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生海海
當溫度到達一個閥值以后,那么任何室外作業(yè)就是在冒險。
但鐘鼓樓基地沒有辦法,即使現(xiàn)在室外溫度已經(jīng)快降到零下百攝氏度,一大堆人還是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從基地內(nèi)出來,他們對著基地四周的海冰進行瘋狂的深度鉆孔。
現(xiàn)在的他們要冒著生命危險下水,去水底的都市廢墟里拾荒。
基地物資已經(jīng)告急,因為那伙勞工的襲擊,鐘鼓樓丟失了接近剩余庫存60%左右的物資。
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甚至是用于建設(shè)的物資,鐘鼓樓內(nèi)部已經(jīng)極其缺乏,但還有幾萬張口需要基地的管理層養(yǎng)活。
所以只有用生命去拼,才有可能度過這個凜冬,現(xiàn)在剩余幾萬人想要活下去,除了節(jié)流,開源才是頭等的大事。
金室長非常的倒霉,當他們一家服從調(diào)令,從平安京遷徙到鐘鼓樓以后,他就被基地內(nèi)部編入了海底拾荒隊。
這次下海的拾荒人員,他也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說既定的道路就是命運,但這路是他金室長自己擇的,從他選擇背叛三韓高麗,跟著金九來到中洲以后,他和他的家人就知道從今以后,他們將身不由己。
但如何身不由己,至少金室長認為自己的女兒將會長久的幸存下去,中洲很大,中洲這邊再如何艱難,都比他們一家困守在韓島那個小角落里比較好,至少OW財團的陰影會遠離自己的女兒。
西八,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即使現(xiàn)在冒著嚴寒從鐘鼓樓基地內(nèi)部跟著人流出來,他金室長也沒有后悔。
“老金,下一個就是你,放心,防護服很安全,氧氣罐充足,你安全繩系好了嗎?”
這次海底拾荒隊的隊長,姓鄭的某個大哥撘了撘金室長的肩膀,示意他開始準備,那個孔洞,他們都鉆通了。
“系好了,謝謝,大哥?!?p> 中洲不像三韓那么重視前后輩的規(guī)矩禮儀,金室長來到中洲以后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這一點非常的舒服,但他還是習慣的面對上級說著敬語。
一個又一個,金室長看著周邊的大伙一個又一個跳入了寒冷的水中,他有些害怕,但一想到窩在基地里安全屋里的妻女,他咬了咬牙,也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疼痛,冰冷刺骨的寒意造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疼痛,從身體尾椎骨開始向全身蔓延,金室長進到水里的第一時間就發(fā)出了慘叫,當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三韓種族特有的固執(zhí)讓他堅持了下去,隨著水里浸泡時間的拉長,他逐漸開始適應(yīng)這種痛楚。
經(jīng)過勞工的那次襲擊和背叛,鐘鼓樓的管理層對于剩余人口的保護好了很多,因為他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否安逸的生存下去,最需要的就是底下這群人能否好好的活下去,尤其是對那些成年的男性勞動力人口,他們保護措施做的就更多了。
比如這次入選了海底拾荒隊的這些人,整個鐘鼓樓基地都為他們量身打造了合適的水底裝備,甚至不惜動用不多的水底保溫材料制作防護服。
孔洞鉆開以后,有一根長度驚人的攬繩被放了下來,這是金室長他們的安全繩,也是坐標繩,以防止金室長他們后期拾荒過遠失去坐標。
整個拾荒的過程,一開始很順利,幾十名隊員呈扇形向著東北方向移動,只要是發(fā)現(xiàn)了高樓殘骸,就會兩三人一組進去拾荒,只要是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東西,甚至是可以搬動的東西,他們都一股腦的放入自己手邊拖著的一個大網(wǎng)兜里。
但隨著拾荒過程的推進,金室長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跟著隊友在前進,但跟著跟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隊友不見了。等他發(fā)現(xiàn)問題的時候,他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距離坐標繩已經(jīng)非常遙遠,要不是坐標繩的底部掛著一個大探燈發(fā)出亮光,在漆黑的水底,金室長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下水時的入口已在如此遙遠的地方。
氧氣罐里的氧氣也已經(jīng)消耗大半,現(xiàn)在只能往回游,但手里網(wǎng)兜里放的東西太多,他回程的速度非常的緩慢,甚至他一度想放棄自己手里的那些戰(zhàn)利品,就那么輕身回去。
但又想起自己的妻子女兒,他忍著沉重努力的繼續(xù)堅持往回拖,沒有戰(zhàn)利品,即使他順利回到水面,他也得不到太多的報酬,這樣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兒將忍受物資配給的大幅度減少,這是他不想的。
“要不要幫幫他?”
