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鋒芒
張曉琿送他爹到永安城又回到莘莊還不算晚,想到白天沒來得及去檢查地道的事,他決定現(xiàn)在去完成,否則如果挖的方向不對很難補救。
前些日子他就是這樣每天奔波在親戚們的幾個村子之間,最近大伙都慢慢上道了,知道工作原理,了解地道的通風條件,他過去看的時候基本沒有差錯了。
他帶著兩個小跟班堂弟和大黃下了地道,每人帶著一支火把,火把一直燃燒正常,說明通風條件良好。
他們走到一處比較寬敞的儲物空間時,大黃沖著一個掩蓋住的出口低吠起來。
張曉琿推測這里大概是村子東邊的農(nóng)地,這大晚上的不應該有人經(jīng)過,野獸也不會跑那么遠下山,大黃卻如臨大敵,定有蹊蹺。
張曉琿踩著梯子上去,果然有兵器相撞的聲音。他掀開掩口蓋子,看到不遠處有六七個蒙面人圍攻三個人,地上還躺了四五個人。
那三名被圍攻的明顯是兩名武功高強的在保護其中一個,但那七個蒙面人也不是善茬,
如此這般交待了兩個堂弟幾句,張曉琿拿著為了修補地道才順手帶著的工兵鏟觀戰(zhàn),他需要了解這個朝代的搏擊路數(shù)。
這一片農(nóng)地因為離村子近,掩口修的比較多,每個都互相連通。
這時那三個人中有一個已經(jīng)是在勉力支撐了,他們邊打邊退,卻仍然拼死護著其中一人,其實以他們的武功自己逃命完全沒問題。
張曉琿不禁動容。
那幾名蒙面人出手招數(shù)陰鷙狠厲,一看就是殺手的路數(shù),而被追殺的那名被保護者頗有幾分磊落之氣,看起來身份不低,卻并非完全只顧著自己性命不顧兩名護衛(wèi),這讓張曉琿對他生出了幾分好感,決定出手幫他們一把。
但張曉琿覺得即使自己加入那三個人也不能保證一定取勝,他決定不硬碰。
他快速通過地道繞到蒙面人后面的掩口,尋機一躍而出,像獵豹一般撲到兩名蒙面人身后。
側(cè)面的蒙面人大喝“小心”,張曉琿的工兵鏟已經(jīng)拍上其中一個蒙面人后腦,那人哼一聲隨即倒地。
另一個蒙面人轉(zhuǎn)身揮劍斬來正迎上張曉琿掃過去的工兵鏟刃鋒,“?!币宦曢L劍被斬斷,工兵鏟順勢掃過他的脖項,熱血噴出,第二個蒙面人也倒下了。
但是那被追殺的三人中只剩一人還能出招支撐,對方還有五個硬茬,此時三個同時攻向張曉琿,張曉琿不愿戀戰(zhàn),大喝一聲:“快走!”
那三人中不能打的兩人聽他這么吼,正不知該往哪里去,就聽到一個孩童聲音在身后喊“此處!此處!”
他們沒有遲疑,互相攙扶著往那邊奔去。
那五個蒙面人一看他們要逃,發(fā)了瘋一樣攻來,沒想到兵器又被張曉琿的工兵鏟切斷了兩把。
這一遲疑,那兩人已經(jīng)消失在地面不見了。
“大黃!”張曉琿又大喝一聲,一道黃影從地下竄出來,一口咬向其中一個蒙面人的頭面。
張曉琿趁機補上一鏟,又了結(jié)一個。
此時對方四人我方兩人已經(jīng)混戰(zhàn)在一起,對方顯然忌憚張曉琿的兵器,待看清不過是一把鐵鏟時簡直又氣又怒。
張曉琿卻不愿多打,總是刻意砍斷他們的兵器,蒙面人感覺再打下去也討不到便宜,領(lǐng)頭的喊了一聲“撤”,四人轉(zhuǎn)身就跑。
被追殺的三人中留下的蕭十二對張曉琿拱手深躬一禮:“義士大恩無以為報,在下感激不盡!”
“路見不平而已,不必掛懷!”張曉琿擺擺手,“趕緊先看看你的兩位同伴傷得怎樣吧?!?p> 說完他也不看那人,走去打開掩口,喊了一聲“二郎”,他二堂弟張二郎應了一聲,拿著火把過來。后面還跟著那名一直被保護的人。
“公子!”蕭十二激動地喊了一聲,在地面上就跪下沉聲說道:“屬下保護公子不力,請公子責罰!”
