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時思緒萬千。
如今再想改換門庭不說艱難程度,便是改換以后,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書生呢?
人生過半,道途才開,哪有那么多光陰給自己慢慢發(fā)展?
又能否還像如今一般多次獲取大機緣,直入合道,甚至是成道有望?
想到此,選定道路,便不再后悔,頓時大日充斥整個天地,將原本的金日掩住光輝。
寶圖世界已經(jīng)繁衍出許多生靈,有東方巨人、南方蠻人及中原荒人,本各據(jù)一方,互不干擾。
此時,大日一出,中原荒人靈性最足,受其超脫之意影響,心念頓時發(fā)生變化。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荒人舉起刀叉,開墾種植,畜牧獵漁,短短二三年,便人口翻倍,將異族擠壓出中原大地。
另一邊,石泰卻還在掙扎,他法域如陷入泥潭般,莫說騰空飛起阻擊大日,便是消融自己內(nèi)部的昆侖道人都做不到。
昆侖道人又是個死磕的性子,自然不會認輸,其法域渾厚如一,雖小而精,攻不足而守綽綽有余。
二人相爭,落于東方。
……
天地之外,也有個道人,打扮的卻是非道非俗,通過一處丈許的壁畫,觀察這界內(nèi)三人爭鋒。
“這個書生倒是頗為可惜,臨門一腳時卻退卻了!”
他身邊還有三個道人打扮,一位正是天回寺的老道,此刻有些遺憾般點評道。
“天機道人,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每個人的道途自有定數(shù),他不敢入場也是命數(shù)所定。否者將各家壓箱底的道訣都傳遍天下,豈不是萬眾修道,人人成龍了嗎?”
天機道人聽到這話卻不生氣,修道界早有定論,若將道法普傳天下,必然人人質(zhì)疑,人心影響天道,反而使此方天地成為滅法之地。
這說話之人乃是武當山修道人士,已合道三十余年,稱作火道人,一手三昧真火,天下幾乎無人敢擋。
還有一人,便是公孫勝的師傅,天心五雷派的派主,合道大修士羅真人。
張伯瑞本就交友遍布天下,這些年因為與宋廷有隙,才一直在南方行走,現(xiàn)在準備開教立派,自然引來許多好友恭賀。
除了這幾位,外面還有一群,因為身份地位所限,在外面候著,已經(jīng)等了大半個月了。
大宗師盯著壁畫,心中也有幾分可惜,本以為自己收齊五徒,便能弘傳大道,并借此氣運,沖擊天仙之位。
但天意豈能輕易揣摩,這“五祖”卻并非五徒。
寶圖世界中,一群外入之人紛紛施展手段,百舸爭流,各有特色。
其中石泰最得己心,其對內(nèi)丹一道領悟也最深,走的又是虛空陰陽之法,簡直是完美傳人,日后成就或許不亞于自己。
化作大日的那子,一身修為最為駁雜,似得巫之遺運,也隱有幾分推成出新之勢。
只是自己遇上他太晚,其路已偏,便是再開一脈,也不過是螺螄殼里做道場,終無望天仙。
昆侖的那人,確是大毅力之輩,只是他天資不足,若要改走自己的丹道,注定道途崎嶇,自己可不能將一教的希望托付給這樣一位傳人。
其余還有數(shù)十人,雖都是俊杰之輩,但比這三人,還差了一籌。
宋江自然不知道外界大宗師的心思,便是知道,現(xiàn)在也不會在意,關乎道途,怎能退縮。
化身大日,放出無限光與熱,看似簡單,卻是在不停的消耗法象之力,幸好得到荒人舉族超脫之念補充,才堪堪維持平衡。
三人之外,其余人這二三年也慢慢琢磨出寶圖世界的妙處,各施神通,分化荒人,化整族為數(shù)十部,互相征伐不休。
宋江也管不得,他在全身心在維持大日平衡時,對超脫之道領悟越深,隱隱中,耳邊已經(jīng)響起那條貫穿三界命運之河的波濤聲。
他過去只是略精于巫術,對道術知之甚少,直到從雷霆霹靂飛劍中學到《悟真篇》,對丹道才有初略印象。
簡而言之,便是以人身之精華、天地之元氣,演化內(nèi)丹之“道”,以合道求取長生。
但宋江法象化身大日,求的卻是以祭祀長生。
巫圣因祭徒長存,祭徒因信仰巫圣而永生,這二者一體,建立起巫術世界的基石,只不過后來因巫圣內(nèi)戰(zhàn)紛紛隕落,才有道教的崛起。
自從明白這一點,宋江也就明白自己如果走上發(fā)展祭徒、牧養(yǎng)眾生之路,便始終不得自由。
若說自己是燈,祭徒為油,油盡燈滅,哪有真正的長生可言。
但自己如果只是借此超脫三界之外,再施巫神奪道,偷星換月,重塑根基,完美閉環(huán)。
那現(xiàn)在就還欠一朵火苗。
……
石泰與昆侖道人還在爭斗,這二人糾纏幾年,均到了油盡燈枯之際,但因相爭相持,互相激發(fā),竟然道行大漲。
二人法域浸染四周天地,將臨近的巨人一族催發(fā)起來,神通天生,力大無窮,東征西討,竟然打的荒人紛紛敗退。
荒人本就因內(nèi)亂,人心紛亂,現(xiàn)在又被巨人連連擊敗,抓捕為奴。
一人為奴,終生為奴,子女亦此,世世代代不可超脫。
超脫之念一時只剩十之五六。
宋江本不想和石泰等人再拼個高下,對他而言已經(jīng)沒了意義,便是勝了,自己也不會改選內(nèi)丹之路。
但巨人一族壯大起來,攻伐荒人,影響超脫之念,阻礙自己沖擊更高境界,這怎么能忍?
大日暴怒,終日照耀東方,山河枯竭,焦金流石。
巨人無水可飲,無蔭可避,紛紛垂頭喪氣,奄奄等斃。
時巨人族有一首領,為夸父,受昆侖道人法域影響最重,能推山填海,劃江成陸。
見烈日為禍,便要與日逐走,將其驅(qū)離巨人部落。
一路追逐,卻不見與大日之間縮短距離,但他也受昆侖道人性情影響,從不屈服。
渴時飲于河渭,河渭不足,欲飲大澤,還未至時,便因渴而死。
但其死后,尸體上卻升騰起無窮超脫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