鐘鼓樓探海拾荒的事情,magic自然沒有放棄觀察,她的那些小玩意,馮諾依曼機械蟲雖然還沒遍布全球,但東濟海區(qū)域,肯定是完全的遍及了。
這次海底拾荒,金室長的一舉一動,有幾只機械蟲一直在全程觀察,因為這個男人,曾被自己的主上觀察過,討論過。
“幫吧,這家伙暫時還不能死在這里?!?p> 吃完火鍋,和那四個女人溝通完畢后的納尼懶洋洋的躺在臥室床上看著機械蟲的海底拾荒直播。
“哦,好的。不過你為什么對這個三韓人那么有好感,他可不是中洲人,不是你這具身體的同族人。”
“那時候我還沒恢復(fù)記憶,只是直覺的覺得這個家伙以后可能有用,所以讓你想辦法丟到黃泥村去;現(xiàn)在我覺得這個人我們可以好好培養(yǎng),可以充當我們的代理人?!?p> “代理人?那個野外幸存者聯(lián)盟?”
“嗯,聰明的magic,就是這個,他原先是個大財閥集團里的室長,非常適合扮演這種白手套角色?!?p> “納尼,我們好歹也算是神袛,不用天天玩這種人類之間的惡趣味吧?”
“寶貝,神和人之間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沒準以后這招閑棋可以變成點睛筆呢?”
納尼擺了擺手,表示未來誰知道呢。
金室長覺得越來越累,因為氧氣的大量減少,身上的負重又讓他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氣,即使精神意志再如何堅持,身體本能的讓他陷入到了疲憊,甚至麻痹狀態(tài)。
不過也就是在這時,眾多的機械蟲從海底躍起,極速的向金室長所在的區(qū)域游來,它們慢慢聚集在一起,就像銀白色的魚群,將金室長整個人包裹在了里面,其中有一只機械蟲,更是將自己的金屬口器刺入到了金室長的防護服里,直接扎入了他的脊椎……
金室長蘇醒了,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蘇醒在一個奇怪的空間里,這個空間是一片廣大到似乎沒有邊際的湖泊,湖面水平如鏡,毫無任何波瀾泛起。
湖泊中間長著一朵巨大的睡蓮,而那睡蓮上竟然躺著一個人,一個長相跟他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都說三韓高麗人信仰的是上帝,但似乎金室長你并沒有如此,你竟然信仰佛陀?!?p> 睡蓮在佛教中有著特殊的含義,所以對方由此一問,畢竟相由心生,現(xiàn)在他們都在金室長的精神世界里。
“您是?”
在如此詭異的場景下,金室長習慣性的用敬語保護自己,他真的和其他三韓人不同,他們家族一直以來信奉的就是佛教,他雖然替OW財團干了很多錯事,但他卻是虔誠的佛教徒。
信仰和做事完全就是兩碼事,這可以分開,也非常的正常。
他也知道眼前這個跟他長得完全一樣的人并不是另外的自己,因為雖然外表一致,但那氣質(zhì)和氣息完全不同。
“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只不過是一個偷偷進入你精神世界,想跟你聊會兒的人,當然你也可以稱我為神?!?p> “神?精神世界?”
眼前這片湖面是自己的精神世界?這個外表就是自己的家伙是所謂的神?GOD?
金室長的內(nèi)心一陣情緒波動,此時這片湖面也從原先如鏡面般的靜怡變得波浪泛起,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漣漪。
“嗯,你不用激動,不過我沒有想到,我們金室長的精神世界竟然如此的平和?!?p> “心境竟然能平靜如湖,你真的是三韓人嗎?三韓人的精神世界不應(yīng)該是暴躁或者激動類型的嘛?”
睡在所謂睡蓮上的人自然是納尼,他通過機械蟲注入金室長體內(nèi)的某種神奇液體和金室長產(chǎn)生了精神聯(lián)系。
“在下家族祖上是從中洲的東北地區(qū)遷移進三韓的?!?p> “難怪。”
“對了,你想活下去嗎?”
“當然,在下還有妻女在等我?!?p> “那好,沒枉費我救你一命,不過這可是需要代價的。”
納尼想了想,覺得該把這次他進來的目的點題了。
“您...您說?!?p> “你得替我打工?!?p> “抱歉,我得照顧妻女,我得待在他們的身邊?!?p> “那我把她們殺掉吧?”
