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林中百鳥也開始出巢覓食。
一只麻雀興致盎然的飛向樹干上蠕動的毛蟲,突地一陣寒光閃過,麻雀驚恐的撲騰著飛逃出老遠(yuǎn),站在枝干上嘰嘰喳喳咒罵著。
這是凌霄刺出的第一百劍,清亮的擊劍聲響徹四周,他的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抹去額頭的汗珠,凌霄平復(fù)著極速跳動的心臟,口中分泌的唾液滑至喉間,讓他干燥的咽喉好受了不少。
“走,繼續(xù)趕路。”郝坤起身離開,邊走還有粘在衣衫上的落葉抖落。
凌霄長長的吐了口渾氣,將劍入鞘,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腹中的饑餓感愈發(fā)強(qiáng)烈,他趕忙跟了上去。
寧不語和楚煜已醒來多時,他們見凌霄模樣,當(dāng)即知曉其是去練劍了,幾人心照不宣的站起身,跟著晃晃悠悠的郝坤繼續(xù)在山路上前進(jìn)。
兩個時辰后,但太陽快至頭頂?shù)臅r刻,幾人終是離開了山林。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方水草豐裕的池子,池中一列野鴨嘎嘎叫著,揮動雙掌,在水面上悠然游動。
而在池子彼岸,有一深不見底洞穴。
此處,便是楚煜口中的龍?zhí)抖础?p> 若是站在高處俯瞰,便能發(fā)現(xiàn),這方池子的形狀就如一扭身騰飛的長龍,而那洞穴,毗鄰龍首,好似被其擺弄的黑球一般。
“啪!”
石子在鴨群的身邊砸出一陣水花,野鴨們厲聲大叫起來,驚慌的四散逃開。
凌霄尷尬的摸了摸腦袋,他想打只野鴨果腹,未想到手腕因練劍減弱了扔石的力道,此刻野鴨已有警惕,再想擊中怕是要難上許多。
走在最前的郝坤將嘴中的枯草呸出,彎身拾起一顆碎石,只聽“嗖”地一聲,池中傳來野鴨的慘叫聲。
而后,在郝坤以一兩銀子的價格將野鴨賣與凌霄后,凌霄咬牙切齒的拎著昏厥的野鴨躲到草叢里一陣鼓搗,野鴨先是發(fā)出凄厲的叫喊聲,不過一會便被咔的折斷了脖頸。
不多時,一縷炊煙伴著鴨肉的香氣鉆入鼻中,凌霄將兩只鴨腿折下遞與楚煜一根,在寧不語表示拒絕后,凌霄一邊張開大口猛啃起來,一邊還有些憤恨的瞪著郝坤。
“吃飽了沒有?”郝坤又拔了根雜草放在嘴中嚼著,聲音含糊不清的催促著凌霄。
凌霄將最后一根骨頭嗦干凈,這才摸了摸半飽的肚子,沒好氣的回道:“你們這些修煉的不吃飯,遲早得拉不出屎!”
郝坤聞言一笑,裝模作樣的捂住肚子,“我拉的屎比你吃的肉還多,你要不要走回去看看我醒來拉的?”
“......”
不只是凌霄未想到郝坤這般不要臉,寧不語和楚煜也是臉色一變,覺得有些惡心。
“哎呦!”
只見郝坤突然面朝地面倒了下去。
寧不語眉頭一挑,方才他感受到了郝坤背上那桿長槍爆發(fā)出的氣勢,心中滿是不解,這桿長槍居然還會自發(fā)的對主人動手,實在稀奇。
而不明就里的凌霄則是面容譏諷的調(diào)笑道:“讓你吃鴨不吃,非吃土,你口味真是夠獨特的?!?p> 郝坤顫顫巍巍的爬起身,他拍了拍身上泥土,神色如吃了苦瓜一般難看,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有些煩躁的說道:“走走走!”
“走什么走!”
一道洪亮的聲音自洞穴中傳來,只見一個佝僂著背,拄著拐杖的白衣老頭緩緩走了出來。
老頭臉上寫滿了怒氣,下巴雪白的胡須跟炸毛了一般根根分明,他抬起拐杖,指著凌霄幾人罵道:“你們這幫人還有良心嗎?!偷殺了老朽的鴨,還想拍拍屁股走人?!”
郝坤有趣的摸了摸胡渣,瞇眼看向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老頭,“你是鴨主?”
“不然呢!”老頭隔著池子叫罵著:“你們說怎么賠償老朽吧?”
“我沒吃,您別看我,要討說法找這位小弟?!焙吕偭藬偸?,隨即竟真的將手指向凌霄。
凌霄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拱手作揖道:“老人家,小輩實在不知這些鴨子是您所養(yǎng),這樣吧,我給您立個字據(jù),待日后我?guī)芍毁r給您,可好?”
“好個屁!”老頭步履蹣跚的沿著池子走了過來,“你叫什么名字?”
“凌霄?!?p> 老頭聽到后腳步又快了幾分,滿臉氣得通紅,拄著拐杖邊走邊罵著:“你這癟犢子還他娘的是個慣犯!”
凌霄頓時驚愕當(dāng)場,他看著身邊幾人懷疑的目光,當(dāng)即開口說道:“我頭一次來這里,你們能信這鬼話?”
