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偏東,有山曰空桑。
空桑山荒寂,漫山多石,林木稀疏。此處曾經(jīng)一度也是繁盛處,只因此山有一地名為“萬蝠古窟”。在八百年前,“萬蝠古窟”乃是魔教“煉血堂”的總壇所在,不過自黑心老人敗亡之后,萬蝠古窟荒廢下來,空桑山便漸至如今這般荒寂渺無人煙。
然煉血堂雖遭受重創(chuàng),卻留下道統(tǒng)傳承至今,如今煉血堂宗主之位便掌握在年炬手中。年炬其人雖有雄心壯志,無奈志大才疏,手下幾位核心屬下修為精深,卻不能讓他如臂使指。
故此他雖重新占據(jù)了空桑山,避開正道耳目潛伏發(fā)展,這許多年來也沒能使煉血堂重歸魔道大派。不過比起之前流離失所,連傳承也難以為繼的窘境,年炬也算大有功勞。
一日。
萬蝠古窟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煉血堂可不是什么和睦友善的無害之地,而是正經(jīng)魔道門閥,門人弟子無不是好勇斗狠之輩。遇見不速之客,不必分說,自是認(rèn)定為敵人先行殺了再說。
然而那不速之客卻非易與之輩,半個時辰后,當(dāng)年炬收到消息自萬蝠古窟深處出來,見到的便是躺了一地的門人弟子。便是門中修為深厚的劉鎬,此時也捂著胸膛倚靠巖壁站立,顯然受了傷。
旁邊為其護(hù)法的野狗道人,握著巨大犬牙法寶罵罵咧咧,滿臉戒備之色。
待看到了年炬一行,野狗道人稍微松了口氣,忙打了聲招呼。年炬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不速之客,目光一凜。
來者竟只有三人,皆身軀高瘦,面目陰鷙,穿一身黑袍。隱隱站在三人前方為首那人,頭發(fā)花白,鼻聳如鉤,威勢極盛,且渾身透露出一股讓年炬這魔教中人也驚疑地陰戾之氣。
“閣下冒然來訪,不知所為何事?”年炬緩緩開口。
他也不傻,見那一地?zé)捬玫茏哟蠖鄠此溃仓纴碚唠m說不善,卻也并未有敵對交惡的意思,明顯留有余地。
那鷹鉤老者唇角動了下,似是在笑,只是神情稍顯僵硬,那似笑非笑反倒使人心中發(fā)怵。老者目光如刀,落在年炬身上,以年炬深厚修為也不由大感威脅,他冷冷地道:“老夫陰逆。你便是年老大?”
古窟甬道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瞬息便至。
年炬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門人氣息,暗中松了口氣。來者正是風(fēng)情魅惑的桃夫人,與她同來的十幾人乃煉血堂精銳,各個目蘊(yùn)光芒,修為精深。有了強(qiáng)援,年老大也多了幾分底氣。
“不錯,我便是煉血堂宗主年炬!”
他盯著鷹鉤老者,竟以義正言辭那般斥道,“閣下擅自闖入我派宗門,還出手傷了這么多人,是不是應(yīng)該給一個說法?”
年炬自是能看出眼前老者修為極高。
可有言道“猛虎怕群狼”,眼下煉血堂核心精銳皆在,對方又僅有三人,抵死血拼那鷹鉤老者未必不能取勝。只是他也忌憚對方,故此只提了要個說法。
那老者沒有回應(yīng),只看他一眼,眼神中明顯有著嘲弄之意。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老者頓了片刻,竟出言解釋了一句:“最先出手的可不是老夫。年老大,閑話休提,老夫?qū)つ阕杂幸?,不妨告訴你,老夫三人今日是為‘滴血洞’而來!”
年炬幾人一聽“滴血洞”,頓時面色大變。
原本還打著尋個臺階便不予追究的年炬,臉上更是陰沉下來:“我不知閣下從何處得來這消息,‘滴血洞’乃我煉血堂重地,絕不容許他人覬覦!我勸閣下好自為之,莫要自誤,否則我煉血堂便是盡起宗門之力也要將爾等誅滅于此!”
氣氛劍拔弩張!
不過鷹鉤老者如若未覺,難看地笑著,“呵~”地戲謔道:“那么,你們尋到‘滴血洞’所在了嗎?”
年炬面上一滯,但立即從對方的話里品出味道來,追問道:“難道閣下知曉‘滴血洞’所在?”
鷹鉤老者搖了搖頭,道:“不過老夫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將那‘滴血洞’找出來?!?p> 年炬明顯有過一瞬的心動,與身旁桃夫人目光交換,定下神來。他再度打量了三人,隱隱間好似感覺到莫名熟悉,忽地開口問道:“閣下莫非也是我圣教中人?不知三位來自何處,師承何門?”
鷹鉤老者道:“你不必知曉老夫來歷,這并不重要?!彼祁A(yù)見到年炬不悅,他又補(bǔ)充一句,道:“老夫能告訴你的,唯有吾等并非蠻荒圣殿一脈,更不會信奉天煞明王、幽冥圣母。還是那句話,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掌握著消息,能為你們尋到‘滴血洞’所在!”
“而且,”鷹鉤老者目光一抬,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尋到‘滴血洞’之后,其中不管是煉血堂秘法傳承,又或是遺存的諸般靈寶法器、天材圣物,老夫都不需要?!?p> 年炬雙眼瞳孔一縮,右眼中隱隱掠過紅光。
“那,閣下想要什么?”年炬一字一句地道,他不會認(rèn)為對方當(dāng)真全無所求。
果然,鷹鉤老者嘴角一咧,又露出那僵硬古怪的笑來:“呵呵~,老夫要‘嗜血珠’!”
