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北平是一種干燥的火熱,偶爾吹來一陣風(fēng)也夾雜著黃土,風(fēng)大了有時會“瞇眼”,路上的柳樹和槐樹、楊樹也被太陽曬的“蔫兒了”!
北平地確是“皇城根”人們地確也分三六九等,一些人在茶館里喝茶聽書,更多的人在為下一頓全家的飯在奔波.......
我走進那家“老北平鹵煮店”跑堂的伙計顯然認(rèn)識我這個飯量超大的食客,待我坐下便笑著走上來說:“先生!今天還是老樣子”!
我笑著說:“對”!將手中的藥放在桌上,伙計送上來小一盤“咸菜”一大碗茶水.......
忽然發(fā)現(xiàn)門口有一個人在看我吃鹵煮,我抬起頭看著店外的這個人,低個頭,頭發(fā)亂哄哄的,身上的衣服處處露肉,腳上沒有鞋,光著腳丫子!
我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兩個窩頭想了想便對伙計說:“再來一份鹵煮,四個窩頭”我走了出去!
因為我心里忽然感覺這個討飯的人有一種和“洛陽王大雷營長”一樣的氣息!
我對這個討飯的一抱拳笑著說:“四海皆兄弟,如果朋友不嫌棄我請朋友吃一碗鹵煮,過個肚飽!朋友是否給面兒”!
我這話對鹵煮店里的人來說就象看西洋鏡萬花筒一樣,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先生,我這樣子!”我看到這個要飯的也面露尷尬之色,便笑著說:“你坐門口吃朋友,我請朋友”.......
吃完鹵煮結(jié)了兩份賬,提著草藥走出鹵煮店,看著這個要飯的在等我,“朋友我叫“吁澤良”,感謝朋友給我一頓飽飯”這個叫“吁澤良”的向我鞠躬感謝!“不用!如果朋友沒有落腳的地方,在下可以幫朋友找個地方住下,我沒惡意!”我一邊和吁澤良說一邊向翠花胡同走;
“如果我沒有看錯,吁朋友應(yīng)該是軍人,不知為何如此這般”我停下腳步小聲說,吁澤良猛然停下腳步眼睛中露出殺機的看著我,他的手已經(jīng)摸向腰間............
我退后一步趕忙說:“吁澤良別誤會,在下也是軍人叫郎書軍,曾經(jīng)是國軍第29軍37師219團三營營長!你全可放心!”我的話讓吁澤良疑惑地看著我,但是他的手己經(jīng)離開了背后,“我是一營一連二排的,你們?nèi)隣I打完了,兄弟們不都沒了嗎?”吁澤良的眼睛紅了,聲音也顫抖了!
我現(xiàn)在忽然感覺自己的謊話說的一點也不心慌!
我笑著說:“三營沒有完,抬下去的傷員都還活著!”我苦笑著說,緊接著又說:“何泉把我從死人堆里背了出來,我們的“大刀隊”兄弟只活了我一個人!”;“何泉?!對!我聽我們陣亡的連副說過,是他鄰村的同鄉(xiāng)!他是活著!”吁澤良有些激動的說;“我是北平人,兄弟不嫌棄你住我家!”我對吁澤良真誠的說!“成!曹長官”吁澤良激動地答應(yīng)我!
東場胡同口有一家“剃頭匠”,我停了下來讓吁澤良去刮了頭!我忽然想起家里面還有一個神志不清的“英子”,回去再說吧!
剛進胡同就碰見“載吉”呼大爺,“載吉”看見我高興的迎了上來說:“書軍你回來了,喲!怎么領(lǐng)了一個“雞毛房”(注:是舊中國北平給要飯和無家可歸的流浪人的避風(fēng)雨而房子)”,我笑著認(rèn)真的說:“呼大爺、他是朋友!”,“書軍、你家有“英子”,也不方便呀,不如讓你的這個朋友住你家隔壁的小院子,是你“發(fā)小劉華風(fēng)”家的院子,他現(xiàn)在有錢了,上個月全家搬去“天津衛(wèi)”了,走前讓我把這個院子“盤出去”唉!現(xiàn)在這情況也出不了,鑰匙在我這里保管!讓我給一百二十塊大洋給賣了,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下家,我領(lǐng)你倆去”!
我一聽載吉呼大爺這么說,心里一喜,真是“船到岸頭自然直”........
和“載吉”呼大爺、吁澤良去打開隔壁的院子,院子地確不大,靠著“女兒墻”是倆間房子,后面是兩間房子,一個窄窄的院子,我對“吁澤良”笑著說:“你先住著里,吃飯的事你不用管,一會給你一身衣服洗個澡,我在隔壁的院子”,“是!營長”吁澤良站直身體,雙腳站立,挺胸抬頭看看我說;“后生小聲點,你是想害書軍呀”“載吉”呼十爺趕緊小聲說;
這時候我才知道街坊鄰居們都像不知道我以前是“國軍的營長”也不許提,這是為了保護我,我的心里涌起一陣溫暖!