灰頭土臉的大乾六皇子蕭景燁出了京城就開始不斷遭遇被人追殺,一開始還是暗殺,后面離京城越遠就越是明火執(zhí)仗,到了今夜幾乎就是圍獵了。
這一趟出來他也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本以為就是在今晚了,卻沒想到絕處逢生,地底下還能跳出人來,而且手持神兵武藝高強。
想來定是他命不該絕。
此刻看著在地面向他下跪的蕭十二,蕭景燁滿臉無奈:“起來罷,我的傷不重,就是十一需要趕緊救治,拖久了怕是不好??纯次覀兊娜诉€有活著的嗎?”
“是?!笔捠鹕恚ゲ榭此耐榱?。
張曉琿讓張二郎在掩口守著,自己下了地道。
蕭景燁向他拱手以禮,口中說道:“義士此番大恩,蕭某改日定當回報?!?p> 張曉琿猜他身份不凡,閃身避過說道:“公子不必客氣,不過是小子路見不平罷了?!?p> 蕭景燁在火把光映照下看清楚了他的臉,不禁一怔,果真是十幾歲的小子呢。
可是方才他砍殺時毫不猶豫的狠辣老練,倒似經(jīng)年老手一般。
小小年紀就這般出手狠辣的,也就衛(wèi)靖那臭小子了。
張曉琿走過去查看傷重倒地的蕭十一,重新幫他包扎了傷口。
蕭景燁站在旁邊看著:“方才那個小兒郎教我綁的,不合適嗎?”
“太緊了,”張曉琿答道,“不及時處理肌肉容易壞死?!?p> 他給護村隊訓練的第一項就是戰(zhàn)場醫(yī)療救護常識,包括止血、包扎、固定、搬運、心肺復蘇。
堂弟們一直跟著訓練,這些都是大概會的,就是不夠精細而已。
處理完這名重傷的護衛(wèi),張曉琿注意到蕭景燁手臂上還在滲血,便說道:“我?guī)凸影褌谝舶习伞!?p> “勞駕了。”蕭景燁點點頭,就看見張曉琿從洞壁一處凹坑拿過一個箱子打開拿出紗布。
“敢問義士何方人氏,怎么稱呼,這些洞穴有何功用呢?”蕭景燁來了個一連三問。
“我是莘莊張秀才的兒子,公子可喚我張大郎。這是我們莊子為躲避胡虜挖的地道,一個月前胡虜在我們這附近屠了一個村子。不知公子可有聽聞?”
張曉琿邊包扎邊問道。
聽聞啊,本公子不就是為此事來的么?
蕭景燁點點頭:“聽說了,胡虜實是歹毒!”
“不知公子可有援手接應?要殺公子的歹人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睆垥袁q提醒道。
他是不敢把這尊大佛請回家的,那么多殺手一路追殺過來,身邊還有為他出生入死的高手,這人搞不好是個皇子。
張曉琿的工作讓他見識多了奪位引起的兄弟傾軋,沒有足夠大的利益,沒人吃飽了撐的要這么大費周章的要一個人的命。
“已經(jīng)在趕來了?!?p> 蕭景燁答道,眼睛看著張曉琿身邊的那把鏟子,如果他沒看錯,這小子方才手持的兵器似乎就是這把鐵……是鐵打制的鏟罷,此處也沒別的鐵器,他問道:“大郎方才使的可是這把鏟?”
呃………
張曉琿也看向這把莫名立功的鏟子,幸好他拿的是他老爹平時用的木柄鏟,如果是他自己那把就太好了,一看就不是這個朝代的產(chǎn)物,這把就正常多了:“正是這把鏟,我本來拿著它是要修地道的,情況緊急,手邊沒有別的,就只好用它了?!?p> 在蕭景燁眼中這把鏟子實在是平平無奇,唯一怪異之處就是鏟身涂成綠色,比尋常的鏟子也短上許多。
蕭景燁問道:“可否讓我一觀?這鏟子為何涂成此種顏色?”
“自然可以,”張曉琿很干脆地把鏟子遞給蕭景燁,解釋道,“涂成綠色是為了到山林里打獵好隱蔽?!?p> 蕭景燁手上拿到這把鏟,心中更是疑惑。
因為他拿到手里就試著鏟了一下洞壁,意外地趁手,雖然他沒拿過鏟子干活,但也能確定這物件打制出來就是為了當鏟子使的。
況且鏟身的綠漆也磨掉了部分,木柄光滑,顯然主人時常使用,并不甚愛惜。
可為何使用如此優(yōu)質(zhì)的精鐵打制一把如此普通的用來鏟土的鏟子呢?那些殺手的兵刃碰到這把鏟子幾乎一觸就斷。
蕭景燁越發(fā)仔細摩挲這把鏟子。
張曉琿也沒料到工兵鏟這么給力,這就是他爹在某寶上買了一把最普通的錳鋼材質(zhì)的工兵鏟,出門的時候覺得沒準能用上,于是就放房車上,他覺得挖地道趁手就帶回村里了。
今晚這把工兵鏟大發(fā)神威,若不是它斬斷了蒙面人的兵器,他們能不能順利脫身都不一定。
兩人正說著鏟,就聽到張二郎喊:“大郎哥,有人來了!”
