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古發(fā)現(xiàn)金環(huán)蛇女等人跟在他們身后,很是不客氣的揶揄道:“你們跟著我們是想討要豆餅嗎?”
之前被金環(huán)蛇女嘲諷吃豆餅,現(xiàn)在終于被他找回場面了。
他故意用了“討要”這個詞,就是想羞辱金環(huán)蛇女。
剛才看花木蘭三人暴力碾壓了金環(huán)蛇女等人,利古此時簡直心花怒放,原本他以為又要在阿木蚺等人手上吃癟,沒想到花木蘭如此強悍。
剛才那一仗,看得他渾身舒坦,他雖然沒有參與,但也有一種酣暢淋漓之感。
太解氣了!
利古都想拜花木蘭三人為師了。
眼看著利古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金環(huán)蛇女氣得牙癢癢,但也不能說什么。
“阿大背的口袋里有一些豆餅,雖然你們剛才要吃它們,不過阿大應該不跟你們計較,豆餅還是可以分你們一點的,但是要收錢,一斤三個金幣?!?p> 一斤三個金幣!?
金環(huán)蛇女氣得肝疼,只能喂駱駝的豆餅,居然要到如此離譜的價格!她沒好氣地說道:“你怎么不去搶???”
“不要把我跟你們相提并論,搶是你們的做法,我這是交易,你愛買不買,當然,你可以用那艘從我手上訛走的沙舟抵債!”
利古振振有詞,說到底,他還是記恨金環(huán)蛇女騙走的那艘沙舟。
金環(huán)蛇女還想說什么,卻被阿木蚺攔了下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經(jīng)過花木蘭與阿木蚺的一戰(zhàn),利古心情大好,之前因為仇家得勢,利古一直沉默寡言,現(xiàn)在他話多了起來。
他贊頌了花木蘭等人的實力,發(fā)現(xiàn)花木蘭并不感興趣之后,他委婉的表達出了拜師的意思。
然而花木蘭嚴詞拒絕:“不行,我不收徒的!”
花木蘭的確不收徒,不過她手下的兵,勉強也能算是她的徒弟。
當然,那要加入長城守衛(wèi)軍,而她教授徒弟的方法就是把他們都暴走一頓。
利古在花木蘭這里碰了釘子之后,就盯上了鎧。
看鎧這人悶悶的,說不定比較好忽悠,一個悶悶的人,可能不會拒絕人。
然而鎧也拒絕得很干脆。
他一擺手,鋒利如刀的眼神讓人感受到了他的堅決。
“那個……鎧大哥,我家里有一套鎧甲,比半個月前你在鳴沙城集市上看到的那一套還要好,那套鎧甲太大了,我穿不上,我看鎧大哥你身材剛剛好,想送給你做拜師禮……”
鎧聽了之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話結果卡在了喉嚨里。
比鳴沙城那套還要好的鎧甲?
之前他確實在鳴沙城集市上看過一套鎧甲,要價幾十個金幣,于是他就沒看了。
沒想到利古居然要用這種東西做拜師禮,沙海之子,都這么有錢的嗎……
拒絕了利古的拜師,花木蘭似乎有心事,這一點,一直善于觀察的百里守約注意到了。
他的步子稍稍落后眾人,問花木蘭道:“隊長,你在想什么?”
花木蘭微微蹙眉,低聲道:“我是奇怪,烏南為什么要統(tǒng)一帶上阿木蚺他們呢?阿木蚺這些人是什么貨色,烏南一定比我們清楚,帶上他們,就等于帶上了一群狼,不管是尋到寶物,爭奪補給,又或者遇到危險,都對烏南極大的不利,甚至可能給他招來殺身之禍,如果沒有我們的話,烏南遇到這種情形,該如何處理?”