“書軍,你手下兄弟的衣服你不操心了,我們家那小子有!”“載吉”呼大爺對我笑著說,同時向“吁澤良”豎起大拇指:“你們都是“圖巴魯”!
我看著這個沒落的清朝王爺,心里卻明白了一個道理“骨頭的氣節(jié)”!一個人的氣節(jié)和尊嚴(yán)骨頭!
我走進院子,“載吉”呼大爺回家給“吁澤良”去取換洗的衣服!“英子和丫頭”在院子里,丫頭在給英子梳頭,“英子”腳下是一個木盆在泡腳!宋大媽和盧大媽在廚房忙碌著,“英子”看見我走進來傻傻的笑著著光角跑了過來,拉住我的衣服,看著我的臉,傻傻的笑!
“英子娘穿鞋”丫頭小聲地說,我笑著說“丫頭,把你英子娘的草藥放在桌上”,“好!書軍爹”丫頭接過我手中的大紙包小聲說!
“書軍,回來了,飯做好了”!盧大媽笑呵呵地對我說,我抬頭看著房頂上的吹煙,心里想:“我來北平幾天了……”
宋大媽和盧大媽一起回家去給家人做飯去了,剛出門,外面走進來兩個人,是曹幫驛站的馬冑掌柜和一個年齡相仿長的瘦高的男人,一進院子馬胄掌柜便抱拳說:“煜坤少幫這兩天學(xué)校有事,不能過來,讓我和典當(dāng)賀掌柜把“載吉”呼重德家的“茶館、酒館”地契送給您”說著話便放在桌上一個木盒!然后倆人恭敬的向我一抱拳說:“就不打擾三爺了,我們告退”!我站起來拉著“英子”的手說:“有勞兩位了!謝謝!”馬冑和賀掌柜轉(zhuǎn)身走了!
我讓“英子”坐下,看著“英子”梳的很整齊的大辮子,再看這一邊吃飯的丫頭說:“丫頭是你給英子娘梳的頭發(fā)嗎?”,丫頭還是對我有些膽怯,“是我給英子娘梳的頭發(fā)”!“好,今后要記的天天給你英子娘梳頭哦!明天給我們丫頭做兩身新衣服穿,再買兩雙鞋子”!.......
“載吉”呼大爺和他老婆走了進來,我趕緊讓他們坐下,然后拿起那個木盒遞給“載吉”呼大爺:“您瞧瞧是不是你茶館和酒館的“地契”!”......
“載吉”呼大爺雙手顫抖的接了過去,打看木盒取出“地契”看看,嘴唇哆嗦的說“對對對!是茶館和酒館的地契,木盒里還有五十塊錢的“紙法幣”,“載吉”呼大爺拿出錢遞給我“書軍這錢你拿著”,我接了過來,笑著遞給了“大姨”說:“大姨,您拿著!是我孝敬您們的!”.....
“載吉”呼大爺老兩口都愣了,五十塊錢呀!“呼大爺,一家人不說倆家話,我也算死過幾回的人了,看淡了!茶館和酒館開業(yè),錢不夠給我說,我還有點錢!我還想再買點“黃包車”,到時您和牛大爺多操點心,我也不懂,你們怎么說,就怎么辦”!換過神來的“載吉”呼大爺和大姨說好!
我忽看見這個大姨腰帶上掛著一個精美的“煙袋和一個荷包”,“哦!呼大爺、隔壁的院子我買了!”我的這話讓“載吉”呼大爺睜大眼睛看著我,“不要告訴其他人,有時候一些朋友來有個落腳的地方”我隨口說著”......
天剛剛黑,翠花胡同里熱鬧了,拉了一天黃包車的街坊漢子們都回來了,在家門口擦洗身體,高興的“砍著大山”(注:方法聊天的意思)..............
我沒出院子,在“載吉”呼大爺大姨走后,我在屋里給“英子”拔了幾個火罐,“英子”沒有鬧,顯得格外平靜,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剛剛拔完“英子”就吐了十幾口帶著黑色血塊的“濃痰”,然又在“英子”后背的“八髎穴”、“秩邊穴”,“氣海俞穴”放血罐,“英子”卻睡著了,顯得非常疲憊......
牛大爺和“載吉”呼大爺在院子里坐著等我,牛大爺拿著一個布包,看我出來高興的一邊打開布包一邊說:“書軍這是今天的“份子錢””!我看了一眼這些“皺巴巴”的錢說:“牛大爺!你去還給街坊!半個月不要“份子錢”誰家沒有個急呀!都在等著你們回來買棒子面下鍋!還給街坊們”我的話讓這兩個老北平激動的嘴唇哆嗦,好久沒說出來話;在感謝和抹淚中這些拉黃包車的街坊們拿回了“份子錢”!
晚上,幾個年齡大的老街坊在看著這賴以生存的“黃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