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救活一個,另一個就倒下了?!崩罨磧?nèi)心把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左益陽受到了陣法的反噬,雖然一下子能把七個人拉住的陣法是非常出色,但威力越大,反作用也就越大,特別是施法者遭到干擾而受到的反噬,這種情況的反作用是最強的。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左益陽,內(nèi)心焦急不已。
而原本被陣法控倒的人,此刻已經(jīng)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有一兩個甚至搖晃著站起身,朝著空氣“呼呼”地揮舞手上的劍。
吳奎剛從死神手上蹦跶回來,一時半會兒是睡不醒了。此時依舊沒心沒肺地大睡特睡??梢缘脑?,李淮不想殺人,尤其不想殺掉討伐軍的人。
“呼!”
不容李淮多想,蒙面頭目閃至身前,只見來人輕蔑一笑,振臂間,地上塵土飛揚,刀刃破風(fēng)而來,如巨獸鉗咬!
李淮條件反射般抬劍格擋。
“噌!”
蒙面頭目似乎早已看穿李淮的劍法,刀鋒一轉(zhuǎn),李淮手腕只覺一陣刺痛,身形一晃,瞬間破綻百出。
“身手退步不少。”
“閉嘴!”
李淮眉頭一皺,順勢抬腿彈開已至面門的刀刃,重心猛地一轉(zhuǎn),劍再次翻回至手掌中,不顧蒙面頭目的驚詫,雙腿穩(wěn)穩(wěn)站地,馬步大開,氣勢徒然為之一變。只見李淮雙眼精光大作,空氣剎那間為之顫抖。
劍齊肩,橫擋。
李淮熟練地擺開陣勢。
“噌!”
利劍破空而響,震得蒙面頭目連連后退,周遭滿布殺意,但無一人動彈。剛從昏睡中醒來的刺客按耐不住,哇哇地亂砍而來。
低頭,舉劍,直刺!
“噗嗤!”
眨眼間,劍下便倒下一人,傷口不過手指般大小,血液卻汩汩涌出。蒙面頭目喝住了正欲上前的其他人。
“停下,跑上去送死嗎?”
確實是送死,普天之下,劍法之繁浩如煙海,但沒有任何屬性,僅靠技巧而獨步天下的,只有一種,也只有一人能出神入化。
“不愧是十六方半步斬,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原來那個劍癡?!泵擅骖^目冷笑,手上刀光一閃,化作一道閃電,呼嘯而去。
“砰!砰!砰!”
刀劍之間連響三聲,清脆的鳴響震蕩于樹林。所有人都屏息靜氣,注目凝視。因為剛才,明明只看見兩人的武器只碰了一次。
兩人的斗劍,已然快于聲音。
“轟!”天空響起一道悶雷,細細的雨水如毛絮般飄落。輕飄的雨,蕩滌了歲月,寒光劍鞘間,擺過了多少數(shù)不清的流年。李淮收起半步,劍刃掃開冷冷的雨絲,繼而在空中緩緩揮舞。
“十六方半步斬,三式?!?p> 蒙面頭目眼中光芒大作,一把扯開臉上的布。黑色的布料下,是一張清瘦的臉,唯獨一道疤痕自左眼豎直貫穿至嘴角,掛著刀疤的臉肆意地笑著。
李淮手中頓時射出一道凌厲的劍影,擦破空氣,猛嘯而去。即使相隔數(shù)米,也能聽見“呼呼”的劍風(fēng)。刀疤臉倒吸一口涼氣,硬是抽刀擋下。
“哐!”
細碎的金屬飛崩而去,擦過眼角,還沒來得及細想,手上便傳來一陣強烈的麻痹感。這看似平凡的劈砍,蘊含的力量實在難以想象!
“呼!”李淮身形一偏,劍鋒疾走,回過神來,刀疤臉脖頸下已多出一把利劍,李淮冷冷看著對方,不發(fā)一語。
雨勢驟然變大,樹林中響起沙沙的響聲。
“殺了我?!钡栋棠樕袂槊C穆,手上的刀卻是再也握不緊。“哐當(dāng)!”原本鋒利的刀直直摔落在地,失去光芒。刀刃處,不知何時多了三個缺口。
剛才的一劍,便彈碎了這把刀,僅僅一招,就破開了三個缺口。要知道,這刀雖不是上乘材質(zhì),卻也是堅固無比。自己可曾背著它縱橫戰(zhàn)場,叱咤所有和妖魔的戰(zhàn)役。
“殺了我?!钡栋棠樦貜?fù)著,聲音卻是弱了不少。腳下失卻了力氣,“撲通”跪下,低著頭,任由雨水落在肩膀。
李淮后退半步,朝著刀疤臉猛刺而去。
一聲悶哼,其中一個蒙面刺客直直躺倒在地。刀疤臉愕然地看著地上的刺客,迎面撲來一股強烈的腐臭。
妖魔的血!