經(jīng)花木蘭一說,百里守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不是他們出手,似乎烏南只有殺駱駝一條路了。
“也許是……烏南不能阻止?烏南雖然是一個堡主,但也沒有權力命令阿木蚺,阿木蚺如果硬要開沙舟跟上我們,烏南也做不了什么?!?p> 百里守約的說法合情合理,但花木蘭卻道:“不,烏南原本就在猶豫是否答應我們再走黑沙海,好不容易因為利古的請求而松口了,可如果遇到阿木蚺等人要強行跟隨,他應該直接取消前往黑沙海的計劃才是。
就算不取消,他也應該對阿木蚺等人謊稱取消,然后私下里再找我們,趁夜色偷偷出發(fā),這樣神不知鬼不覺。”
“你說的沒錯。”百里守約深以為然的點頭,這一路上,雖然烏南不是打瞌睡,就是抽水煙,但花木蘭感覺得到,這老家伙精明得很,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除非……”百里守約欲言又止。
花木蘭接過話,她看著烏南的背影說道:“除非烏南本身就是一個高手,他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也就是,他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阿木蚺整個團伙!”
花木蘭最后的推理聽起來有些離譜,但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最后剩下的那個即便看起來不可思議,也只能是唯一答案了。
“他這么強嗎?”百里守約若有所思的自語著,他覺得難以置信,即便是花木蘭,以一己之力對抗阿木蚺全部人馬也沒有把握。
花木蘭道:“別忘了,他是進入黑沙海后依舊活著出來的人,若說都是運氣,怕是也不盡其然了。”
百里守約點了點頭,花木蘭的判斷,讓他對烏南有了新的認識,在接下來,烏南的任何意見,他都會分外重視,烏南在險境中采取的舉動和措施,他也會盡力模仿。
百里守約由衷的說道:“看起來,我們找到烏南當向?qū)?,是一個正確的決定?!?p> 烏南這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各種忌諱,雖然聽起來有些疑神疑鬼,但想必有他的道理,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觸犯了這些忌諱,只怕?lián)p失更大。
隨著眾人一路前行,太陽已經(jīng)漸漸西斜,天色越來越暗,那些起伏的沙丘在夕陽的照射下拖出了冗長的影子,就像是黑色的浪濤一樣,一波接一波,仿佛要將眾人吞沒。
十二個人,分成了三波,
烏南和利古走在最前面,花木蘭、百里守約和鎧緊隨其后,至于阿木蚺等人,則更要落后幾十步。
拉遠距離,是因為彼此不信任,真的發(fā)生了什么,有個緩沖帶也免得被偷襲。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落黑了。
花木蘭快走了幾步,趕上烏南:“烏南先生,我們現(xiàn)在在往哪里走?你還辨得清方向嗎?”
在夜里趕路,花木蘭有些擔心,他們已經(jīng)走了大半天,一口飯都沒吃,而沙漠中夜行是非常危險的,因為能見度不高,有可能黑蛇沙暴很近了都發(fā)現(xiàn)不了。
而且夜晚的沙漠,溫度下降得非???,白天還曬得沙子滾燙,晚上就會降到冰點以下,吐一口氣出來全都是白霧,這種時候,失溫也很快,還是躲在帳篷里安全,也節(jié)省補給。
烏南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不在意地說道:“辯得清有什么用?現(xiàn)在全靠感覺,已經(jīng)不是我在找黑沙海了,而是我盡量挑著那些可以不死人的地方走,現(xiàn)在進黑沙海不是運氣好,而是運氣糟?!?p> “烏南阿叔?前面好像……有點光亮……”
利古指了指前方,不確定的說道。
烏南皺著眉,利古說得沒錯,前面沙丘一角,確實有一些月白色的光,這光很不明顯,就像是有人在那里放了琥珀一樣。
“這是……”
烏南疑惑的走近了幾步,眾人也謹慎地跟上,當眾人慢慢看清沙丘后面的景象之后,都震驚了。
這是一片玉礦!
位于沙海中的大片玉礦!