“您是在開玩笑嗎?神秘的神大人?!?p> 一聽納尼這話,金室長嚇了一跳,整個湖面也因為他的驚嚇,湖面波濤洶涌起伏不定,唯一平靜的區(qū)域,就剩下納尼躺的睡蓮區(qū)域了,因為那片區(qū)域,納尼在控制。
“沒,我只是在開玩笑,你沒聽出來嗎?”
納尼認真的說著,但卻讓金室長讀不出真假。
“你覺得鐘鼓樓基地可以堅持下去?即使他們可以堅持下去,你們的生活也能保障嗎?尤其是你妻女的生活,未來能有所保障?”
“我不確定,但目前,鐘鼓樓是最合適我們一家待的地方,我們已經(jīng)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沒,還有別的選擇,你們?nèi)铱梢匀ァ军S泥谷地】,他們受我的庇護。”
“黃泥谷地?”
“嗯,他們搶劫了鐘鼓樓原先一半以上的物資,這個冬天雖然非常難熬,但黃泥谷地肯定比鐘鼓樓好熬一點,而且如果你打出我的招牌,你甚至可以成為黃泥谷地里排名前幾位里的王?!?p> “王?”
“嗯,也可以換個叫法,比如士官長,比如首領(lǐng),比如執(zhí)政官?!?p> “聽說過【野外幸存者聯(lián)盟】嗎?那是我所庇護的組織?!?p> “有過了解,據(jù)說是個物資和科技儲備異常豐富的組織,甚至擁有天基武器?!?p> “嗯,但他們?nèi)币粋€首席CEO,我看你比較合適,要不你去擔任?”
“大人,在下沒這個能力,甚至在下現(xiàn)在說的中洲語都是最近才學會的?!?p> “沒事,我作為神,連UN語也講得不好?!?p> “....”
金室長噎住了,他從沒想過,神會說這種話。
“要不去做,要不去死?!?p> 納尼笑了笑,給出了一個要命的選擇,他最近最喜歡給人做選擇題了。
“只要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p> 既然已經(jīng)背叛過一次,那么背叛這件事就是熟練工種,三韓沒有希望,中洲好,所以金室長毅然選擇了中洲。
但現(xiàn)在,眼前的神秘存在又逼著他選擇,金室長他便又有了新選擇。
畢竟所有的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非常好,那你先睡一覺吧。”
金室長發(fā)現(xiàn)眼前的那位對他微笑,然后對方的臉上卻出現(xiàn)了大量的銀白色蟲子,然后蟲子們猛的向他撲去……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金室長發(fā)現(xiàn)自己醒在了冰天雪地里,而他的妻子女兒此時正抱著他的身體痛哭。
“哎一古,勇俊啊,沒有你,我和恩熙該怎么辦,勇俊……”
“我……我們,我們在哪里思密達?”
“勇俊,勇俊,你醒了思密達,恩熙,阿爸醒了,阿爸醒過來了?!?p> “阿布吉,阿爸啊,您回來了,恩熙想您,阿布吉……”
金室長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已經(jīng)激動的語無倫次,他就抱著她們安慰。
然后他發(fā)現(xiàn)他們一家三口竟然被遺棄在了一處海邊。
這個地方三面都是結(jié)了冰的白色大海,而另外一側(cè)則是一些同等高度的不規(guī)則山頭,這地方似乎,自己應(yīng)該在哪里見過。
“這里就是黃泥谷地的外圍,把你們弄出來,我們廢了些力氣?!?p> 一群蟑螂大小的銀白色的蟲子從雪地里鉆了出來。
然后它們迅速匯聚成了一個人形,納尼的聲音在現(xiàn)實世界里跟金室長相遇了。
“這里就是【黃泥谷】前哨基地?”
金室長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覺得這里比較熟悉了,他在平安京的那段時間里,金九找過他,給他看過一副地圖,那個地圖就是【黃泥谷地】的地形圖,據(jù)說是從鐘鼓樓的內(nèi)部渠道那邊搞來的。
平安京方面對底下的那些地區(qū)基地市都在關(guān)注,尤其是對鐘鼓樓基地,平安京關(guān)注的力度很大,他們認為鐘鼓樓方面自己的想法過多了。
剛好前陣子鐘鼓樓申請了對金室長一家的調(diào)令,所以金九受自己那位老大老頭的委托,對金室長作了一些工作,比如到達鐘鼓樓以后,找機會去黃泥谷地去看看,拍拍照之類的。
畢竟金室長一家欠了他金九的很大人情,有些工作是可以溝通和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