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仿佛是定好劇本的話劇,田瑭只需要按照對好的臺詞念一遍就行了,一點臨場發(fā)揮都沒有。
因為話劇的唯一觀眾是公孫度,剩下所有人都是演員,沒人有臨場發(fā)揮的空間,田瑭也不例外。
田瑭能清晰的感覺到陽儀的殺氣,但他沒有任何反駁的證據(jù)。蔣綱做事干凈異常,未留下任何破綻。
沒有證據(jù),便就只能當(dāng)一個話劇演員,起碼這場是這樣。
所以結(jié)局毫無疑問,公孫度當(dāng)場發(fā)了火,怒罵華斌真本事沒有,搞小山頭倒是一把好手。這是很重的指責(zé),甚至能徹底斷送華斌的前途。
公孫度還專門找田瑭說話,讓他安心做事,勿要被擾了心神,尤其是那本《熱處理》,要快快成書。
《熱處理》當(dāng)然是要成書的,但是獻不獻給你就不一定了,田瑭心里這么想,嘴上卻唯唯諾諾,一副很受驚嚇的樣子。
公孫度最終認定田瑭是受害者,一方面是安撫,一方面是激勵,竟然又賞了他五斤黃金。
這對于公孫康這一派,算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了,但對于田瑭卻未必,因為他沒能找到機會問公孫康,若夕啥時候給他。
所以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寫帖子,讓陳信給送到大公子府上去,要人!
這順便也是一種姿態(tài),以掩藏自己所做的準(zhǔn)備工作。
平州牧府,陽儀正站在公孫度面前,一言不發(fā),旁邊柳毅也是表情嚴(yán)肅,和陽儀一起站著。
“季安,此番你確實落了下風(fēng),怨不得別人?!惫珜O度背著手,來回踱步,“云川做事越來越有章法了,這也有你的功勞?!?p> “主公,華斌他……”陽儀艱難的開了口。
公孫度微微有些不悅:“他是你的妻弟,我豈能真虧待了他?”
“謝主公!”陽儀趕緊低下了頭。
“你倆追隨我多年,我信任你們,比信任云川更多?!惫珜O度嘆了口氣,“這幾年安排你們?nèi)凸?,正是因為我對你們絕對的信任。”
“主公,大公子和二公子原本親密無間,您主動讓他們有嫌隙,這樣做自然有您的道理,但我還是有些后怕?!标杻x說著,單膝跪地。
只有談及很重要的事情時,陽儀才會單膝跪地。
公孫度看了他一眼,并未扶他,略微停頓后才說:“本想讓你自己去悟,可惜你忠心有余,悟性不足,我便通盤告訴你吧?!?p> “是屬下不濟,謝主公信任。”陽儀抱拳低頭,準(zhǔn)備聆聽他一直不能完全想通的原因。
為什么主公要主動離間自己的兩個兒子呢?
“云川自出生以來便沒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浪。他年幼時我常年征戰(zhàn),不能親自教導(dǎo),而他阿母又是個心地純良之人,把他也教成了心性溫和的人?!惫珜O度回憶過往,語速緩慢,“可是,一個如此心性的人,怎能在當(dāng)今大亂之世生存下去,更何談帶著遼東的軍民建功立業(yè)!”
“所以我必須要磨礪他的心性,讓他敢爭、能爭、善爭!”語速快了起來,語氣也重了起來,“可是你們所有人都讓著他,他能和誰去爭?想來想去,只有恭兒合適,所以才借著高句麗之戰(zhàn)的事情,授意你去輔佐恭兒。加強恭兒的實力,并不是要換掉康兒,這你們是很清楚的,我只是要給康兒制造威脅,讓他成長起來。”
“可是主公,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非要讓他兄弟反目?”陽儀依舊十分不解。
“這樣做有幾個好處,其一,能狠下心來和兄弟相爭的人,其心性才堪擔(dān)大事,康兒如今敢撩你的虎須,說明其心性已經(jīng)大有長進;其二,要贏得競爭,他就必須尋找可用的力量,這促使他去了解所有官員的職權(quán),讓他掌管廷尉府,也是這個原因,和百官接觸,非但能了解百官所為,還能拉攏百官和監(jiān)察百官。文官們大多依附康兒,這說明他現(xiàn)在做的也很好;其三,只有通過競爭,他才能真正學(xué)會怎么謀劃,怎么做事,怎么一步步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是看多少兵書都學(xué)不來的,你看此番他和蔣綱的聯(lián)手,你就拿他沒轍吧,這說明他已經(jīng)開始知道該怎么把一個想法落到實處了?!惫珜O度一口氣說了三點,仍然意猶未盡,“其四,通過競爭,下面的人會認識到康兒的能力,會依附于他,成為他的可信任的班底,他們一起參與競爭,會形成像你我之間這樣親密的關(guān)系,這比我以后留人給他用,要可靠太多了?!?p> “現(xiàn)在便是他打造班底的時候,組成一個真正對他忠誠,為他所用的班底,是他能繼承遼東的最后一個條件?!惫珜O度扶起二人,繼續(xù)說,“王烈、王雄兩位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這兩位是我遼東現(xiàn)在的文官之首。你二位忠于我,到時要你們忠于康兒,你們一定不會有二心,所以現(xiàn)在的兩位武將之首也可以說是他的人了?!?p> “將來嘛,文官里有一個田瑭,武將里有一個蔣綱,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現(xiàn)在也站在了康兒的陣營里,至于其他年輕人,康兒自然也會不斷物色,壯大自己的隊伍?!惫珜O度自信滿滿的說,“我們不也在幫他物色嗎?”
“主公,田瑭心性琢磨不定,蔣綱此人又太過陰毒?!标杻x不無擔(dān)憂的提醒。
“無妨,我看田瑭并無大志,他只是想過過好日子,時時給他賞賜就是了;蔣綱一心謀求高位,本就無可厚非,給他位置但分他的權(quán)力便是了?!惫珜O度笑呵呵的說,“聽說田瑭收徒弟了?”
“是的,今天上午的事情。”陽儀稟報到。
“這是好事,為我遼東培養(yǎng)人才嘛!”公孫度想了想又說,“你們總擔(dān)心他不能久留襄平,如今在此收徒,幾年之內(nèi)是不可能走了吧。有個幾年時間,康兒當(dāng)能完全收服他?!?p> “若他真的要走呢?”陽儀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之前便已說過,此人若能為我所用,則重用,若不能為我所用,則必殺?!惫珜O度說的很輕松,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你不是已經(jīng)派人看著他了嘛,只要不影響他過日子,再多看他幾天也無妨,試試他,也好讓你自己放心?!?p> “是!”陽儀答應(yīng)一聲,“屬下僭越,但屬下想知道,現(xiàn)在二位公子已有隔閡,將來會不會……”
聽聞此語,公孫度瞪起眼睛直視陽儀,一瞬間爆發(fā)出極強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