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11）飛鴿自行車

　　緊張的排練結(jié)束，付玉笙對我說：

　　“鳳兒，一會兒食堂門口見。”

　　我隨口應(yīng)下，低頭取地面上的背包時才反應(yīng)過來，

　　“付玉笙剛說了什么了？一會兒食堂門口見？這…這…這不太合適呀?！蔽彝蝗灰庾R到。

　　于是，再往食堂去的路就變的比往日難走，且變得距離更長，我一路磨磨唧唧走到食堂門口，門口已沒有往日大家紛紛快步進入的場景。只見付玉笙一人矗立在門口，

　　“他怎么還站在那里，這下可好了，里面人都坐滿了。”

　　“鳳兒……鳳兒……”，付玉笙老遠看到我就高聲的呼喊著。

　　我更加的慌亂，

　　“怎么來的這樣遲？”付玉笙問道。

　　我思考了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我們一起跳舞演，那是節(jié)目的需要，是給咱們的革命任務(wù)，但一起進出飯?zhí)貌缓线m，我當時是隨口應(yīng)下你的話的，很抱歉，讓你久等了，以后就不必了?！?p>　　“哈哈哈……”付玉笙爽朗的大笑著，“鳳兒，你哪像是在紅旗下長大的青年，活脫是一個舊社會的小婦女?！?p>　　我聽聞心里不悅，我不是舊社會的小婦女。

　　付玉笙接著說：“為什么可以一起跳舞，就不能一起吃飯？不要想太多，你這樣不覺得活得挺累得嗎？我們一起吃飯，還可以探討下午練習(xí)的心得，有什么不好的？“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心底還是有些許不自在。

　　轉(zhuǎn)眼這樣上午學(xué)習(xí)，下午練習(xí)，晚上加班練習(xí)的日子一晃一周過去了，從家歸隊的周一，付玉笙在學(xué)習(xí)空閑的時候溜達到我的工位，說晚上給我看個東西，我心想千千萬萬不要再在節(jié)目中加新玩意了，再有不到10天的時間就要匯演了，再加新東西，多多下勁練習(xí)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怕啊練不好。這人腦子太靈活，也是讓人累啊。

　　晚上當我抵達訓(xùn)練地點的后，遠遠的我看見付玉笙坐在像高臺一樣的什么上，黑夜中，他端坐得身影，伴隨身后街道燈光得忽明忽暗，仿佛是一幅歲月靜好得寫生畫。但應(yīng)該不會是坐在高臺上，因為博文院門口的空地上沒有這樣的高臺。走近一看，原來他是坐在二八自行車的后座上。他見我到來，連忙跳下后座，高興的對我說：

　　“鳳兒，您看自行車！飛鴿自行車。”

　　我好奇的看著飛鴿自行車，用手觸摸著自行車的彎把。父親在銀行門口看車子，雖然可以經(jīng)常看到自行車，卻沒見過這樣嶄新的。而且時下都是憑票購買自行車，沒票，就是有錢也是沒可能買到的。

　　“你怎么推來一輛自行車？“

　　“我讓爸給我送來的，你不是說你不會騎自行車嗎？“

　　“我說過嗎？“我吃驚的反問，我是不會騎自行車，但不記得給付玉笙說過呢？

　　“那天，咱們晚上加班訓(xùn)練，休息的時候我問你，你的人生夢想是什么？你還記得嗎？“付玉笙在幫我梳理著回憶。

　　是的，有一天我們訓(xùn)練結(jié)束休息時，付玉笙是問過我：我的夢想是什么。但是，我記得我是這樣回答的：“我想有很多的夢想，但是我所處的現(xiàn)實生活不允許我有夢想。他說：簡單的可實現(xiàn)的小小的夢想也算啊，比如：一頓吃5個雞蛋，早上睡到11點，諸如此類的？我不知道付玉笙的生活現(xiàn)狀是怎樣的，但從第一次初見他，他一身沒有褶皺的衣衫。以及他爸隨手給他送來的自行車來看，付玉笙的家境應(yīng)該很好。所以，他說的小小的夢，對于他來講易如反掌。但對于我來說，依然不容易實現(xiàn)，我家能吃飽飯就是謝天謝地了，怎么能去想一頓吃5個雞蛋？再說一個月雞蛋票就那么幾張，都是計劃好每天定量吃幾個，怎么能做到一頓吃5個雞蛋。當時他聽問我諸如此類得說詞，他面容上呈現(xiàn)著些許思量，就接著問我，如果我沒有夢想，他就幫我設(shè)計幾個夢想，讓他幫我實現(xiàn)，當時我就撲哧笑了，他真是個有趣的人，點子真多，還問他計劃給我設(shè)計的第一個夢想是什么？他沒有回答，只是問：“鳳兒，你會騎自行車嗎？”

