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的平靜江面上,凌波蕩漾,卻折不皺一輪與潮共生的明月。
煙波浩渺之中,一艘漁船悠悠晃晃,旁邊不時有魚兒跳出,水藻漂浮。
紅鸞轎停在船頭,簾布掀起,一名穿著湖綠色紗裙的曼妙女子,正站在轎旁望著月色江天。
紗裙在風中輕輕舞動,樣式并不復雜。但懂行的人卻能看出,這是用十州最上等的雪里蠶絲所織造,故而夏涼冬暖,流光煥彩。
站在夜色中,女子仿佛與月光融為了一體。
由于紗裙很寬大,看不清她的具體身材,但那張臉卻稱得上驚心動魄。最有魅力的女人,往往不是五官最標致的女人,而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
長眉,大眼,窄鼻,豐唇,略顯倒三角的臉,這個女人可謂將女人所能擁有的柔美與典雅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她的臉型與骨相都透著大氣明艷,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種絕世大美女的氣場,讓人心笙搖曳。
連兩名美得不像話的丫鬟,都被生生襯得黯淡了幾分。
“夫人,江上風大,不如回轎子里吧?!毖诀呦牡锨罢f道。
云綺蘿忽然眉頭一蹙,手捧著心口,夏蝶和冬雁連忙上前攙扶,臉上透著濃濃擔憂。
“我沒事,不過是老毛病而已?!痹凭_蘿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冬雁忍不住抱怨道:“大爺也真是的,明知夫人的九陰訣已經(jīng)到了最關鍵階段。這二年來,大爺出走,害得夫人體內(nèi)的九陰之氣無從排遣,再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云綺蘿苦笑道:“也不能全怨他,那段時間,把他榨得太狠了,估計是嚇壞了?!?p> 明知這個時候不該笑,可聽到夫人的話,又想到所向無敵的大爺驚恐狼狽的樣子,兩個丫鬟還是不爭氣地笑了起來,不過又很快忍住。
“大嫂!”
喬振俠突然從艙里走了出來,臉色怪怪地說道:“剛剛我與艄公聊天,他又說起了昨日的那名船客,根據(jù)其形容,我懷疑,那個人就是大兄?!?p> 云綺蘿:“……”
夏蝶:“……”
冬雁:“……”
三女都有點懵,不太相信有這么巧的事,可喬振俠卻信誓旦旦:“不騙你們,幾個月前我才見過大兄,應該不會錯?!?p> 夏蝶跺腳道:“那還等什么,快快返航,回那個碼頭?!?p> 云綺蘿卻擺擺手:“現(xiàn)在回去有什么用,就能找得到他?既然他出現(xiàn)在那里,證明我們的判斷沒錯,他應該會到天涯海角。
我們不妨就在目的地等他,這次看他往哪里跑!”
望著大嫂氣勢洶洶的樣子,喬振俠下意識一縮脖子,替大兄默哀。
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他還是衷心希望大兄快點現(xiàn)身,省得自己天天被吊著不自由。這個大嫂,還是交給大兄去頭痛吧!
同樣是岷江之上,就在距離漁船數(shù)千米外,有一艘極為豪華的三層畫舫。
畫舫的底倉之內(nèi),漆黑一片,隱隱竟能聽到一陣陣悲苦的啜泣聲,全是女子發(fā)出的,聽得人心中發(fā)堵。
底倉東面的一個大鐵籠子里,竟特意關押著兩個女子,雙手雙腳都用鐵鏈拷著,鎖在籠子頂部,使得兩女難以動彈。
“師傅,到底還要多久才到啊,徒兒真的快忍不下去了?!陛^為年輕的俏麗女子,傳音問身邊較為成熟的女子。
那女子頭發(fā)凌亂,不施粉黛,臉上帶著舟車勞頓的憔悴,可卻難掩其國色天香之容,靠坐在鐵籠子里,豐滿的身段更是惹人垂涎萬分。
若是喬馭在這里,定會驚訝發(fā)現(xiàn),此女竟然是迷離水宮大長老,韓芷汐。
而那位俏麗少女,正是唐綽兒。
韓芷汐左右看看,回以傳音,卻是呵斥:“為師說過多少遍,非萬不得已,不許動用功力,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這次你我好不容易蒙混過關,只要趁機混入紅粉骷髏教的總壇,便有機會滅了這個邪教。此等大計,容不得失誤!”
