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群匪大索，前路抉擇
“他們要是發(fā)現(xiàn)了該怎么辦喲……小陵啊，要不然你還是先走吧……”
見吳老漢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蘇子陵連忙出聲寬慰道：“吳伯莫怕，看他們只來了一艘船，定時不曾發(fā)現(xiàn)的，要鎮(zhèn)定，鎮(zhèn)定，只需稍稍表現(xiàn)得慌張一些即可。”
“吳伯放心，那些銀兩咱們都已經(jīng)分別藏好了，他們要是問起，那就說是在身旁發(fā)現(xiàn)的，因為害怕所以藏起來了。他們?nèi)羰怯懸?，那就交出一錠與他們便好?！?p>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給上官慶的建議，割斷船繩，并且鑿洞沉船，他心里便是一定，接著說道：
“吳伯只管將船只消失不見的事情如實告知，至于其他一概推脫不知，那時咱們正在熟睡之中，上官大俠又武功高強，他們是不會懷疑的?！?p> 吳老漢聞言，想到這兩天來早就說好的話，又想到上官慶，心里頓時鎮(zhèn)靜了許多。
他老老實實地立在船尾，一副畏縮不安的樣子，蘇子陵則依靠在他旁邊，一臉怯懦地低著腦袋，一手扯著他的衣角。
時間慢慢過去，那一艘船也靠得越來越近，蘇子陵偷偷瞥上了一眼，那一面藍(lán)龍旗幟高高掛起，被風(fēng)吹得抖動不停，四五個人站在船頭，正望向這邊。
過了好一會兒，那艘不大不小的船近近地停下來，從上面?zhèn)鱽硪宦曊Z氣兇惡的問話，聲音粗獷而響亮。
“你這老頭，這幾日來可曾見過什么身子又高又壯，還持著一柄長劍的人？若是見過，那就快快交代，咱們湖龍寨重重有賞！”
“回各位統(tǒng)領(lǐng)爺爺?shù)脑?，這樣的人小人不曾見過。”
吳老漢哆哆嗦嗦地回著話，緊緊環(huán)住身旁的蘇子陵，接續(xù)說道：“不過兩天前，這兒不見了一條船?！?p> “不見了一條船/可能就是那人干的/再問問這個老頭……”
船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又有人開口問道：“那船是什么時候不見的？那時你可聽到什么異動？還有老頭你孫子，可有聽到些什么？”
吳老漢繼續(xù)老老實實地回話：“那是兩天前的一大早了，小人清醒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應(yīng)該是前一天晚上不見的，小人睡得又熟，什么都沒聽見，至于我這遠(yuǎn)房侄孫，他也不曾聽見什么?！?p> 問話的那人瞧了瞧吳老漢，又瞧了瞧蘇子陵，沒瞧出什么不對，正要開船去往他處，腦子忽然靈光一閃，急忙重重地問道：“老頭！那天早上醒來，可曾發(fā)現(xiàn)其他什么東西？”
那人緊緊盯著吳老漢，心里想著“若是這老頭矢口否認(rèn)，那就一定有鬼！”
吳老漢聞言，忽得打了個哆嗦，身子一個發(fā)顫，當(dāng)即拉著蘇子陵一同跪了下去，苦苦求著討?zhàn)埖溃骸敖y(tǒng)領(lǐng)大人饒命！統(tǒng)領(lǐng)大人饒命啊！是小人被豬油給蒙了心了！”
“行了行了！別特娘在這兒嚎了，有話快說！若是再敢撒謊瞞報，老子的刀可不是泥捏的！”那人重重地呵斥道。
“是！是！”
吳老漢聞言似是嚇了一跳，頓時有些噤若寒蟬，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日小人起身后，在一旁看到了一錠銀子，那會兒叫心里一個怕吶，一直吃不好喝不好的，當(dāng)天晚上就給我偷摸著藏起來了?！?p> “各位大人若是要看，小人這就給起出來，只求爺爺們大人有大量，饒了咱爺孫倆這一回吧！”
吳老漢說著，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行了行了！”那人不耐地斥了一句，轉(zhuǎn)頭對身邊的人道：“這老頭看樣子的確是不知道的，咱們?nèi)ハ乱惶帲 ?p> “頭兒，那錠銀子……”有人提議道。
“什么銀不銀子的，還不快快去下個渡口搜人！”
那人咬著牙環(huán)顧一圈，看得他們紛紛低下了頭，語氣森然道：“都特娘趕緊的！若是真的放跑了人，小心龍王剝了咱們的皮！還不快去！”
“是！”
船只漸漸遠(yuǎn)去，有人不甘心地看了眼渡頭上的一老一少，無奈也只能放下了心思。
看著船沿著湖岸遠(yuǎn)去，吳老漢良久之后方才回神，然后重重地吐了口氣，喟嘆道：“真是嚇?biāo)纻€人嘞！”
一旁的蘇子陵將他扶起，感嘆道：“吳伯真是受累了！”
“這有甚么受累不受累的，不過磕幾個頭，討幾個饒而已，咱們平民百姓，還不是見誰都得這樣?！?p> 吳老漢毫不在意地錘了錘后腰，擺了擺手，轉(zhuǎn)而滿臉愁容地問道：“小陵吶，你說這銀子也沒送出去，要是沒幾天他們還再來怎么辦吶？”
“這銀子他們現(xiàn)在拿走那還好，但是卻沒拿走。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確實是個隱憂?！?p> 蘇子陵心里想了想，對吳老漢說道：“我這兒有兩個想法，吳伯您姑且聽上一聽?！?p> “好！好！小陵你說著！”吳老漢連連點頭。
“其一，先做好補償，補些銀兩，或者拿銀子直接買船補上，再或者將這艘船補上，給那損了船只的人家一個交代，然后吳伯你與我一同去往九華，或是帶著剩下的銀兩前往他鄉(xiāng)，總之是離開太湖?！?p> “其二，吳伯你還是先做好補償，剩下的銀子則先拿著，若是他們來人要錢，則都給他們，然后……”
然后怎樣，蘇子陵沒有繼續(xù)說，吳老漢也沒繼續(xù)問，因為不說也知道，那就四個字，聽天由命。
“容老頭子我想想?！?p> 蘇子陵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吳老漢砸吧著嘴巴，眉頭緊緊皺成一團(tuán)，眼神中泛著糾結(jié)。
額紋深深，仿佛人生路上的溝壑，有的很淺，有的很深，有的很淺也很深，卻從來抹不平，消不去，一直到皮肉生腐，融解在泥土里。
良久，吳老漢方才吐著氣道：“算了，算了，老頭子我一輩子都待在這太湖邊上，婆娘沒了，兒子和兒媳婦沒了，孫子也沒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快要入土的人了?！?p> “唉，離不開了，也不想離開，都沒把子力氣了?！?p> 吳老漢深深地嘆息著，然后又笑著對蘇子陵說道：“等老頭子把銀子補給何老三家的，就把剩下的都給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