很難形容眼前的情景,若是生于巖石中的玉,雖然讓人震撼,但還算正常。
可是生在沙海中的玉,讓人疑是誤入人間仙境。
那大片的玉石非常純凈,幾乎沒有雜質(zhì)。
遠遠望去,在墨藍色的天幕下,沙海如金濤起伏,那些一簇簇,一叢叢的玉礦,像是海床上怒生的珊瑚,又像是蟾宮中開放的瓊花桂樹。它們無序生長卻不顯凌亂,細膩淡雅卻又不失堅韌。
花木蘭不是一個愛美的人,尋常女孩喜歡的衣服、首飾,花木蘭都不感興趣,但眼前的玉礦,卻讓她癡迷。
百里守約有感而發(fā),他莫名的想起了弟弟和家鄉(xiāng),他的家鄉(xiāng)也有玉礦,他不禁輕聲吟唱起家鄉(xiāng)詞人中描寫沙海玉礦的詞:“湖生珠而水潺潺,沙有玉而漠不荒。星光如瀑,缺月如鉤,玉隱其中,溫潤有方,絲絲華光,若浮涼之湛露,似雰雰之凝霜。”
聽到百里守約清唱的詞曲,鎧愣了一下,他也想抒發(fā)一下自己的感慨,但愣了半天,終究還是只說了三個字:“真好看?!?p> 生于沙海中的玉礦,確實美極。
這種美不光是景色,也包括了財富。
對喜歡錢財?shù)娜藖碚f,僅那些锃亮的黃金就美極了。
更別說,品質(zhì)絕佳的玉,價值更在黃金之上。
如阿木蚺等人,這時候眼睛都挪不開了,他們快步趕了過來。
那唯美的玉礦,簡直讓人瘋狂!
“我就說啊……黑沙海中有寶藏!”
阿木蚺激動得不得了,之前的損失,比起眼前的玉礦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阿木蚺帶的手下們,此時也是呼吸急促。
阿木蚺吃肉,他們也能喝口湯,這么多玉,價值太大了,他們只要帶回去幾簇,下輩子都不愁了。
“別動!都別動!別動這些玉!”
烏南眼看著這些人躍躍欲試,立刻呵斥道。
又不能動?
阿木蚺郁悶了,這也不能動,那也不能動!
可是,有黑蛇群吞噬沙舟的前車之鑒,阿木蚺也不敢完全不聽烏南的話。
眼看著寶山就在眼前卻不能得,他心里如同貓咬猴抓一樣的。
“真的不能動嗎?我就動邊緣的一兩簇就行了,而且我也不獨吞,這么多玉,我們?nèi)巳擞蟹?。?p> “說不能動就是不能動,你想害死我們嗎?”烏南冷冰冰的回絕。
“烏南阿叔,你說不能動是真知道,還是猜的?你不是說你只是誤入黑沙海,只看到了彌漫的黑霧,許多東西也沒見過,不了解嗎?你怎么就知道這些玉不能動,你之前動過嗎?”
即便烏南回絕,阿木蚺等人也不死心。他懷疑烏南是抱著寧可認其有不可認其無的態(tài)度,反正不拿準沒錯,拿了可能有危險,那就干脆不拿。
如果烏南是這樣做的,那他如果聽了,就是自己蠢了。
烏南老神在在的說道:“我雖然未曾動過這些玉,但我確認,你若是取走玉,定會招來災禍?!?p> “烏南阿叔,你說這些,總得有個根據(jù)吧?難道你能未卜先知不成?這是多么大的一筆財富,這里的玉礦,只要能帶回幾百斤,那就不得了了!”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多少人為了財富鋌而走險,明知道是火坑還要跳進去,更別說現(xiàn)在巨大的財富唾手可得,沒有多少人能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何況是阿木蚺這樣的人。
“你想死我不攔著,這地方讓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我們最好趕緊離開,而且我懷疑……我們恐怕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經(jīng)進入黑沙海了?!?p> “什么?我們進入黑沙海了?”花木蘭驚愕地問道,“怎么會……可是黑沙海的沙子不是黑色的嗎?不說黑沙海有巨大的黑色沙丘,如同山岳一般?”
