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仁者愛人
眾人一路戒備嚴(yán)密，火速前行，三日后終于抵達(dá)了滎陽城。
滎陽作為戰(zhàn)略要沖，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它東有鴻溝，連接淮水、泗水，北依邙山毗鄰大河，南臨索河，向西連接洛陽、長安，地勢險要，四通八達(dá)，秦朝時始皇帝一統(tǒng)華夏，以滎陽為治所在此地置三川郡，漢朝立國后，改三川郡為河南郡，下轄數(shù)個縣。東方靖玄看著這座城垣高大、古老悠久的名城，心內(nèi)感慨萬千道：“這里就是我的安身立命之處了?！?p> 正感慨間，夏侯忠拍拍他的肩膀，咧著大嘴笑道：“滎陽侯爺，到你的地盤了，還不快進去給我等貴客安排膳食，發(fā)什么呆呢？今日你這里可是蓬蓽生輝了，兩個侯爺、一位公主，真是…呀，不對，公主也是這里的主人，好吧，你們夫妻兩趕緊回去打理吧，我和劉兄可要坐等美食佳肴了?！?p> 說罷，不懷好意地盯著二人直傻笑，呂姝兒見劉章也是一臉壞笑地看著她，頓時羞紅了臉，連忙把腦袋別到東方靖玄背后，狠狠他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東方靖玄疼的叫出聲來，惹得眾人哄然大笑。
正談笑間，見城門大開，數(shù)十人迎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叫道：“河南郡守崔彥宇、滎陽縣令武詹恭迎侯爺、公主大駕。”
東方靖玄等人紛紛下馬還禮，眾人寒暄著一起進入城中，到了侯府后分賓主位坐下，品著香茗。
“臣崔彥宇向公主請罪，臣護駕不周，致使公主陷入陷阱，罪責(zé)難逃，請公主責(zé)罰。”崔彥宇突然拜倒在地，朗聲叫道。
“崔大人，快快請起，此事罪責(zé)不全在你身上，敵人計劃周密，顯然是有備而來，怨不得你護衛(wèi)不利，此事到了京城我自然會向陛下稟明，斷斷不會牽連于你的。”呂姝兒用極富感染力的聲音說道，她舉止得體，神情肅穆，竟頗有幾分呂后的輪廓，東方靖玄都看呆了。
“公主如此體恤下臣，臣真是感念萬分，日后小臣近在咫尺，定當(dāng)好好侍奉侯爺、公主?！贝迯┯钅ǖ纛~頭的冷汗，如釋重負(fù)的說道，要知道他身為河南郡守，負(fù)責(zé)一郡的治安，若是呂姝兒遭到什么不測，他不但官位難保，甚至?xí)行悦畱n。
“這是臣敬奉的河南的山貨、珍果稀蔬，請公主和侯爺笑納。”崔彥宇捧著笑臉從懷中摸出一片帛紙，遞給呂姝兒。
呂姝兒定睛一看，吃了一驚，見三寸見方的帛紙上竟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物品，她柳眉一皺，將帛紙遞給東方靖玄，東方靖玄一看，笑道：“崔大人破費了，日后你要盡好本分就行，替朝廷管理好這河南一郡事務(wù)，別的就別費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本侯自然會去找你。”
“下臣謹(jǐn)遵侯爺令旨?！贝迯┯钊绶甏笊獍愕囊痪瞎娜煌讼?。
“為何要收下這些禮物呢，一看就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眳捂瓋阂荒樀牧x憤之色，不解的問道。
“我聽說崔彥宇的官聲名望都是不錯的，剛正不阿。只是此次公主遇襲之事已上達(dá)天聽，非同小可，他也不得不如此行事，若是朝廷震怒，可能處罰的不止他一人，整個河南郡官員都要受到牽連的，還有他們的家小…因此若是我們不收下，他肯定還會再送更多的、更貴重珍惜的物品，與其如此，還不如做個順?biāo)饲椋障聳|西，了了他們的心結(jié)?！眳捂瓋喝粲兴嫉狞c點頭，不再說話。
