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到什么地方了?”
談僖伶撥開車簾,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蔥蘢樹木。
雪碧道:“到了泰陽嶺了。大人,是否要停下歇息?”
雖說糧草運輸事大,但隨行的侍衛(wèi)一路徒步趕赴,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
“在這兒歇三個時辰?!?p> 談僖伶并幾個漕運官還沒進城門便有當?shù)毓賳T前來迎接。為首的一個穿著藍色的便服,發(fā)髻束得很隨意,看著似乎三四十的年紀;后面跟著的看著很憨厚。
“天師大人,各位官大人,一路辛苦了。城主半月前奉旨入京,特命在下備好薄酒茶飯。只是本地物力有限,怠慢的地方還請恕罪?!?p> 那為首的人說話恭恭敬敬,面上表情看著卻隱隱透著冷意。談僖伶認真打量了他幾眼:勉強算周正的五官,下巴上長著稀疏的胡須。
那人被皇帝身邊的紅人這樣看著倒也沒有任何異樣的神情,只是輕輕撣了撣袖子,慢聲道:“小人是城主收留的一個幕僚,今日接見大人得罪了?!?p> 這話在漕運官耳中不過是理所當然的謝罪: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一個都算不得官的師爺怎么可能有機會接見他們。
然而談僖伶卻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鄙夷。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咧嘴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蘇翁?!?p> 直到用膳時,談僖伶仍在觀察著蘇翁。
多虧了穿書后擁有了對原著內(nèi)容牢不可破的記憶力,她才能立即想起這個僅在原著中出現(xiàn)過一次的人名。
“衛(wèi)昀卿忽然想起他上一次真正發(fā)怒的時候,太學里一眾清高的博士都吃了癟,祭酒蘇翁更是直接被貶為庶人、驅(qū)逐出京?!薄?p> 這么看來,蘇翁一定恨極了衛(wèi)昀卿。
那他對她甩什么臉色看?。?p> 一個漕運官告訴她跟在蘇翁身后的便是副城主焦作,可是看這焦作點頭哈腰的做派倒顯得蘇翁才是副城主。
看來這個蘇翁頗得城主信任。太學前祭酒自然有幾分本事,這也就解釋了他身上的傲氣。
明經(jīng)出身的讀書人最瞧不起的便是所謂的京城高官。
所以當蘇翁來向她敬酒時,談僖伶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大人,早就聽聞大人的種種神跡,今日有幸得見,可否允許在下敬酒一杯?”
談僖伶端起茶杯,“喝酒誤事,以茶代酒?!?p> 談僖伶絕對不會承認她在臆想蘇翁給她遞的一杯毒酒……
蘇翁對此并不意外,他看著談僖伶將茶水一飲而盡后并不著急離開。相反,蘇翁順勢坐在談僖伶身邊,臉上一幅關切之色。
談僖伶很想問他搞什么,嗓子卻變得十分癢,就像止不住咳嗽一般竟發(fā)不出任何音節(jié)。與此同時,她的四肢也逐漸變得無力,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
下藥?
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的?
蘇翁十分坦然地迎接著她質(zhì)問的眼神,并輕柔地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失手”將手里的酒倒在她的身上。清涼的酒液從她脖頸處滑落,打濕了她肩上的布料。
此時談僖伶縱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昏睡過去了。
姜苦生本被副城主哄著喝酒,好不容易分神看過去卻見談僖伶靠在別人懷里。下一秒,他直接站起身,幾步過去后拿著劍指著蘇翁。
蘇翁稍微后仰了些,“你們大人醉了,還是由您扶去歇息吧?!?p> 姜苦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迅速收好劍抱起談僖伶跟著侍從往廂房走。
幾個漕運官互相看了看,最終決定多待一會兒,等天師酒醒了再啟程。蘇翁本來就是早有準備的,立即叫幾個美婢將幾位大人伺候好。除此之外,他還“體貼”地讓守糧的侍衛(wèi)們休息會兒,左右他會派人看守。
話說姜苦生把談僖伶送到廂房后,立即叫人準備醒酒湯。他曾看見皇帝喝醉過(一杯倒),喝醉的人無非是滿口胡話、手舞足蹈,但像談僖伶這樣直接酣睡的人真不多見。
叫丫鬟退下后,他拿起毛巾仔細地擦拭她身上的酒漬。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姜苦生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柔和。怎么喝這么多,還喝到身上去了。
怎么會醉成這樣,在這個時候。
忽然,姜苦生眼神里閃過一絲疑問,接著他輕輕捏住談僖伶的下頜俯下身子向她的雙唇湊近。
“啊,不好意思?!?p> 蘇翁笑著說道,但沒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
姜苦生站起身,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