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贖人
九叔展開一張畫像,上面畫了個惟妙惟肖的頭像。
“你從哪里得來的?畫中人和小丫頭有關(guān)系?”
時聽白仔細(xì)看了看畫中人,指著畫問。
九叔抱胸說,“查出來的!這可費(fèi)了我不少錢呢,兩人應(yīng)該屬于好朋友的關(guān)系。”
他無奈搖搖頭,將一袋碎銀子塞到九叔懷中,“拿去!”
九叔打開錢袋子,拿出碎銀子在手心顛了又顛,一副財迷樣,笑的心滿意足,轉(zhuǎn)身飛向屋頂。
時聽白朝屋檐上空喊了個寂寞,“少喝點(diǎn)酒?!?p> 除了風(fēng)吹的莎莎聲,夜空中一輪明月也無。
江如吟在自家藥鋪?zhàn)永锊榭?,特意開了個早會,交代下人買賣草藥務(wù)必按照市場規(guī)定來,互相監(jiān)督彼此,凡有收受賄賂的人,一律清除。
以前,她沒時間,沒精力管,現(xiàn)在,誰不聽話,誰就走人。
昭覺在賬房里匯報近幾日的觀察情況,“這幾天黃殤那邊沒什么動作,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p> 江如吟一邊低頭打著算盤,一邊說,“嗯,暫時別監(jiān)督了,我要你給我準(zhǔn)備的銀兩,還準(zhǔn)備好了?”
“準(zhǔn)備好了?!?p> 一個紅紙包折的長方體物件擱在桌子上,發(fā)出沉重的聲音。
她順著包折的痕跡,拆了小角,露出里頭金燦燦的物體。
看一眼,迅速回折好,囑咐昭覺,
“這件事務(wù)必保密,老太爺也不行?!?p> 到衙門,她又將自己從上到下,由里到外,包裹的嚴(yán)實(shí)。
官差收了東西,也說了句實(shí)話,唐生國律法里有殺人嘗命,傷人坐牢的,卻對唯獨(dú)言論沒有規(guī)定,無憑無據(jù)的,最多關(guān)押十天半個月,就能安然釋放。
卻也保不準(zhǔn),半路蹦出個陳咬金,把人給截胡了。
所以,六根金條,換小丫頭一個自由,值當(dāng)。
“多謝官爺提點(diǎn)?!?p> “放心,明日,我就對外宣稱唐生國人言論自由之事?!?p> 牙差帶著江如吟潛入地牢,暗中把人給放了。
黑暗中,一輛馬車停府衙后門石板路上,夏小霜爬上矮凳,進(jìn)了馬車,江如吟也迅速跟上車,吩咐車夫趕緊走。
“二奶奶,我們將往哪里去?”她雙手不安的勾握,簾子外頭黑漆一片,看一眼就不敢再瞧了。
江如吟拉過她的手,松展開,柔聲說,“先去我家吧,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p> “而且,明日,所有人都將知道,你無罪釋放了。”
她待在牢里,來的懵的,回去也懵,同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沒有兩樣,這折磨人的感覺,一刻也不想擁有。
“什么意思?”她問。
她為什么被抓,又為什么被放出來。要問清楚的。
江如吟輕笑,“小孩子,問那么多干嘛?!?p> 夏小霜別開臉,眉眼低垂,“我不是小孩子,我懂,您跟我說,我的所言觸碰了貪官的利益,所以被抓。那又是您用錢贖我出來的,對嗎?”
江如吟松開她的手,聲音里有淡淡的冷漠。
“其實(shí),他們抓你,只是給你一個警告,并不會真的傷害你,最多拘留你一段時間。你以后做事小心點(diǎn)。還有,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是幫你提前結(jié)束煎熬的生活。”
夏小霜嗤笑,轉(zhuǎn)而抬眼看江如吟,“你本不必趟這渾水,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當(dāng)屬明智之舉,如今,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世間人情,小姑娘懂的這道理。江如吟并不驚訝,她一向有主意有思想。
三月天,夜間涼,她從坐箱底下拽出一條狐毛大衣給她蓋上。
夏小霜一驚,抬頭就撞進(jìn)了一個眸子里。
溫柔,雅靜。
她說,“我家也有一間藥鋪,多少有些擔(dān)心。如果藥材行業(yè)出現(xiàn)問題,誰也不好過?!?p> 夏小霜身體一怔,而后語氣冰冷。
“二奶奶,還真費(fèi)心了。”
嘴角擒了一抹癲瘋的笑,又苦又澀。
果然,她救自己,有私心。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經(jīng)到了時府。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馬車停在偏院,車夫朝轎內(nèi)低喊了句。
第三次回到這里,正門那邊燈光照的周圍小片亮如白晝,四個大燈籠兩個石獅子,門扉緊閉,一對鐵環(huán)冷硬堅固。
她裹了裹身上狐毛大衣,身體竟忽然發(fā)冷。
冷氣像是從腳底上蔓延的,冷的她肩膀發(fā)抖。
三月夜,竟真透骨的極冷。
江如吟拉了她一把,獨(dú)自往偏院里走,“看什么呢?”
她淡淡回應(yīng),卻有意和江如吟保持著步伐的距離?!芭?,沒什么。”
偏院的看門伙計打著盹兒,見到江如吟猛然醒了來,撓撓頭,關(guān)了小門。
一路上,沒什么人,安靜的很,有一間屋子倒與別處不同,里頭有喧鬧聲傳出,大概是四個女人,像是在打吊牌。
夏小霜好奇的看了那屋子一眼,突然一個穿綠襦裙的女子開了門,身形歪歪斜斜,像喝了醉酒,快步走來,攔住二人的去路。
那人二十來歲的模樣,頭上戴了朵粉紅芍藥花,嘴巴抹了大紅色口脂,給人艷麗的感覺。
女人腳步漂浮,拿手指戳了戳江如吟的胸前,“二奶奶,您又是帶了哪門子親戚回家?”
江如吟拿掉女人觸碰自己的手,狠狠甩掉,“魏茗,你又喝多了!”
女人重心不穩(wěn),摔倒在地。
“我沒喝多,沒喝多。”
江如吟不再管她,轉(zhuǎn)身就走。
女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小霜的瞧,夏小霜看了一眼歪在地上的女人,正準(zhǔn)備走,卻抬不動腳。
低頭,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腳脖子。她瞪大了眼睛,涂了鳳仙蔻丹的長長指甲,觸碰到了肌膚,輕微刮刺,心驚的倒吸一口冷氣。
“三奶奶,你抓錯人了?!彼@慌之下,用手試圖拿掉纏住自己腳的手。
這個女人,愛打吊牌,她想起時聽白口中的人,貌似是他最不屑的人。
魏茗眼里忽然變得無辜,趕緊松了手,“哦,抱歉。”
江如吟聽到聲音回頭,皺眉,“小霜,你別理她,她腦子不好使?!?p> 附近下人聽到動靜趕來,攙扶起魏茗,魏茗還想說,胃里一陣翻滾,倒在一顆樹根下吐了,“二奶奶,你放什么狗屁,我算賬比你精!嘔……”
江如吟也不生氣,吩咐下人,“把三奶奶送房休息,熬一碗安神湯讓她睡覺,那屋里打吊牌的人,轟出去吧,整天搞得烏煙瘴氣?!?p> 夏小霜跟在江如吟身后,走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三奶奶魏茗幾乎被下人拖著走的,沒有一點(diǎn)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