烏南沉吟道:“只有黑沙海才有玉礦,我不知道這片玉礦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p> “烏南阿叔,那明顯是你搞錯了。這里的沙子都是金黃的,一看就不是黑沙海,也就是說,黑沙海有玉礦,這里也有玉礦,玉礦不止一片!你把黑沙海的玉礦搞錯成這里的了,黑沙海的玉礦不能動,但這里的卻未必。”
阿木蚺還是想挖玉,他手下的兄弟都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只是他們顧忌烏南的提醒,不敢真的動手。
“小心駛得萬年船。”花木蘭擋在了阿木蚺的前面,“既然這里可能是黑沙海,我們就應該小心謹慎,若是命都沒了,取再多玉又有什么用?給自己陪葬嗎?”
聽到花木蘭的話,阿木蚺皺眉:“你來黑沙海是為了尋找那些失蹤女孩的,我來黑沙海就是為了尋寶的,這些玉有沒有危險,也不用聽你說!”
阿木蚺終究還是有些顧忌烏南的話,他嘴上雖然強硬,但還是決定觀察一下情況。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驚呼——
阿木蚺心頭一震,他搞不清楚狀況,第一個反應是危險來臨,腰間的彎刀立刻出鞘。
看到阿木蚺拔出彎刀,其他沙海之子也紛紛抽出武器。
他們雖然想挖玉,但也知道高回報伴隨著高風險,他們都明白,這里極有可能是一處死地。
然而,在全員預警之后,他們卻發(fā)現(xiàn),那個驚叫的人好像并沒有受什么傷。
阿木蚺惱羞成怒:“你在鬼叫什么?。俊?p> “有人……”開口說話的是阿木蚺的一個手下,他是一個一米八五的壯漢,此時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有點過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過激反應。
聽到壯漢的話,阿木蚺也是心里一虛,他小心的看了看周圍,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哪有人?”
“在這……這里……”
壯漢退后了幾步,指向眼前最大的那一簇玉礦,眾人沿著他所指方向望去,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一個干瘦的男人,表情扭曲,嘴巴張開,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他面前的人。
這個男人,竟然被封在了玉里!
在夜晚的環(huán)境下,乍一看這樣的情景,的確有些嚇人。
“原來是死尸?!?p> 阿木蚺確定這玉里藏著的,是一具尸體,這人生前似乎經(jīng)受了極大的痛苦,好像是被活生生的封入了玉石之中。
玉并不如水晶那樣剔透,所以這個人的輪廓也是若隱若現(xiàn),一開始根本沒能發(fā)現(xiàn)。
原本尸體被封入玉石,因為所有氣息隔絕,應該歷經(jīng)千百萬年不腐,可是這個人的皮肉卻都已經(jīng)萎縮了,它的肉身呈現(xiàn)出烏木一樣的顏色,像是皮膜一樣的貼在骨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骨骼的輪廓。
“這是什么情況?”
花木蘭驚呆了,玉礦源自于大地的孕育,歷經(jīng)千百萬年而形成,人怎么可能被封入玉中?這又不是琥珀,而且就算琥珀封的也就是些花草蚊蟲罷了。
“這里也有!”
利古突然說道,因為天色暗,加上玉本身的顏色,這些尸體只有靠得很近才能看清。
“很多!幾乎每一簇玉礦里都有?!卑倮锸丶s皺著眉頭,“一簇玉礦一具尸體,就好像這些玉簇不是天然誕生的,而是因為尸體,所以才生長出來的?!?p> 聽到百里守約的話,眾人頓時覺得冷颼颼的。
玉因為尸體而長出來?
原本如人間仙境的景象,如今卻充斥著詭異與恐怖。
美麗與死亡,只是一線之隔。
“退出去,退出去!我們慢慢走,一點一點地退出去!”烏南開口說道。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反對,阿木蚺等人也沒有了半點采挖玉礦的心思。
烏南面對玉礦,倒退著走,他走得很慢,也很小心,唯恐觸碰了什么東西。
然而走了幾步之后,烏南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回頭一看,頓時心中一沉。
不知什么時候,沙海升起了淡淡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