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扯起道袍把臉蓋住,就差鉆進(jìn)桌子底下。
張鳳白不禁好笑,“道長,一頓酒算我請你,縱是沒有銀子也不用怕”
他聲如洪鐘,這酒后一聲如同雷鳴,不但把老道嚇了一跳,也驚動了外面的惡漢。
“老道…誰在喊老道?”一名黑臉漢子大聲叫道。
張鳳白聽他口氣極大,不由心中生了怒氣,回道:“就在這里,又能如何?”
“哎呀,你這莽撞人,便是喝你幾杯酒而已,何苦如此害我!”老道見他無辜把外面的人引了進(jìn)來,哭笑不得。
“有我老張在,老道不需害怕”張鳳白拍著胸膛。
那幾人一進(jìn)店來,手中亮著家伙,煞氣吞天蓋地,幾乎把所有食客盡數(shù)嚇走,連掌柜伙計也不敢出來,只能在后面祈求上天不要惹出人命來。
“葉老道,原來你竟躲在這里,嘿嘿,這回我看你還往哪里跑!”為首的黑漢寒聲冷笑。
“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這老鬼,空活了半百,披上一身狗皮膏藥還真當(dāng)自己是武當(dāng)山上的牛鼻子?”另外一人手里提刀,指著他罵道。
“咳咳,我老人家不與你等計較…”老道縮著脖子,哪有半點仙風(fēng)道骨,被人罵的急了也只是低聲反駁了一句。
“閑話少說,今天就問你斷魂橋的賬到底如何算?”黑臉漢子啐了一口。
“要不…”
還沒等老道說完,其中一名瘦高漢子一把血刃就已遞了過來,他不喜多言,卻是這群人中下手最狠的一個。
這把刀輕薄如蟬翼,上面血跡斑斑,寒光一閃,直去老道脖頸。
老道瞠目結(jié)舌,似乎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張鳳白猛然回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刀身上彈了一下,就是這一下足以改變刀的方向,瞬間劈空,那漢子險些倒地。
“你們這一群人欺負(fù)一位老道長,何況他還在與我飲酒敘舊,嘿,當(dāng)真是沒把我放在眼里”張鳳白打了個酒嗝。
幾個大漢見此無不怒從心頭起,抄起家伙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張鳳白哈哈大笑,一邊躲開兵器,一邊掠起酒壺,高聲長嘯,酒入喉,談笑間,將眾人劈落的兵器各個擋開。
葉老道此時見有了依仗,一改方才膽小的模樣,大大方方夾起小菜送去口中,然后又是一杯酒下肚,樣子舒服不已。
黑臉漢子一直作壁上觀,見手下兄弟不能奏效,而老道愈發(fā)囂張,不禁露出一絲可怖的笑容。
緊接著,他一抖身上的棉袍,扯過擋在面前的兄弟,一掌擊出,掌上隱有風(fēng)雷,正是打向張鳳白。
張鳳白正跟他們打的不亦樂乎,突然感覺身后勁風(fēng)襲來,不敢大意,后身便是一拳,拳與掌正好相遇,虛空中仿佛有掀起無數(shù)漣漪,夾裹著凜凜風(fēng)聲蕩了開去。
張鳳白沒想到對方這一拳竟有如此威力,自覺掌心發(fā)麻,麻癢之感順著掌心傳上手臂,他后退數(shù)步,一只手拍在桌子上將力道卸去才得以站穩(wěn)。
他晃了晃頭,酒氣頓時消于無形。
“好個鬼毛賊,竟然背后偷襲,有膽量的就跟爺爺大戰(zhàn)一場!”
