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站在陽光下

　　“對、對不起。”感覺到他的怒氣，岑薇連忙道歉。

　　是她的錯，所以她也沒有解釋她其實一動沒動。

　　“我不該亂跑的?！毕袷翘诱n在外面遇見了代課老師一樣，慌亂無措。

　　沈南意沒回應，面色陰郁的走向前，越過岑薇，拿起相框檢查。見沒有損毀，加上面前這個還是個理智尚不在線的醉鬼。

　　他這才緩了語氣，“下次不要亂進別人書房。”

　　岑薇低頭小聲道：“不會有下次了?！?p>　　這還是岑薇第一次見沈南意這種表情。

　　他向來是溫和的，對任何人。

　　她差點以為，面前這個男人沒有脾氣了。

　　岑薇驚的酒醒了不少，不由懊惱下次一定不沾酒。

　　“她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鄙蚰弦饩従忛_口。

　　岑薇輕聲回答：“看出來了?！?p>　　你很在乎她。

　　“嗯?！鄙蚰弦獠恢每煞瘢又溃骸八俏业哪赣H?！?p>　　岑薇猛的抬頭，看向沈南意。

　　他的面容在橘色燈光下顯得那么柔和，包括撫摸相框時的神情也是。

　　看到她這幅表情，沈南意輕笑，“對不起，嚇到你了?！?p>　　這個地方，除了許然沒人來過，沈南意也沒刻意收起這些東西。

　　說起來，也不怪岑薇。

　　“她對我很重要?！?p>　　“可以說，我變成今天這樣，全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p>　　“說不上是好是壞……”

　　岑薇打斷他，眸色認真：“好。”

　　沈南意頓住，又聽岑薇接著道：“很好，她把你教的很好?！?p>　　“她是……一位人民警察?！鄙蚰弦饽弥嗫?，放在岑薇面前。

　　“一位獎杯勛章掛了滿墻的三隊隊長?！?p>　　岑薇一低頭，便能看到桌上的黑白照片。

　　她是那種精明干練的女人，眉眼間的自信，是旁人可望不可即的。

　　她很漂亮，過分漂亮。

　　與自己母親的溫婉大方截然不同。

　　可聽到她的身份，岑薇只覺得，她比自己媽媽更讓人放心。

　　她不自覺撫上照片上女人的面容，沈南意沒有阻攔。

　　也只有這么優(yōu)秀的媽媽，才能教的出沈南意這么優(yōu)秀的人。

　　岑薇不由想，本該受人敬重的人，她是怎么去世的呢？

　　沈南意扯出凳子，也給岑薇拉了一把。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沈南意含笑道：“是不是在想，她是怎么去的？”

　　岑薇點頭如搗蒜。

　　沈南意低首淺笑，說出的話卻諷刺至極：“她不是為國殉身，而是……被小三氣死的?！?p>　　岑薇瞳孔猛的縮小，她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么。

　　只覺得心中一陣酸酸脹脹，原來，這些事情，連這種為國奉獻的人都會碰上。

　　岑薇想安慰安慰沈南意，可她開不了口。

　　“父親是商人。這件事情，說起來沒有任何證據(jù)?！?p>　　“她抑郁期間，那女人帶著兒子登門拜訪?！?p>　　“最后她服藥自盡?！?p>　　“想她一生，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場?！?p>　　透過照片，沈南意好像看到活生生的站在陽光下的母親。

　　是的，他母親本應該站在陽光下，接受人民的愛戴。

　　而不是……去世的如此憋屈。

　　……

　　“沈南意！站起來！”

　　“就這點本事嗎？”

　　“起來，不許哭！”

　　“給我笑！”

　　毒辣的太陽，汗?jié)窳怂陌l(fā)。

　　沈南意抬頭，面前的女人，眸色銳利。

　　盯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廢物。

　　沈南意咬了咬牙，握緊拳頭，爬了起來。

　　七歲的他站的筆直，倔強的不肯低頭。

　　面前的女人，是他的媽媽。

　　她讓他笑，可他笑不出來。

　　甚至汗水流進眼睛里，辣的他想哭。

　　可他得笑，不然會受到更嚴格的訓練。

　　他扯出一個笑，比哭還難看。

　　他的家庭身份，注定他和同齡人不一樣。

　　他從小被灌輸?shù)睦砟?，第一個就是，有責任心。

　　第二個就是，對人溫和，待人謙遜有禮。

　　……

　　“阿意，媽媽的工作注定不能多參與你的生活?！彼裆珳厝岬奶嫠笾⊥?。

　　“不過，你要好好長大，做一個有責任心的人。”

　　“‘責任’這兩個字，說起來輕于鴻毛，可做起來卻是重于泰山?！?p>　　“媽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p>　　“你要陽光，快樂，健康的長大?！?p>　　當時的沈南意聽的懵懵懂懂，責任這個詞，太重了。

　　他只覺得，他一點都不快樂，因為母親的訓練，他眼神里失去了光彩。

　　可后來，再沒有訓練了，他連生命里的光都失去了。

　　……

　　“我想，如果你媽媽還在，她肯定很欣慰?！贬比滩蛔D出一句話，打破沉寂。

　　“嗯。”沈南意輕笑。

　　這段過往，他最怕別人提起。

　　今天，告訴她就告訴了吧。

　　聽他回應，岑薇更覺得渾身不適，這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還是壓根沒放在心上。

　　在她愁眉不展時，又聽沈南意叫了她名字。

　　“岑薇?！甭曇艉屯Ｒ粯訙睾?。

　　“你昨天有做什么夢嗎？”他似隨意一問。

　　岑薇下意識一顫，“有、有啊?！?p>　　沈南意眼眸深黑，追問道：“什么夢？”

　　岑薇咬了咬唇，許是因為醉酒的原因，她脫口而出，“就，就夢見你……你親我了?！?p>　　越到后面她聲音越小。

　　岑薇抬眼，卻發(fā)現(xiàn)沈南意眉頭緊皺。

　　嗯？

　　就這么令他煩悶嗎？

　　岑薇心中憋屈，不就是一個夢！至于嗎？

　　她都沒有嫌棄他愛打聽別人的夢呢。

　　沈南意只覺得她的夢太過荒謬。

　　她怎么總是夢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動物們？什么喜羊羊，什么海綿寶寶。

　　沈南意極其不解，難道這就是代溝嗎？

　　為什么她還一臉羞怯的樣子。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老了。

　　跟不上現(xiàn)在年輕人的想法了。

　　見沈南意不予理會，岑薇心中漫起淡淡的惱怒。

　　不是他問的嗎？

　　良久，沈南意輕咳一聲，“還是少看點那種片?！?p>　　其實沈南意想說的是，像岑薇這個年紀，少看點動畫片，不然智商都退步了。

　　可他又不好說出來。

　　這話在岑薇耳中就變了味，她不就是夢見……不是，什么叫少看那種片?。克揪蜎]看過好吧！

　　況且，就算看了又怎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沈南意怎么還管起這個來了？

　　岑薇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指指自己，咬牙問：“我，少看那種？”

　　見她表情不對，沈南意連忙改口，“也不是，你要是喜歡，其實沒什么大礙的?！?p>　　可能現(xiàn)在小孩子還沒成熟，還在幻想中動畫夢里沒出來。

　　沈南意理解。

　　岑薇簡直要被他氣笑。

　　沈南意補救道：“你別生氣，我不是說不讓你看動……”

　　“停！你別說了?！贬边B忙打住。

　　她無法想象從沈南意這種風光霽月的人口中說出“動作片”三個字會是什么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