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染金盞
一池荷花。
那些荷花如雪一樣的白,白得干凈透澈,一塵不染,如同幾歲的小娃娃的臉。在這荷花池邊有一個穿著素雅頻頻踱步的女子。她雖看似焦急,但嘴角卻還時不時地掛著微笑。
驀地,在樹叢后走出來一個身著藍衣的男子,他好像不懼冷,大冬天的搖著紙扇,一臉灑脫的笑意,貌似全然不擔心有人發(fā)現(xiàn)的模樣。
“公子?!迸由锨耙徊?,驚喜地叫出聲。南宮渙四下一望,沒有動靜,收起紙扇朝女子報以一笑:“讓姑娘久等了?!?p> 說罷他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池里的雪蓮,嘆息道:“姑娘真要走么?”沫硯不明白他看雪蓮的用意,遲疑地點點頭。
“這千年雪蓮白凈如霜,清透如紗,蒙受不住世間的風塵,卻能夠無畏地抵御徹骨的寒冰。它被人移植到庭院里別無他法,只能忍耐和等待。若它到達一個安全的地方,處境自然是好,可反之……
“且別說處境,就說說這世間的塵土和風沙,這些豈又是這些雪蓮所能安然處之的環(huán)境?”
沫硯沉默一陣,這南宮渙和夏城昔平日里所談及的都是這些東西么……她思索片刻,像是找到了答案似的笑了:“蓮之出淤泥而不染,公子不必為我擔憂?!?p> 南宮渙點點頭,眼里迅速閃過一絲不舍:“既然姑娘去意已決,那在下也不好再繼續(xù)挽留了?!彼麚н^沫硯,兩人騰空而起,越過那堵墻后緩緩降落。
“多謝公子搭救?!?p> 南宮渙的雙眼注視了她一會:“姑娘保重?!彼俅悟v空飛起,那抹藍色在她的眼底消失得杳無蹤跡。
沫硯看著他消失空隙的那處空蕩,露出了一臉陰險的笑容。
似是谷穗狀的線結(jié)掛在床簾的流蘇上靜靜不動,只見床上正躺著一個看似貌美實質(zhì)半老不衰的女人。女人原本烏黑柔順的長發(fā)現(xiàn)已變得半白,姣好的面龐也呈現(xiàn)出幾絲顯而易見的皺紋,看起來十分蒼白憔悴。
屋里靜靜的,靜靜的,安靜得連空氣里都沒有一絲波紋。女人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被子,用力得十指的骨節(jié)都泛黃發(fā)白了。她緊皺著眉峰,雙眼的睫毛也顫動得厲害。
她用力地咬著下唇,像是把下唇咬破才肯罷休的樣子。她額前還冒出幾滴冷汗,顯然現(xiàn)在她感覺痛苦萬分,倍受折磨。
她的喘息越來越粗重,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劇烈。最后她猛地睜開眼睛,被驚醒的瞳孔中滿滿是恐懼和驚悸。
女人醒過來后看著四周的空寂,莫名地感到頭痛。她吃力地拉開被子想要下床,才發(fā)現(xiàn)床下也是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擺著她的鞋子。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無力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女人就這么呆愣地坐在床上,看著地上鋪著的紅色牡丹花地毯,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坐了還沒一會兒就聽見門“吱呀”一聲,小珂子端著水盆拿著毛巾走了進來。
“殿下您醒啦?”小珂子服侍她洗臉洗手,“您等著,飯待會兒就端上來。”
洗了臉確實是清爽不少,但她并沒覺得自己有多餓:“咳咳……小珂子,我睡了多久了?”她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里,說出話后才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
“殿下先喝口荼潤潤嗓子。”小珂子見狀連忙把茶恭恭敬敬地端到女人面前。女人正想接過茶碗,不料在她接過來時手好像沒了力氣,“喘噠”一聲茶碗掉在地板上,這茶碗倒是沒碎,就是茶冒著熱氣灑了一地。
女人愣了,小珂子也愣了。
她……她的手……怎么會這樣?
“殿下,奴才該死!殿下才醒奴才便驚著了殿下,請殿下責罰!……”小珂子連忙跪下來一個勁兒磕頭賠罪。
“小珂子,你起來吧。”女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怎么能怪小珂子呢?明明就是她的手沒了力氣,連茶碗都拿不起!
“殿下,您罰奴才吧。”小珂子站起來不敢看著她。
“罰什么罰,錯不在你。”女人說完還想問些什么,但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你下去吧?!?p> “奴才告退?!?p> 女人眸里的光芒在小珂子離開后即刻黯淡了下去,她看著地攤上掉落的茶碗和被茶水染得一片暗紅的水跡,若有所思。
東方勝閉著眼躺在床上,煜陽子在一旁用一個類似金盞的東西倒扣在火爐上燒煮著什么。菁琳在一旁看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因為陽先生煮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東方勝的血!
“先……先生?!陛剂招⌒牡赝讨谒?,輕輕地說?!班?”煜陽子白而墨鑠的長眉微微一皺,眉似長須動了一動,“有事便說?!?p> “沒,沒什么?!陛剂詹桓以傺哉Z,只在心里胡思亂想道,難道先生是喝血的?!這才思想,先生便薄唇輕啟:“小姑娘家的,別胡思亂想。”
菁琳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時卻見夏城昔走了進來,一臉焦急的神情?!斑?昔小姐,您怎么來了?”奇怪,昔小姐適才不是說身體不適才躺下嗎?怎么沒躺一會兒就起來了,還……還換了套衣服呢!
“哦,沒事。我是來看看東方哥哥的。”夏城昔微微一笑,這一看沒什么差別,可菁琳卻瞧出了端倪。什么時候昔小姐和將軍大人這么親密了,昔小姐不都是一直喚將軍大人名諱的嗎?難道……哎呀,說不定是昔小姐一時想通了呢,想這么多干嘛?菁琳暗想道。
“先生,東方哥哥情況如何了?”
煜陽子盯著夏城昔盯了好一會兒,盯得她自己都有點奇怪了,她剛想開口,繼而煜陽子神色嚴肅地回答:“小姐,容我實話實說,將軍的情況不容樂觀?!?p> “怎么會這樣?”夏城昔瞳孔張大,一臉不敢相信,她紅唇一抿,急切地道,“先生一定要救救東方哥哥!”
煜陽子輕嘆一聲,搖搖頭:“我盡力,但是一切都要靠將軍大人自己了?!?p> 菁琳覺得此情此景此氣氛有些不對勁,對夏城昔道:“昔小姐,奴婢送您回營帳休息吧,您身體不好,不能太激動了,奴婢相信先生定有法子救回將軍大人的?!?p> 夏城昔將頭一撇,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剛才那老頭子盯著自己看想必是察覺了什么,此地不宜久留……“那好,我也有些乏了。先生,一切就拜托您了。”夏城昔的嘴角彎著一個優(yōu)雅的弧度,稍稍點頭,蓮似般的轉(zhuǎn)身離去。
煜陽子盯著金盞里的血盯了一會兒,又看看床上正昏迷不醒的東方勝,眼底劃過一絲深邃的眸光。
還是發(fā)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