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緣街位于老城區(qū)東北角,早些年是電子商品一條街,大家都在網(wǎng)上買東西以后,這里逐漸沒落,僅剩幾家賣手機、游戲機的門店,其他都改做了小吃店、家電維修,還夾雜著兩家古董店,門前冷清,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艾愛從第一家店就開始打聽——認識一個叫何梅生的人嗎。一直問道第十家,所得回答都是搖頭。
“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他是在這兒開店的嗎?”
“不知道?!?p> 師父怎么只給了一個名字,這到哪里去找,艾愛小聲嘟囔著。
終于,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路邊補鞋的老人說道:“找何梅生啊,往前走五十米,左拐有一個小胡同,沿著胡同往里走個七八十米,能看到一棵很大的老槐樹,他經(jīng)常在樹下跟人下棋?!?p> 艾愛按照老人的指點,果然,在一棵大槐樹下看到幾個下棋的老頭,其中一人相貌古怪,眼角皺紋密布,眼袋明顯,看上去,怎么也得七十出頭,但卻頭發(fā)烏黑,唯獨額前耷拉著一縷潔白的頭發(fā)。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戴著紅色毛線帽子的老人,手里捏著一枚象棋棋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
“伯伯們好,我找何梅生?!卑瑦劭蜌獾剌p聲問道。
“死了!”紅帽子老人一聲大喝,啪地落下一枚棋子,驚得艾愛一哆嗦,“將死了!這局你又輸了!”
“呼!”原來是在說棋局,艾愛舒了口氣,還以為說何梅生死了。
“你誰???你一來我就死了!”長相古怪的老人看向艾愛,滿臉不高興。
“不是,這咋賴我呢?”艾愛委屈地嘟囔道。
古怪老人被其他等位置的老人哄走了,他悻悻地走到艾愛跟前,撩起耷拉在腦門前的那縷白發(fā),不耐煩地問道:“我就是何梅生,找我干嘛?”
艾愛伸出右手,手背上那朵紅色梅花細小而精致。何梅生瞄了一眼,嘆了口氣,道:“靈智又給我找事了,唉,不得清閑。走吧?!?p> 何梅生走進一棟老舊紅磚居民樓,打開一樓的房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艾愛抱著棉花糖跟在后面,一進門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客廳,擺著兩把老舊的藤椅,上面鋪著黃色的棉墊,藤椅后面是一個柜子,上面放著瓶瓶罐罐。對面的墻邊放著一整排玻璃缸,里面養(yǎng)著蛇、蟾蜍、變色龍等爬行動物,嚇得棉花糖用爪子勾緊了艾愛的衣服。
“說吧,找我啥事?”何梅生在其中一個藤椅上坐了下來,發(fā)出吱嘎的聲音,讓人擔心椅子會碎裂。
“師父讓我來找你的,仙界有只狐貍逃到了凡間,他需要找人打開鎖妖甲,才能變成人形。師父說,你能幫我?!卑瑦坌⌒囊硪淼卦谔僖芜吘壸聛?。
何梅生從藤椅旁拿起一根煙袋,慢條斯理地點燃,悠悠地吸了一口,這才說道:
“那狐貍本是月老園子里看守玫瑰花的,不知怎的修煉成精,也沒做過什么壞事,你們抓他干嘛?”
艾愛詫異地問道:“他是妖精?不該抓嗎?”
“我也是啊。”何梅生乜斜著眼睛,悠閑地又吐出一口煙。
艾愛嚇了一跳,緊張地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本來臥在她腿上的棉花糖,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棉花糖蹲在地上,伸出爪子上,沖著何梅生齜牙。
“你是銀虎吧,嘿嘿,虎落平原被犬欺,你那點本事,派不上多大用場,也就能沖我齜齜牙?!焙蚊飞行┬覟?zāi)樂禍的說道。
何梅生又看向艾愛,不屑地說道:“你現(xiàn)在找到他也沒用,你的仙力沒了,連我是誰都看不出來,更別說抓住那狐貍了?!?p> “不用你管,你就查出狐貍的行蹤就行了?!卑瑦劬髲姷卮鸬?,她不喜歡這個自稱是妖精的古怪老人,只想找到線索趕緊離開。
何梅生似乎也看出了艾愛的心思,嘿嘿地笑了起來,走到墻邊玻璃鋼里,隨意地抓起一條蜥蜴,將它湊到唇邊,低聲說了一串艾愛聽不懂的獸語。
何梅生手一松,蜥蜴落在地上,一雙黃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棉花糖,嚇得棉花糖騰地跳上藤椅,何梅生看著棉花糖那副慌亂的樣子,嘲諷地笑道:
“這哪里是老虎,分明是病貓?!?p> 棉花糖喉嚨中發(fā)出嗚咽聲,弓起腰背,惱火地瞪著蜥蜴,只等著它撲上時,狠狠地撓它一下。
蜥蜴卻轉(zhuǎn)頭跑了,從門縫底下溜出了房間。
“他去打探消息了,稍安勿躁。”
何梅生說完就陷入了沉默,一口接一口地抽煙,嗆得艾愛直咳嗽,眼看著一袋煙抽完,何梅生打起盹來。
艾愛和棉花糖面面相覷,棉花糖沖著何梅生,隔空撓了好幾下,算是出出怨氣。
終于,蜥蜴回來了,跳上何梅生肩頭,耳語了幾句。
何梅生打著哈欠,緩緩地說道:“那狐貍解開鎖妖甲的時候,正好被你看到”,何梅生一指艾愛,艾愛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說的是這個皮囊的主人。
“查出你是怎么死的,就能知道狐貍?cè)ツ膬毫??!?p> “常輝!”艾愛和棉花糖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啦好啦,你們趕緊走吧,我得睡覺了,困死了?!焙蚊飞铝酥鹂土?,艾愛本想再問問恢復(fù)仙力的事,但想想何梅生是妖,心里很是反感,沉著臉抱著棉花糖出了屋。
此時,徐凱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昨天夸下??冢f兩天準備時間足矣,而現(xiàn)在眼看一天過去大半,艾愛的人影都沒見到。
館長把劉鋒一通臭罵,讓他趕緊去把艾愛找回來,找不回來,他這個科長也就不用當了。劉鋒轉(zhuǎn)頭就把吳春香罵了一通,氣得吳春香狠狠地踢了垃圾桶一腳,結(jié)果把腳趾頭踢傷了。
吳春香坐在地上,抱著腳,嗚嗚地哭著,嘴里咒罵著艾愛不得好死等各種難聽的詞,冷不丁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慕容九天不知何時來了,正鐵青著臉看著自己。
“吳春香,你說話怎么這么惡毒?”慕容九天盯著她的胸牌,厭惡地說道,“博物館這種文化之地,可以容納你這么骯臟的人嗎?”
“我……我……”吳春香跟別人吵架一個頂倆,看到慕容九天和站在他身后的館長,頓時啞了。
館長耷拉著臉,冷冷地說道:“大家都在幫忙找艾愛,你卻在這里罵大街。明天你去人事科辦理離職手續(xù)吧?!?p> 吳春香大驚,撲上去想抱館長的腿,卻晚了一步,只好沖著館長背影大叫“我錯了,館長!艾愛有個男朋友,叫常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