刀疤臉敏捷地卷起地上的刀,冷冷掃了一遍隨自己而來的蒙面人。
警覺。
出發(fā)前自己確實是把來人確認了一遍,是什么時候混進來的?刀疤臉還沒得出答案,其中一個蒙面刺客手臂一振,手指直向頭頂?shù)奶炜铡?p> 刀疤臉渾身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手上缺口的刀更是拿捏在手,不敢揮動半分。一旁的李淮神色詫異,同樣也是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順便瞟了一眼地上的吳奎。嗯,安然無恙。
兩人的緊張不是毫無道理,妖魔和人類不同,有自己的溝通方式,其中以“妖魔令”最為人所熟知。在旁人看來,妖魔令無非就是簡單的一個手部動作,實際上,這是妖魔內(nèi)部秘密通信的方式。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讓兩人大氣不敢出的,是妖魔令的對象。妖魔共有四個等級,大帝,玄古,半人,群魔。其中每個等級又細分為一二三等,一等大帝級,毋庸置疑就是妖魔大帝,群魔之首。而妖魔大帝的左右手,便至少是三等大帝。
群魔和半人,都是李淮和刀疤臉抬手便能解決的,而眼前的刺客也不過是半人的水平。但如果能使出妖魔令,至少是玄古水平!玄古級別的妖魔是怎么樣的水平?
相當(dāng)于一千個一等半人妖魔,數(shù)量可能還遠遠不止這個水平。玄古和半人,就是妖魔實力的分水嶺??邕^了這個坎,就足以成為人類為之恐懼的對象。
起風(fēng),樹林沙沙而響,拂起李淮額前的頭發(fā)。
死一般的沉默,所有蒙面的刺客都靜止般站立著,包括手指高舉的那個。樹葉落地,遠處一陣尖銳的鳴響。先是一個黑點,眨眼間便看清了來物。
飛刀!
李淮臉色煞白,妖魔中會使飛刀的,只有一個。
斗笠人。
“咻!”手掌大小的暗器劃破空氣。李淮雙腿發(fā)軟,手上的劍無力地插入泥土。眼前黑影一閃,只聽“鐺”地一聲。飛刀瞬間彈飛,刀疤臉凜然的背影立于眼前。他回過頭。
“怕了?”
“不......”
“要活著?!?p> 李淮張嘴想說什么,聲音卻卡在了喉嚨。他什么也說不出口,想要拿著缺口的刀殺掉玄古一等的妖魔?即使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不敢保證!
樹林中閃過數(shù)道黑影,不過眨眼間,數(shù)十個妖魔便默然站立于空地上,他們目無旁騖地看著遠處的群山,眼前的人仿佛根本不存在。其中為首的男子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臉沉沒在了陰影之中,嘴角泛著淡淡微笑。
他輕輕鼓掌。
“好?!痹捯魟偮?,發(fā)出妖魔令的蒙面刺客轟然倒地,身后已然插著數(shù)十把飛刀。一股濃烈的臭味撲鼻而來。
據(jù)說斗笠人心狠手辣,并且性情古怪,不論高不高興,草菅性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不管是妖魔還是人類。天空響起陣陣沉悶的雷聲,兩人的心也沉入了谷底。李淮的腳碰到了左益陽,后者依舊昏迷著。只要不離開陣法的范圍,反噬的作用就沒辦法消失,會一直存在。如果左益陽還醒著,說不定會有辦法。只是......
斗笠人壓著臉,振臂舞動衣袖,數(shù)道黑影倏忽而過,黑影破開空中輕飄的雨,呼嘯著飛向目標。
“來了!”
“咻?!?p> 凌厲的飛刀徑直刺穿了李淮的身體,鮮血汩汩而出。斗笠人再次揮出數(shù)把飛刀,速度更勝一籌。
“鐺!”刀疤臉手上的刀飛脫而出,旋轉(zhuǎn)墜落。失去武器的刀疤臉轉(zhuǎn)身,雙腿彈起,對著李淮的胸口飛踢一腳,兩人瞬間飛向兩側(cè)?!昂艉艉簦 睌?shù)把飛刀向著兩人原來站著的地方破風(fēng)而去。
刀疤臉艱難站起身,他顫抖著,鮮血布滿左手,手臂上倒插著飛刀。
死。
他回頭看了一眼李淮,后者臉色蒼白,捂著鮮血直流的傷口,要不了多久,就會失血過多死去。
殺死李淮的居然是妖魔!刀疤臉破口大罵,把李淮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視線模糊,李淮無力地笑了笑。無數(shù)黑影開始占據(jù)視線,思考也變得遲鈍起來,身體變得輕飄飄的,仿佛兒時的夢。五彩的夢境,車水馬龍的S城,平和安詳?shù)臅r光......
“結(jié)束了?!倍敷胰说鹗郑w刀再次呼嘯飛出,這次徑直飛向兩人的額頭。
結(jié)束了,往事飛速在眼前流走,像一部漫長而短暫的電影。李淮閉起眼,等待著死亡降臨。
地面強烈地晃動了一下,繼而一陣強烈的轟鳴爆發(fā)而起。意識模糊的李淮睜開眼,眼前赫然站立著什么人。
雷劍散發(fā)著淺淺的光芒,鋒利的劍刃上,是閃爍的電光。
細雨飄然,吳奎背影巍然。
遠處山巒疊嶂,昏沉上空電光霹靂而過,吳奎冷冷看著前方。
“給你個機會。”
“嗯?”
“我出手前,帶著所有妖魔離開這里?!?p> “如果我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