　　我搖了搖頭，雞蛋都吃不上，別說買自行車了，再說可不是每家都能分到自行車票的。當時，我看他聊的話題，對于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就催促他快點起來練習(xí)，避開了他夢想的話題。沒想到他竟然已經(jīng)開始實施，他為我設(shè)計夢想的行動，我無法詮釋自己心中的感受，腦子里的問號也很多：他家什么背景，竟然能輕松的買到自行車？還有，他爸怎么把自行車從開封運到這里的？所有的問題還沒有答案時，付玉笙不由分說的開始教我騎自行車。我沒有拒絕，雖然不知道何時可以擁有一輛自己的自行車，但學(xué)會了藝不壓身啊，將來有機會騎上自行車了，就帶著娘到處走走看看。他盡心盡力的教授著騎自行車的技巧，我賣力的學(xué)著，一通練習(xí)下來累的不輕。從此后，集訓(xùn)的生活有多了練習(xí)自行車的項目。

　　又一個周末，我開心的簡單收拾下動身回家，在博文院門口遇到推著自行車的付玉笙。我停步在距離他一米多的距離，付玉笙笑望著我，少刻，他推著車向前走了幾步，說道：

　　“鳳兒，你梳的兩條大辮子真好看。！”

　　我愕然，被付玉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話語說愣了。本不擅長交流的我，一時間不只如何回答，就是報以微笑也覺得不恰當。

　　付玉笙望著我愣怔的表情笑得更深，

　　“傻姑娘，看你不知所措得樣子?！?p>　　“我……我沒……沒有……”我聽見自己得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在說些什么。只是我也奇怪自己現(xiàn)在得樣子，我可是那個打打殺殺得孩子王！怎么意見付玉笙就這樣穰氣？

　　“哈哈哈…”付玉笙又發(fā)出了他特有的，爽朗的笑聲?！傍P兒，咱們上大街實地練習(xí)下自行車吧。你這個徒弟我是鐵定要教會的。”

　　“我要回家看娘，沒法練習(xí)自行車了。你不回開封看家人嗎？”

　　“再又幾天就匯演了，這周不回去了。你平時都怎么回家？”

　　“走路?！?p>　　“走路啊，這樣吧，咱們往你家的方向騎，即不耽誤你回家，同時也可以練習(xí)自行車了?！?p>　　我心里有點遲疑，還沒等心頭這份遲疑彌漫開來，轉(zhuǎn)變成口中，說出的拒絕時，付玉笙已扎好日常陪練的姿勢。

　　“來，鳳兒！別害怕，只有上過路，真正騎一次，你才能學(xué)會騎自行車。”

　　我在付玉笙真誠勸說下，開始了自行車第一次上路練習(xí)。我在前聚精會神的練習(xí)，他專心的在車后，用雙手把持著偶爾將要失去平衡的自行車。很快，我這個付玉笙聰明的徒弟，已可以讓他撒開保護我的那雙手。我開心的騎著車，付玉笙在后面時不時的發(fā)出稱贊的話語，和他獨有的爽朗笑聲。這一刻，仿佛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疾馳的少年，耳邊風(fēng)聲呼呼，風(fēng)仿佛告訴我們這就是幸福。

　　很快我已在車上看到大雜院前高高的銀行，以及站在銀行最高一階臺階上，翹首以盼等我的娘。娘似乎也看到了我，她遙遠的小身影隨著我騎行的位置移動而移動著。

　　“媽媽，我回來了！”我開心的揚起一支手，想給娘揮手示意。我忘記了自己只是個初學(xué)者，于是……。我摔下了車，付玉笙一個箭步，在我落地的時候，伸出一條腿欄了下我下墜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