這些人與嬌養(yǎng)在京城的一般衙役哪怕是拱衛(wèi)皇宮的御林軍都完全不同,他們非但不怕死,更是可以說見慣了生死,見慣了尸體,而且一旦見了血就會更加興奮。
所以,即便人多勢眾,黃龍戍前的不解兵還是落了下風。
“我不想殺你們這些無名之輩,讓裴綸出來給我一個交代”徐子胤劍眉倒豎,一只手握緊了滿是戾氣,血痕斑駁的長槍。
“于尚書之死皆已查明,不知道殿下還要讓我不解兵給出怎樣的交代?”梁若鈞一眼望見坐在馬背上的皇子,只見他眉宇間皆是殺氣,當真是不死不休的架勢。
六皇子看了一眼梁若鈞,見他并非正卿裴綸,而且身上服侍可見品級低微,冷哼了一聲,“你是哪里來的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反起嘴來”
飛瓊見他囂張跋扈實在到了極致,美眸里生出怒意,想要上前卻被梁若鈞擋住。
“屬下梁若鈞,在殿下面前品級實在上不了臺面,不過裴大人不在,而且從少監(jiān)之死到于尚書遇刺,整個案子都是屬下在追查”
六皇子眸子里幾欲噴出火來,這時聽他自報姓名,目光更是陰晴不定,“你就是梁若鈞,嗯,我聽說過你,好像還有幾分本事”
“我不管什么太監(jiān)之死,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于大人到底是何人所殺,若有隱瞞我便是要踏平你這黃龍戍也在所不惜”
梁若鈞聽了搖頭苦笑,心想這皇子怕是在軍中日久,霸道有余卻沖動冒失,黃龍戍怎么也算是堂堂京衙,雖然早已沒落不復輝煌,可就算當年的仁宗想要將其拆解最終也因是太祖所立而不得已擱置不用,這樣的皇子比之朝廷老謀深算的諸多大臣不知要差了幾條街。
“殿下,于尚書遇刺實為天下紫極樓所為,其樓主已然伏法,又何須如此動怒啊”
還沒等梁若鈞回答,外面就傳來了裴綸的聲音。
所有人都轉(zhuǎn)身望去,就見裴綸剛出小轎,在白修的陪同下滿含笑意的走向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