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花有意 流水潺潺
此后，張靖每隔幾天便打一次電話過來。阿珍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她的內心深處，總覺得張靖并非真心喜歡自己，至于為什么，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女性的直覺往往是最毒的。而自己現(xiàn)在對張靖，也早就沒有了當初高中時那份心境，反倒覺得，跟他做個普通朋友更好。懷著這種心態(tài)，阿珍對張靖始終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不想與他做戀人，又不希望失去他這個朋友。
其實，阿珍這種心態(tài)只不過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自懂事以來，自己只知道聽從父親的教導好好讀書，從沒敢在感情方面動過任何心思，兼之自己長相并不出眾，因此在異性面前已經(jīng)習慣了透明般的存在。她很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面很脆弱，經(jīng)不起任何欺騙和背叛，所以，盡管她是第一次享受異性的追求，但是她并不急于投入自己的感情。她在觀察，在試探，看看張靖對自己的耐心有幾分，能為自己付出多少。沒有經(jīng)歷過世事的阿珍并不知道，她內心渴望的其實是一個真正能夠給自己安全感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在單純的校園環(huán)境里是沒有的。
但是有一點阿珍十分篤定，那就是如果一個男生剛開始追求女生的時候就沒有耐心，那么他絕不會是真心喜歡這個女生，只不過某種需要罷了，或者是虛榮心，或者是某種別的什么原因。女生在這樣的男生身上付出情感，弄不好會傷痕累累，這樣的愛情純粹是在浪費女人的青春。女人的青春花期實在太短太短了，怎可輕易浪費！
張靖確實很不了解阿珍，也許他也根本不了解女生，他本以為，以前的慧子是條件太好了，加上他們兩個很快各奔東西，所以他追不到她很正?！，F(xiàn)在他和阿珍考到了同一所大學，那么這也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阿珍的外貌和家庭條件雖然比不上慧子，但是成績出色，而且勤勞樸實、性格文靜，符合賢妻良母的標準。而自己的外形不差，配得上阿珍，雙方家庭條件更是差不多，想來阿珍應該不會嫌棄自己。阿珍愿意乘坐他的自行車同游省城，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jīng)獲得了她的好感，但是沒想到當自己邀請她去看電影的時候卻被她拒絕了。他實在不明白阿珍是怎么想的，唉，女人心，海底針！
他一度悶悶不樂，心里有種深深的挫敗感，高中的時候追不到漂亮的慧子，現(xiàn)在到了大學同樣追不到其貌不揚的阿珍。他像大多數(shù)男生一樣，把追求不到心儀女生的原因歸結為自己窮，不像那些有錢男生，可以經(jīng)常給女生送花送禮物，帶她們下館子、吃宵夜。
阿珍雖然拒絕了張靖看電影的邀請，但念及過往情誼，覺得還是想跟他保持普通朋友關系，她不想失去朋友。所以，她還是會偶爾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這樣一來，張靖更是摸不著頭腦。其實，但凡男生有點戀愛經(jīng)驗，便明白這可以理解為女生欲擒故縱的小伎倆，或者說自我保護的本能，只要再稍加點工夫，便是水到渠成。可惜，嚴格意義上來說，張靖并未真正體會過戀愛的滋味。況且阿珍對于張靖而言，還犯不上讓他絞盡腦汁弄到手的地步，也許是不是真的喜歡對方，連張靖自己都沒弄明白。但談戀愛這事，男方總歸不會吃虧，但是卻沒想到阿珍也是個不愿意吃虧的主。
張靖想著既然阿珍拒絕跟他約會，但是又不討厭他，那就是她還沒想明白，等她想明白的那一天吧，四年時間，機會總是有的。
那天，假面舞會過后的次日中午，正逢周末，阿珍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看看張靖，不知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自己從沒主動過去找過他，主要是想跟他保持距離，唉，也許是自己太小心了，就算普通朋友，一起聊聊天也很正常。順便，她突然狡黠地想，看看他宿舍有沒有個把女生在里面，如果有，自己以后對他就不必再有什么顧慮，也不必再有什么幻想。