衛(wèi)靖接到六皇子被追殺的急報心急如焚,等他趕到遠遠地只看到蕭十二一人站在地里,他的心一時都緊縮起來。
“人呢?”他厲聲喝問道。
“回將軍,公子在地下?!笔捠λ笆帧?p> 這小子怕不是傻了。
衛(wèi)靖早就看到地上的尸首并不是蕭景燁的,他盯著蕭十二看,想從他臉上看出精神失常的端倪。
“將軍請下去見過我們公子?!笔捠俅螒┣?。
衛(wèi)靖正想問他怎么不下去,就聽見一個孩子聲音喊“大哥有人來了”,接著又喊道:“此處,在此處?!?p> 衛(wèi)靖大步走過去,才看出原是個洞口,只是幾乎與地面平齊,在遠處看不出來。
他從洞口往下看,蕭景燁也正抬頭看上來:“五郎,你來得倒挺快?!?p> 衛(wèi)靖冷笑一聲道:“表哥,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p> “不能。”蕭景燁干脆道。
衛(wèi)靖三倆步跳下地道,看到站在蕭景燁身后的張曉琿,不禁一愣:“此處是莘莊?”
張曉琿向他拱手行禮:“回將軍,正是莘莊?!?p> 蕭景燁饒有興致問:“你倆竟認識?”
“今日上晌剛見過?!毙l(wèi)靖明顯不想多說,張曉琿也沉默不語。
有意思。
蕭景燁想道,方才還想著這小子小小年紀的狠辣勁滿天下就只有衛(wèi)靖可比呢,沒曾想這兩人竟是熟人。
衛(wèi)靖看過傷員對洞口喊了一聲:“下來倆個人。”
一群人呼啦啦來了又走,順帶著把地里兩方的尸首都收走了,蕭景燁走之前對張曉琿說道:“往后你若有事尋我,都可通過衛(wèi)將軍給我傳話?!?p> 張曉琿點點頭,拱手行禮送別:“小子記住了,公子慢走,將軍慢走?!?p> 一行人趕回鄴城,正想傳軍醫(yī)到府衙給蕭景燁療傷,鄴城守備李暨迎上來行禮說道:“公子,將軍,小張大夫說診治外傷都要到安樂堂,現(xiàn)今只有安樂堂有符合消毒條件的手術(shù)臺,可最大限度避免術(shù)后感染?!?p> 衛(wèi)靖聽著這些陌生的詞語,不知怎的腦子里閃過今日那小娘子的面容,難為李暨這大老粗竟把這些詞語說得這般順溜,他干脆道:“那就趕緊過去?!?p> 這是張曉瑛來到大乾后第一次夜間出診。
她剛洗完澡,正想換上舒服的睡衣進房車編寫教材,醫(yī)館的學徒在院門喊:“師祖,有傷員,李將軍說請小張師弟務必到場。”
看來是有事發(fā)生了。
張曉瑛快速換好衣服,頭發(fā)重新梳成男子發(fā)髻,舅舅李峰到鄉(xiāng)下出診了,只有她跟外祖父和兩名學徒趕到安樂堂。
在古代當外科醫(yī)生當然有很多麻煩問題,但是現(xiàn)如今第一項就是燈光不足,不管點多少燈燭張曉瑛都覺得不夠亮,真就是由奢入儉難。
還不知道有多少傷員,先把能準備的都備起來吧。
他們剛剛準備好,傷員就送到了,倒也不多,兩位輕傷一位重傷,重傷員已經(jīng)處于昏迷狀態(tài)中。
就是跟著過來很多人,個個眼神警惕,活似她哥嚇唬她玩兒時的樣子。
張曉瑛指導兩位學徒搬運重傷員。
李暨走過來對她說道:“小張大夫,這些粗活讓他們干就行了,你先給公子療傷吧?!?p> 張曉瑛掃了一眼這位顯然是個重要人物的公子,見他受傷的都不是要害部位,且傷口包扎得很好,她回答李暨:“將軍放心,這位公子傷得不嚴重,我?guī)熥嬖诙柺中g(shù)室,先讓他沖洗傷口,我再過來給公子縫合?!?p> 李暨還想說什么,蕭景燁抬手阻止了他,他敏銳地感覺到緊跟著自己的衛(wèi)靖自從進了安樂堂后的異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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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瓦七姑
我國工兵鏟的多種功能是很好玩的,士兵們甚至可以用它煎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