那黑臉漢子沒有急于出手,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著張鳳白。
張鳳白重新站穩(wěn),手從桌子上撤去之際,方桌頓時碎成數(shù)半,散落一地,他低頭一看,忽然覺得一陣眩暈,不禁搖了搖頭,沒想到今日酒力如此濃郁。
“哎呀,我本以為你是個有本事的,哪知道竟真是個莽撞人!”老道急忙后躍而起,手里還不忘酒壺,嘴里卻是無比惋惜感嘆,好像一瞬間信錯了人一樣。
“老道,你什么意思?”張鳳白皺起了眉,不快道。
“糊涂,真是糊涂,你看看自己手心”老道撫著長須道。
張鳳白攤開手掌一看,只見剛才與黑臉漢子對了一拳的那只手掌掌心竟多了一片深紫色,不由暗叫不好。
“一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江湖險惡,他們是斷魂山的十殿閻羅中的人物,縱橫西涼六郡多年,為禍不止極不好惹”
“他們的大哥名叫轉(zhuǎn)輪王,今日未在其中,剛才跟你對了一掌的是活閻羅閻圣七,斷魂掌浸淫奇毒,中之三日毒侵肺腑無藥可救”
老道侃侃而談如數(shù)家珍,卻讓張鳳白大吐苦水,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時好勝管了個閑事,卻中了毒掌,眼下蔡文姬還沒有平安到達(dá)西涼都城,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到老道這副模樣,他心中更悔,自己是替他出頭,現(xiàn)在他反倒像個置身事外的。
張鳳白不屑的冷笑一聲,又轉(zhuǎn)身面對活閻羅,若是不中這一掌倒還罷了,現(xiàn)在愈發(fā)激起他心中狂氣。
“后生,再拼下去你可連命都沒了”老道在身后叫了聲道。
張鳳白攤開手掌,沒有回頭,“不管是誰都有死的那天,今天索性再領(lǐng)教領(lǐng)教閻羅的高招,老道你趁亂快走吧,免得也送了命”
老道突然一怔,沒想到他到這個時候還想著保全自己,隨即又笑了起來。
“你呀還是后面待會兒,這事本就是我老人家惹起來的,你已請了我一頓好酒,豈能再叫你替我受死”
他伸出一只手朝張鳳白胳膊卷來,張鳳白不愿理會,抽手去提桌子邊的太白劍,對于老道的動作他本來并不放在心上,老道說話虛虛實實,即便真是有心也絕攔不住自己。
哪知道老道這一手竟真的卷住他去摸劍的手,而且他拉了兩下,居然動也未動。
張鳳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老道,就見老道滿臉嬉笑,不禁皺緊了眉頭,老道拍了拍他的胳膊,慢慢轉(zhuǎn)向閻圣七。
“說吧,賬要怎么算你才能拿出解藥?”
閻圣七環(huán)抱雙臂,看著兩人來來去去,似乎并不著急。
“怎么算?自然是把我們的東西還來”
老道搖了搖頭,“還不了啦,東西我早就買酒一點不?!?p> “哦?買酒?我怕你喝十輩子也用不完”
“既然如此,那就是舍命不舍財了”
他突然聲音轉(zhuǎn)冷,殺氣突顯。
老道仍是一副滿不在乎,“說到財,我老道是分文沒有,至于這命嘛”
他看了一眼張鳳白,繼續(xù)道:“我也還未活夠”
“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一樣?xùn)|西,你大可以看看能不能抵得過那些賬”
話音剛落,未見他如何動作,手里便已多了一柄銀白色的小刀,刀上有鍔,鍔上有泣血槽,十分獨特。
刀柄上系著一根乳白色繩子,在老道手里搖搖晃晃,讓人眼暈。
閻圣七盯著小刀看了許久,黑色的臉堂上陰沉的愈發(fā)厲害。
“小刀鍔封喉,一葉瀲孤舟”
“你是葉…”閻圣七兇惡的目光里露出一絲恐懼,其他人自然也感覺到他情緒變化。
“既然是筆落峰的人,活該我們栽了,走”
說完,他竟真的帶著人陸續(xù)走了出去。
老道也不追趕,只是大聲道:“把解藥留下,今日的賬就算清啦”
他的聲音傳出極遠(yuǎn),過不多時,一物突然飛來,他信手一拈,放在張鳳白面前。
“放心吃了,他們不敢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