——
時光荏苒。
一月休養(yǎng)忽忽然便過去。
白云深處,仙氣繚繞,一派寧靜祥和便如世人想象中的仙境一般。
封亦等來了長門弟子的傳信,早有準(zhǔn)備的他收拾整齊,拜別諸位師兄、師長,更將滾滾鄭重托付,這才祭起仙劍往那通天峰而去。
落下云海廣場后,不多時,便又等來兩人,正是風(fēng)回峰曾書書與那小竹峰陸雪琪。
曾書書與封亦熟識,當(dāng)先便熱情打了招呼。
陸雪琪性子冷清,見了二人只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多言。好在封亦與曾書書兩個都知道她本性如此,自也不會見怪。相互里說了幾句話,談些大試過后的事情,隨即便往玉清殿而去。
路上,曾書書忽然開口:“封師兄,你知道張師弟之事嗎?”
封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畢竟前世記憶,藏在腦海深處。他又是朝陽一脈弟子,平日都見不到張小凡,更不會時時去想他的事情。便下意識地回了句:“什么?”
曾書書有些意外,沒想到封亦竟是不知。
想起不久前曾叔常與他說的話,曾書書嘆道:“張師弟此次恐有一劫,若不得好時,怕要受責(zé)罰了!”
經(jīng)他一提,封亦仔細(xì)想了想,隱隱地記了起來。
似乎是因為他那法寶“噬魂”惹來的禍端?畢竟眾目睽睽,張小凡又不知輕重,使那“噬魂”一鳴驚人,直接晉級到了大試前四。如此成績,怎會不引人矚目,更何況這其間還有別具用心之人挑撥!
當(dāng)眾人開始懷疑他那法寶,其處境自是危險起來。
畢竟若與魔教掛上鉤,在青云門眼下可是無法饒恕的罪行!
與此同時,封亦也覺察到,自己前世對這個世界的記憶,不知不覺里似有些模糊了。因為即便前世,他也是年幼時讀了原著,出身社會日久,記憶模糊分屬常事。此世修行過后,他神盈氣足,反而回想起許多忘卻的記憶。
只是如張小凡這場波折,諸般細(xì)節(jié)早就記不住了。
“莫非你說的,是與張師弟那法寶相關(guān)之事?”
曾書書無語地看他:“原來你知道?。俊?p> 封亦尷尬一笑,他能如何?總不能說自己剛剛想起來吧?只好道:“我也只是聽到風(fēng)聲,不知細(xì)節(jié)。你若是知道,不妨詳細(xì)說說?”
一直漠不關(guān)心的陸雪琪,此時竟也往曾書書看過來。
曾書書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從我爹那兒聽來的——據(jù)說張師弟在會武大試上使用的法寶,有可能與魔教扯上關(guān)系!”
陸雪琪面色一變。
她很清楚若與魔教扯上關(guān)系,會是何等巨大的罪責(zé)!
封亦知道原本命運(yùn),倒是并不擔(dān)心,笑著道:“曾師兄危言聳聽了吧!別的不說,單是張師弟其人,你覺得他像是陰險毒辣的魔教妖人么?”
曾書書搖頭:“別胡說,張師弟絕不是魔教之人!而且,若魔教之人都如張師弟那般淳樸憨厚,又豈會有世間動蕩?”
封亦點(diǎn)頭:“既如此,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諸位師門長輩自會為他主持公道?!?p> 三人來到玉清殿時,七脈首座俱在。
他們?nèi)舜蠖Y拜見一應(yīng)師長,接著便聽上首道玄真人開口:“你們?nèi)齻€且先等候,少傾還有一事,待此事料理完畢,我再有重任囑咐與你們。”
三人應(yīng)了聲,接著便有道童前來,引著三人往玉清殿后而去。
沒過多久,三人在玉清殿后,便聽到了前邊張小凡的聲音。三人中,封亦因為知曉結(jié)果,神色淡定。曾書書則貼著前殿,緊張地聆聽,便是陸雪琪雖站在遠(yuǎn)處,也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殿。
待張小凡說完,前殿傳來一陣激烈爭辯。
其中以蒼松、天云二人,對張小凡持“不可饒恕”態(tài)度,曾叔常、水月二人卻覺得因為一個不明底細(xì)的法寶,就將張小凡認(rèn)作魔教妖人太過荒唐。尤其是水月大師,言辭鋒銳凌厲,幾句話把蒼松駁得幾乎發(fā)怒。
好懸道玄真人在場,將局勢掌控住。最后發(fā)表意見的正是朝陽峰商正梁,他也是見過張小凡的,同樣不覺得似他這般來歷清楚明白的弟子,會是魔教妖人,故此也站在曾叔常幾人一邊。
到了這個時候,事情自是成了定局。
一直偷聽的曾書書,也由是稍稍放心。方才一眾首座爭執(zhí),尤其蒼松那殺氣騰騰的言辭,可真將他嚇了一跳!
封亦在聽了那句“寧殺錯、不可放過”的言辭過后,更忍不住嘆氣。
修道之人能說出這句話,封亦知道,蒼松恐怕當(dāng)真如原本軌跡那般早已心性入魔了。其實他回想了一下,原著開端,草廟村血案時,蒼松為隱藏身份使出了一件名為“毒血幡”的法寶。
那法寶極其邪惡,需要無數(shù)人精血祭煉。只此一物,便可斷定蒼松其行已然不可饒恕!
今日再親耳聽見蒼松那殺氣騰騰的話語,封亦終是知曉,斷無法對其抱有僥幸與希望了。不管起因緣由如何,他這位蒼松師叔,已然回不了頭了!
殊屠未歸
為寫文,會聽些歌曲進(jìn)入狀態(tài)。 近來在循環(huán)《仙劍問情》,當(dāng)真是懷念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