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談僖伶被迫仰起頭承受他灼灼的目光,“自然……”
皇帝的懷疑在原書里雖未提及,但在這個世界中卻能夠理解。
不過,理解歸理解。
雖然她之前一直和衛(wèi)昀卿不對盤,可是她必須承認衛(wèi)昀卿在書中從未背叛過皇帝。原著就叫《臣子》,而衛(wèi)昀卿相對于帝王來說確實是一個鞠躬盡瘁的能臣。
談僖伶在皇帝賜給自己的上好補品中選了又選,帶上補品后才急忙趕去衛(wèi)府。
衛(wèi)府的下人看著就與別處不同。其實,主子怎么樣也是可以從奴才身上看出的。且看衛(wèi)府看門的小廝衣著得體,站得端端正正的,不管來人是誰都是笑著問候,舉止有度。
“天師大人?我家主人要是知道您來了一定很高興,快請貴人進?!?p> 風棲也是個上道的,立馬給了那小廝一封銀子,“天師說了,都是因為你家主人舍身相救才能留有一命,今日特地登門道謝?!?p> 談僖伶知道,衛(wèi)昀卿為了救她至今昏迷不醒,他府里的人自然是怨她的。不過這些小廝仍是大大方方地迎她進來,氣量見識就是和某些權(quán)貴的奴才不一樣。
入了門后,是韓佑帶著她進去。看著韓佑憔悴的臉,緊張的情緒層層疊加,以至于到了寢房的門口,站在門外她竟有些膽怯。
“您在這看著就好。您大病初愈,可千萬不要再沾惹上病氣?!表n佑說道,語氣誠懇。
談僖伶搖搖頭,“就我一個人進去吧?!?p> 韓佑也并無他心,點了點頭帶著其余人離開。
談僖伶做好心理設防,推開門,見那床上的人身子被薄被嚴實蓋住。
談僖伶立馬湊過去,摸了摸他的側(cè)頸處,果然是濕的。
“剛才還說你家下人懂事,怎么這么粗心,給你捂成這樣!”
談僖伶一邊說著,一邊將被子撥開,取出手帕擦了擦床上人的臉。
衛(wèi)昀卿躺在床上,面色發(fā)白,嘴唇干裂,身上常有的烏沉香被一種混合著血腥味的草藥味完全掩蓋。
他上身只著了一件未系扣的單衣,被掀開后便可以看見赤裸的肌膚。
談僖伶顧不上不好意思,她每看到一處滲著血的繃帶,眼里的墨色就深了一分。他這樣全是因為她——一個對手。
不管他醒不醒的過來,她都欠他一條命。
談僖伶看著緊閉雙眼的衛(wèi)昀卿,想到她曾不止一次的用最壞的情緒面對他。完了,她已經(jīng)自動原諒衛(wèi)昀卿之前做的所有事,現(xiàn)在到了后悔的階段了。
談僖伶嘆了口氣,又看他脖子紅紅的,便坐在床邊拿扇子撲了一會兒。
她讓韓佑把補品拿上,韓佑鄭重地道謝。
“真的不要說謝了。這都是我應該要做的?!?p> 韓佑搖頭道:“不。我知道現(xiàn)在局勢不簡單,您能來是不容易的?!?p> 看來韓佑也很清楚皇帝對衛(wèi)昀卿的生疑。
談僖伶走近,輕聲道:“衛(wèi)少傅身邊的人都很聰明,要我說,聰明過頭了也是麻煩?!?p> 韓佑抬眸,兩人視線對上,心照不宣。
“謝大人指教?!?p> 離開大門時,門口小廝將風棲叫住。那小廝給了她一個黃油紙包。風棲見他不語,疑惑地打開看——這不是剛才給他的銀兩嗎?一分不少。
那小廝從袖子里拿出紅色的信封,“這個才是重要的東西。主子做的咱們根本不敢妄加評論,我不過是盡本分之事。”
風棲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果然衛(wèi)大人這樣的人物身邊也都是妙人。
待天師走后,韓佑叫人合上門。
“小六,把東西給我?!表n佑對那小廝道。
“三哥,這不是人家姑娘給我的嗎?”小六露出委屈的表情。
韓佑不管不顧地搶過來,“還人家給你,進了這個府就都是主子的?!?p> 小六撇了撇嘴。
韓佑拿起紅信紙,往寢房走去。
“大人?!?p> 此時本該“緊閉雙眼”的臥病男子正靠在枕頭上半坐著,雖然臉還是白的,但精神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行動之間仍是從前的從容姿態(tài)。
衛(wèi)昀卿接過紅色信紙,輕聲道:“知不知道禮數(shù),竟然拿紅紙?zhí)?。?p> 嘴上說著責備的話,他的語氣卻很柔和,甚至還有一絲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縱容。
剛才聽到她的腳步聲時,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半開著的單衣,他急忙扯過被子擋在身上。不想她們在門外又講些什么話,他待在被窩里汗如雨下。
談僖伶沒發(fā)現(xiàn),當她給他擦汗時,衛(wèi)昀卿的神情僵硬。她掀開被子時,他甚至眼皮跳了下。在大陸,女子看了男子的身子是很不合禮數(shù)的,再大膽的姑娘都會羞紅臉。而談僖伶卻湊著看了一刻鐘!看的衛(wèi)昀卿耳朵到脖子都紅了。他心里默念著別給她發(fā)現(xiàn),誰知她在旁邊給他扇了好大會兒的風。
“大人,皇上今日沒有上朝,估計是在廣益殿?!?p> 衛(wèi)昀卿從回憶里抽離出來,心不在焉地點頭。
“恐怕皇上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天師說讓我們小心自己人?!?p> 衛(wèi)昀卿微微一笑,“是嗎?”
“皇上恐怕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她,而您這次又獲得了天師的信任——”
“不許打她的主意。”衛(wèi)昀卿神色一冷,“皇上的信任是沒有憑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