“武縣令將此些物品登記造冊，分揀清楚，瓜果蔬菜留下犒勞將士，其余的財貨物品封存于府庫，用作賑災(zāi)款項，府庫要嚴(yán)加看守，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開啟。”
“諾。”武詹慌忙起身，應(yīng)了一聲。
“還有自即日起，滎陽城的田租將為“三十稅一”，非戰(zhàn)爭期永不加賦，另外張貼‘求賢榜’，本侯要遴選人才，為民所用。”
武詹聞言微微一怔，施禮退下了。
“看來老兄是要在封國內(nèi)大展拳腳一番了?！眲⒄锣芰丝谙丬?，笑問道。
“劉兄見笑啦，鄙人聽聞武詹為人不學(xué)無術(shù)，生活奢靡無度，濫施威福，不惜民力，致使滎陽百姓怨聲載道，雖萬戶之大縣，卻人口連年衰減，下層百姓甚至賣兒鬻女度日，如此下去，怎么得了？因此，我才想到要革新政治，啟用賢能之人，改善封國舊貌?！睎|方靖玄雙目神光閃現(xiàn)，若有所思的說道，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起數(shù)日前剛來滎陽營救呂姝兒發(fā)生的一件事：
東方靖玄率著三千軍士剛剛抵達(dá)河南郡，人困馬乏，眾人草草用過膳食，當(dāng)從呂國僥幸殘存下的士卒嘴中得知呂姝兒的境況時，五內(nèi)俱焚的東方靖玄恨不得立馬就飛到邙山腳下。當(dāng)三軍整頓停當(dāng)時，卻見到了十分讓人震驚的一幕：
河南郡都尉率領(lǐng)的軍隊居然借著尋找呂姝兒的時機，以“犒軍”為名，搶奪軍中百姓的財貨和牛羊，有的甚至擄掠別人妻女，有的人稍有反抗，竟被立刻殺死，東方靖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久居京師，治軍嚴(yán)明，卻從未見過如此蠻橫、兇狠的軍隊，那幾位軍士搶劫完畢，當(dāng)他們得知東方靖玄是朝廷大將時，居然要把自己劫奪的“戰(zhàn)利品”呈送給東方靖玄，東方靖玄面色鐵青，出言大聲呵斥一番，那幾人嚇得魂不附體，紛紛跪地求饒，東方靖玄決定殺雞儆猴，略一會意，幾人頃刻便被拿下，東方靖玄宣布幾人的罪狀，就地正法。
當(dāng)時就惹得眾軍民一陣歡呼，東方靖玄看著興高采烈的眾人，感覺心里很暖，卻不小心聽見有人小聲說道“自古官官相護，殺幾個小卒有什么用，縣令老爺、郡守大人還不是照樣魚肉鄉(xiāng)里…哎”。東方靖玄如同猛地挨了當(dāng)頭一棒，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悄悄走了，此事卻深深烙進他心里，而他革新封國政治的想法也是那時形成的…
“東方，你是打算以后棄武從文，不做上將軍去做大丞相了？哎，要不我和劉兄也跟著你得了，反正我們在一起也慣了，相互之間也熟絡(luò)，到時候劉兄給你做長史，我做征事，怎么樣？橫豎拼殺也不是一輩子的差事，一不小心還丟了性命，還不如像你和劉兄一樣娶個美嬌娘，在京師享受下安然自在的侯爺生活，哈哈…”夏侯忠打斷東方靖玄的思緒，興沖沖地喊道，卻未注意到劉章一臉的不自在。
呂姝兒粉臉一紅，佯怒道：“口無遮攔的家伙，誰會嫁你呢？”
“我今后多注意，一定注意，對了，嫂夫人，你還有什么姐妹麼，要有的話嫁給我吧，我們?nèi)值苋⒛銈內(nèi)忝?，那得多惹人羨慕啊，美女配英雄啊…”夏侯忠一臉祈求的看著呂姝兒，可憐巴巴的問道。
“有也不嫁你，哪有半點英雄氣，還敢和我夫君相比，哼…”
“這話說的，我夏侯忠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為國殺敵立功封侯的，怎么算不上大英雄了？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還沒過門就粘著夫君不放，管東管西的，小心哪天東方這小子娶個新的美女，把你休了…”
“你再胡說，看我不打你，大狗熊…”
……