“那可說不準(zhǔn),知人知面不知心?!焙吕た礋狒[不嫌事大,臉上表情極為認(rèn)真,一副村頭長舌婦的模樣。
老頭氣喘吁吁的在幾人數(shù)米外停下,唾沫橫飛道:“前幾日有一小賊偷了老朽一只鴨子,當(dāng)時那小賊便是自稱凌霄,說是過幾日還會再來拿上一只,若不是老朽反應(yīng)不及,那日便將你這賊小子拿下了!”
凌霄聞言更是一頭霧水,自己這幾日都在南河郡城中,昨日才從城內(nèi)逃出,哪有功夫來這荒郊僻野偷什么鴨子,趕忙解釋道:“這幾位都能給我作證,您可別信口雌黃!”
“老朽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崩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氣沖沖的走到凌霄身前,將紙條亮與眼前。
“家?guī)熥祓?,取鴨一嘗,若是味鮮,幾日之后,再來取之?!绷柘瞿樕F青的看著紙條上的留言,目光緩緩下移,“小竹樓凌霄留......”
老頭將紙塞回懷中,指著凌霄喝道:“這下你這小賊還有何辯解?”
凌霄心中已經(jīng)咒罵起來,這紙條上的字跡他方才認(rèn)出來了,是大師兄宮小甜所寫,他是沒想到其會這么坑師弟,竟將偷鴨的臟水潑到自己身上。
不過凌霄轉(zhuǎn)念又是一驚,大師兄怎么就這么肯定自己一定會路過龍?zhí)抖??這未卜先知的本事未免也太玄乎了些。
“老人家,這紙條真不是我留的?!绷柘龃丝虒嵲陬^疼的很,只能盡力解釋:“您見過哪個小偷會自報家門的嗎?”
老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是吹胡子瞪眼的怒道:“差點給你蒙騙過去,你們小竹樓那個老不死就不是好鳥,他的徒弟定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認(rèn)識老師?”凌霄這下愈發(fā)覺得大師兄是故意在坑自己。
“老師?他就一老流氓,他配做老師?”老頭似乎對樓主印象極差,當(dāng)即厲聲道:“鴨子反正是你們小竹樓的人偷的,現(xiàn)下你又被老朽抓個現(xiàn)行,你再如何狡辯都無用!”
郝坤聞言突然正色道:“老先生說的不無道理!堂堂小竹樓弟子,竟干這等偷雞摸狗之事,我一個路人都看不下去!”
凌霄頓時被郝坤氣笑,他狠狠的瞪著挑事的郝坤,“老人家,這鴨子可是那位路人打暈的?!?p> “這可不能亂說,我們不過萍水之交,結(jié)個伴而已?!焙吕さ谋砬楹孟袷芰颂齑蟮奈话?,而后又有些同仇敵愾的對老頭說道:“老先生,您看他臭不要臉還在笑,簡直無藥可救!”
寧不語看著百口莫辯的凌霄,轉(zhuǎn)而又看了眼煞有其事的郝坤,心里總覺得這事透露著一股詭異的巧合感。
老頭像是認(rèn)定了殺鴨一事乃凌霄一人所為,他瞪著凌霄雙目問道:“別說這些了,你打算怎么賠償老朽?”
“您老想我怎么賠償?”凌霄已經(jīng)懶得解釋,也不知自己老師究竟造過什么孽,自己現(xiàn)下說再多都無法自證。
況且,先前的鴨子應(yīng)該就是大師兄偷的,而方才的鴨子也的確是自己吃的。
“你腰上那把劍還不錯,要不就拿它賠吧?!崩项^饒有興趣的看向凌霄的長劍。
凌霄當(dāng)下便有些不悅,這老頭簡直獅子大開口,一只鴨子而已,竟就想拿走自己的劍,“您別得理不饒人,就算算上先前的鴨子,兩只鴨子您就想換我一把劍了?”
“你懂個屁!老朽的鴨子可不是普通家畜!”
“不就是普通的鴨子,味道也無特別之處啊。”
“這幾只鴨子乃是老朽豢養(yǎng)的靈寵,賊小子,你運行真氣好好感受下,是不是順暢了許多!”
凌霄的臉當(dāng)即又黑了下來,自己根本無法吸納真氣,“我還未踏入修行門檻......”
老頭一愣,一時間竟無話可說,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問道:“現(xiàn)在小竹樓已經(jīng)這么沒底線了嗎?”
“竟連什么貨色的徒弟都收?”
一旁的郝坤見狀,又開始拱火,“令人作嘔,擺明了來坑蒙拐騙,老先生,換我可受不了這氣!”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老頭回首對其罵道,而后緊緊盯著那桿長槍,“把一個……”
“老先生!”郝坤神色突然緊張起來,出言打斷了老頭的話,“口下留情!”
“您還是趕緊教訓(xùn)教訓(xùn)這膽大妄為的小賊先!”
郝坤似乎覺得火拱的還不夠,轉(zhuǎn)念一想,指向凌霄腹部,“罵已經(jīng)不能解心頭之恨!”
“您老朝著這打!給他小腹來一拐杖!讓他怎么吃進(jìn)去怎么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