她沒跟他打招呼就直接去到男生宿舍了。清和大學宿舍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男生要想進入女生宿舍必須得到宿舍管理員的同意放行，而女生進入男生宿舍卻很隨意，因為男生宿舍管理員經(jīng)常不見人，就算看到女生進來也當作沒看見。
阿珍在許多男生的注目禮下第一次走進了他們的宿舍樓，進到張靖宿舍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正無聊地躺在下鋪床上，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阿珍，他感到十分吃驚，沒料到她會大駕光臨，還是不請自來。
阿珍笑笑：“怎么？不歡迎我來？”
張靖有點手足無措：“怎么會？請坐。只是有點臟，男生宿舍就這樣，你別介意?！?p> 阿珍就著他讓出的位子側身在床沿坐下。一時間雙方都不知說什么好，場面有些尷尬，阿珍甚至有些后悔不該過來。自己為的是什么呢？
阿珍看見他的桌面有一臺電腦，問：“這是你的電腦？”張靖說：“是，我們經(jīng)常要做設計，沒有電腦做不了作業(yè)?！?p> 阿珍問：“能上網(wǎng)嗎？”
張靖說：“可惜宿舍不給上網(wǎng)，不然可以請你來玩ＱＱ了。”
阿珍心想：“你叫我來我也不一定來，不然別人又會誤會我是你女朋友?！?p> 一下子兩人又不知說什么了。張靖說：“給你聽首音樂吧，這里有首音樂很好聽，我很喜歡?！彼蜷_電腦音樂，柔美的吉他聲頓時回蕩響起，一個女中音隨著音樂低低吟唱：
你知道嗎？我多羨慕你的一雙翅膀
我多么想和你一起飛翔
穿越高山，飛過海洋
去尋找一個理想地方
你是我的天使
你是我的天使
盡管你還不夠完美……
張靖不說話，阿珍和他靜靜地沉浸在這優(yōu)美的旋律當中，微微沉醉，她沒想到張靖會喜歡如此柔美的音樂。難道是，他想通過這首音樂告訴她些什么？
她感到自己內心深處，似乎有個東西微微顫動了一下。
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很快來臨，阿珍、張靖、靜美、胡偉彼此約好，會在過年的時候互相拜訪，權當老朋友久別相逢的聚會。胡偉也考上了大學，但卻在另一座城市，確實也久未見面了。他們四個的家本來就在同一鄉(xiāng)鎮(zhèn)，走動比較方便。只有羅明的家住得比較遠，所以拜年的事沒有約他。
按地方輪流過節(jié)的習俗，首先輪到去阿珍家拜年，這是阿珍平生第一次有男同學上門拜訪。阿珍當然事先跟父親作了匯報，她相信開明的父親不會反對，她特意跟父親言明，這幾個只是普通的同學，在大學里面互相照應的，她并不想在大學談戀愛。
父親“嗯”了一聲，只說一句：“隨你?！?p> 母親卻是有點緊張，她把阿珍拉到一邊悄聲說：“你千萬不要跟男人單獨出去哦，挨騙會害了一輩子?！?p> 阿珍不太明白母親指的是什么，覺得母親沒見識的樣子有點可笑。但是，不可否認，這個時候的母親像個母親的樣子，她心里是溫暖的。
她答應母親，自己絕不會單獨跟男人出去，也不會容易被騙。
倒是調皮的幼弟，當看到阿珍幾個同學上門的時候，一臉無辜的問了阿珍一句：“姐，哪個是我姐夫呀？”
阿珍趕緊拍他一掌，喝道：“別瞎說，玩去?！睅讉€同學裝作沒聽見，岔開話題聊天去了。
輪到去張靖家作客的時候卻是另一番光景。張靖家的房屋有點陰暗老舊，他把自己的父母先給幾位同學隆重地作了介紹。阿珍見到他的父母，那是一對滿臉滄桑的老年農民夫婦，年紀看起來比自己的父母要大上六七歲，張靖是家里最小的一個，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這也難怪。
張靖父母客氣地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后就走開了，張靖獨自招待大家吃火鍋。閑聊時，張靖突然說道：“我將來找對象一定要找本地的姑娘，方便跟我父母溝通交流，要是語言都不通，那還怎么溝通。”這還是張靖第一次如此坦誠的表露心聲，大家不禁一起哄笑起來。
阿珍聽了張靖的話，心里明白了八九，但是私下卻犯嘀咕：你到底是給自己找對象還是給父母找對象？為了孝順父母，難道不是自己喜歡的姑娘你也湊合著要？后來她跟靜美聊天的時候說過這個感受，恰好對此靜美心中也有相同的疑問。
胡偉打趣地問他：“那你是不是已經(jīng)物色人選好啦？帶出來給我們瞧瞧。”
阿珍這時候很害怕他說出什么讓自己難堪的話來，到時自己不知如何應付。但張靖卻笑而不語。
在張靖家，敏感的阿珍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張靖對靜美十分照顧，他對靜美說話的語氣也是格外溫柔的，這讓阿珍感到不解，他到底喜歡的是自己還是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