東方靖玄和劉章無奈地看著兩人打鬧，都苦笑著搖著頭，兩人正打鬧得不可開交時，侍婢呈上了美味的膳食，眾人艱苦行軍數(shù)日，早已饞蟲進腦，饑腸轆轆，見飯食備齊，紛紛甩開了腮幫大吃起來，夏侯忠見了美食早已挪不動步子了，不顧呂姝兒的“毒打”，便坐在榻上風(fēng)卷殘云的饕餮進餐…
晚膳用畢，東方靖玄和呂姝兒前去看望了邵明，見他傷勢已是大為好轉(zhuǎn)，放下心來，兩人匆匆回到內(nèi)府，上榻歇息。東方靖玄待呂姝兒沉沉睡去，遂悄悄的坐到油燈下，細(xì)細(xì)的整理自己的治國之策，這些東西是他博采眾長，是他在與劉章、劉恒和陳平等賢明正人的交往中逐漸領(lǐng)悟出來的，但其中心含義，也就是“博愛和仁義”，其雜陳墨翟與孔丘的思想格言，是東方靖玄的政治主張。
次日，呂姝兒醒來時，早已不見了東方靖玄，她匆匆洗漱罷，見東方靖玄在書房認(rèn)真地寫東西，就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定睛一看，見帛書上寫著：
“臣東方靖玄奉陛下圣諭鎮(zhèn)撫滎陽，自當(dāng)為朝廷廣布恩澤，讓滎陽吏民沐浴皇恩……吾少習(xí)百家雜學(xué)，通黃老之道，曉孔孟大義……滎陽中原大鎮(zhèn)，物產(chǎn)豐饒，人口眾多，然吾觀之，境內(nèi)田園荒廢，徭役沉重，府庫空虛，實乃怪哉……吾今發(fā)此榜，名曰‘集賢令’，忘賢才大德共聚侯府，集思廣益……”
“寫的怎么樣呢？才女公主?！睎|方靖玄突然轉(zhuǎn)過身子，發(fā)問道。
呂姝兒盯著他笑道：“真沒想到夢竹哥文武雙全，還真是出將入相的人才，我真是有些自慚形穢了…”
“說什么傻話，我就是個刀口舔血的莽夫，哪能做什么丞相？再說，能娶你才是我的福氣呢…哦，難道你以前一直對婚事有所猶豫麼？”
“我哪有，哪有，你別亂想，我不是那個意思…”
呂姝兒見東方靖玄壞笑不斷，才恍然大悟，嬌嗔道：“大壞蛋，居然敢調(diào)笑我，我打你…”
她細(xì)嫩的小手在東方靖玄身上輕拍著，更像是在給他揉背，東方靖玄把她扯入懷內(nèi)，笑問道：“夫人，我們要何時辦婚事？”
“等過些日子吧，你想辦法求情讓陛下把姝兒姐姐也賜給你，不然你估計也高興不起來，對吧，壞蛋？”
“姝兒，我…”東方靖玄沒想到呂姝兒會如此干脆的提出這個問題，有些感激的語無倫次，吞吞吐吐地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的心意，等回長安后，我會告訴太皇太后讓我先舒緩些日子，這期間你該知道怎么做的…”
“嗯，我知道，等萬事妥貼，我們再把娘親找回來，一家人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離。”
東方靖玄見呂姝兒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遂把代國的事情細(xì)細(xì)的講給她聽，包括北征時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然還有劉心妍跟著自己的事情，因此呂姝兒如此的信賴自己，他內(nèi)心中不允許自己欺騙她。
兩個人親昵的談?wù)f了好久，直到午時將至，東方靖玄才命人將“集賢令”張貼了出去，同時還將給朝廷的奏報和給劉心妍的書信全都送往長安。
用過午膳，呂姝兒吵鬧著侯府煩悶，拉著東方靖玄要去外面走走，東方靖玄百般無奈，只好跟夏侯忠知會一聲，并在呂姝兒“強迫”之下被化妝成了一個滿面黑須的漢子，而貌美如花的呂姝兒則成了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玉面公子，兩人看著對方“陌生”的容貌，相視一笑，悄悄地從側(cè)門溜出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