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問路人,終于在天黑前,來到了柴大官人的莊上。
楊志上前叩門,叩了好一會,那偏門才開了一條縫子,露出一個略有點(diǎn)圓滑的莊客。
“請問這可是大周柴世宗子孫柴進(jìn)柴大官人的府???我們想要拜見大官人,還勞煩您稟告一番!”
楊志說罷,還將一小錠銀子塞進(jìn)那莊客的袖帶中。
莊客暗暗掂量一番銀子重量,卻回道:“是你們沒福,若是大官人在家時,不光會見你,他最愛義,還有酒食錢財與你,但他恰好去東莊收租米了,現(xiàn)在不在莊上?!?p> 楊志肚里好生愁悶,行了一日多路,但恰逢柴進(jìn)不在莊上,便急問:“此間到東莊有多少路?”
莊客道:“有四十余里?!?p> “大官人何時歸來?”
“收完租米便回來,但那些莊戶刁蠻,少說也得半旬才能歸來!”
楊志心急,二龍山可撐不了那么久,一把抓住那莊客衣領(lǐng),“東莊怎么走?”
莊客見這一行不像良家子,有些后悔透露柴進(jìn)行蹤,便想盤問幾人底細(xì),道:“不敢?guī)孜还偃烁咝眨俊?p> “我乃二龍山楊志,你可識得?”
那莊客連連點(diǎn)頭,“如雷貫耳!”
然后便沒有然后了,準(zhǔn)備關(guān)上偏門,可不能讓柴進(jìn)知道自己泄了他的蹤跡,哪家的官人都不會喜歡這般莊客的,至于面前這群人,無名之輩,不管也罷!
宋江聽的急切,連忙挽救道:“我便是鄆城縣宋江?!?p> 莊客面色一凝,反問道:“莫不是及時雨宋押司?”
“正是!”
莊客立馬贊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差點(diǎn)沖撞了大架!大官人時常說起您的大名,一直說沒有機(jī)會與您相會,既然宋押司今日到莊上,那可不能再走,小人這就派人去通知官人,官人必會趕回!”
莊客邊說,邊慌忙大開正門,領(lǐng)宋江入莊,又遣人去東莊請柴進(jìn)。
楊志在旁看的目瞪口呆,宋江這面子竟如此好使,前有魯智深聞名請為寨主,現(xiàn)又有柴大官人為之傾倒!想到此,奉他為主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一幫隨從被安排到莊子里的客宅,宋江楊志卻被請進(jìn)柴進(jìn)的院子,那院子前迎闊港,后靠高峰,數(shù)千株槐柳成林,三五處廳堂待客,果是豪宅,只是陰氣重了點(diǎn),況且主弱客強(qiáng),這柴大官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過。
二人坐定,吃了些酒肉,直等到深夜,果然聽到一群馬聲,那柴進(jìn)竟連夜騎馬趕回來了。
果然不多久,便見那座中間莊門大開,十來個人風(fēng)塵仆仆的魚貫而入,中間一人,生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掩口的髭須,三十四五年紀(jì),頭戴簇花巾,身穿繡花袍,腰系寶玉,足登金線抹綠皂朝靴,看起來一個活脫脫的土豪,便是柴進(jìn)。
宋江出門來迎,二人相見,那柴大官人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yáng)黑漢子就是宋江,穿的也不甚講究,心里頓時有些失望。
一番拜禮后,假裝客氣道,“端是想殺柴進(jìn)了,今日見到宋哥哥,果然是天人下凡,非同尋常!”
宋江也假裝客氣道:“宋某原只是一個末流小吏,多謝管人厚愛,今日唐突來訪,已是冒昧,又煩官人鞍馬勞頓,實屬不安!”
二人邊說,柴進(jìn)邊攜住宋江的手,入到里面正廳上,分賓主坐定,喚仆人重上酒食,攜著五六個心腹伴當(dāng)與宋江二人坐到酒桌上。
不一會,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擺在桌上,抬放到各人面前。
柴進(jìn)親自舉杯,一番酒桌“禮儀”后,眾人喝的飄飄然起來。
一個伴當(dāng)端著酒,對著宋江問道:“聽聞兄長在鄆城縣當(dāng)差,今日怎么會有閑暇到官人莊上來?”
宋江笑了笑,緩道:“久聞大官人大名,如雷貫耳,之前因為公務(wù)繁忙不能一見!今日宋某不才,做出一件沒臉的事來,違了宋律,丟了官差,無處安身,想起大官人仗義疏財,特來求助!”
柴進(jìn)聽罷,這是自己擅長的領(lǐng)域,遂笑道:“兄長放心!莫說你這般,便是做下十惡大罪,既到敝莊,但不用憂心?!?p> 這倒不柴進(jìn)夸口,他家有丹書鐵券,一般的捕盜衙役,可不敢沖進(jìn)來冒犯他,而且這人也膽大,便是殺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庫的財物,他也敢藏在莊里,因而混下一個孟嘗君的諢號。
宋江聽他說的大度,便想趁機(jī)將自己山寨的難處說出來,突然聽到一聲冷哼,抬頭看去,原是一個滿臉雜毛的村漢。
他見宋江望過去,也不甘示弱,反瞪宋江幾眼,“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阿貓阿狗,聽著大官人的名聲,便想上門來打秋風(fēng)!”
宋江也不動怒,反而問柴進(jìn),“官人,這村漢口氣如此之大,不知是何許人也?”
那漢子聞言將筷子砸到桌上,便想發(fā)作,柴進(jìn)卻大笑起來,說道:“兄長莫怒,他不過莊上村漢,哪里知道哥哥的大名!”
那村漢可不是看起來那么魯莽,他早看出來柴官人眼中的失望,所以才敢出言試探一番,見宋江竟然侮辱他為村漢,忍不住心想“都言宋江乃是及時雨,不想?yún)s是一個牙尖嘴利之人,但這口氣不能咽下”。
因而雖有大官人打岔,仍壯著酒膽,跳將出來。
“我雖無名,卻有一口祖?zhèn)鞯膶殑?,今日便請宋押司品鑒一番,想來日后便后記得小人了!”
而柴進(jìn)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樂呵呵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
柴進(jìn)素愛結(jié)交三教九流,此時宴席中的伴當(dāng)都是他招攬的“奇人異士”,那開口挑釁的漢子雖然相貌普通,但挎著口劍,隱有寒光,不像凡品。
其余伴當(dāng)自然看熱烈不嫌事大,也樂得給宋江一個下馬威,他們還以為這宋江丟了押司的官差,便來投靠柴進(jìn),日后一起打過吃飯,自然要樹立他們元老的權(quán)威。
宋江聽到此,也不覺冒犯,反而對這個村漢的寶劍起了興致,又瞥了一眼身旁毫無表情的楊志,這貨以前不也賣過寶刀的嘛!
“那就請出寶劍,讓我等觀上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