唐綽兒亦是模樣狼狽,粉白的臉上有一道道污痕,聞言只好點點頭,不敢再多說,小臉上很是委屈。
如果可以選擇,她才不要做這種大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江湖上享受被俊杰追求的感覺不好嗎?
師傅也真是的,白得那么好的條件,卻整天想著發(fā)展迷離水宮,現(xiàn)在連她也跟著受罪,還不知道以后會如何呢。
這艘三層畫舫,沿途很輕易就通過了朝廷水師的檢查,一路順江南下。三日之后,便順利抵達了岷江碼頭。
岷江碼頭足有數(shù)百米長短,且在左右兩邊,還預留了可供停泊的暗道。
畫舫駛?cè)肓俗筮叺陌档乐?,過了大半天,才重新開出。但底倉內(nèi)的女人們,卻已消失不見。
不久后,漁船也靠岸,喬家雙杰扛著轎子,與兩名丫鬟上岸離開。
又過了一天。
隨著一艘客船靠岸,一名俊朗無比的中年男子走下甲板,同樣站在了碼頭邊。
環(huán)顧四周,但見海岸線廣闊無比,朝著兩邊延伸,根本看不到盡頭。金色沙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些地方長滿了礁石,承受著海浪日復一日的沖擊。
岷江碼頭,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罷了。
喬馭笑了笑,走向前方的岷江城。
他絲毫不知道,碼頭上站著兩男兩女,正在全力搜索著人潮。
紅鸞轎里的女人,亦釋放出九陰玄力,幾乎將整個碼頭籠罩在內(nèi),企圖找出喬馭的氣息。
可惜的是,原主在臨死前,已經(jīng)將九陽訣練到了圓滿,返璞歸真,根本不會輕易再被九陰訣所左右。
碼頭上每天的人成千上萬,縱然云綺蘿五人實力超凡,但想成功揪出喬馭,也是千難萬難。
雙方都不知道,喬馭離開碼頭時,距離紅鸞轎連百米都不到,再一次完美錯過。
當然,若是喬馭知道這一切,沒準他驚慌之下反而會露出破綻,被發(fā)現(xiàn)也不一定。
岷江城是十州重要的貿(mào)易中心,城內(nèi)自然是繁華無比。
喬馭如今不愁銀子,在城內(nèi)找了一間豪華客棧住下,打算休息一夜,明日開始尋找靈武島。
浮生客棧,人流量并不大,等閑江湖客和行旅商人,都不會住這么豪華的地方。
但貴自有貴的道理,客棧內(nèi)無論是裝飾,服務,抑或是菜品,都是天下一等一的。
喬馭上了二樓,照例擇了靠窗位置坐下。
整個二樓,除他之外,只有稀稀落落的客人。但剛一坐下,喬馭便發(fā)現(xiàn)不對勁,轉(zhuǎn)頭一看,鄰桌上的兩人同時在看他,神情十分不對勁。
兩人是一男一女,女子做婦人打扮,也算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美人,正望著喬馭發(fā)呆,仿佛沒想到會遇見他。
美婦身旁的中年男子,看模樣也不差,衣著華貴,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神色不太好看,雙眸中甚至閃過絲絲怨恨之意,不過很快又掩去。
男子迅速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仰頭喝酒。
美婦也意識到失態(tài),咬唇低頭,只顧夾著菜,此后再沒往喬馭這邊看。
瞧這一男一女并肩而坐的樣子,應該是夫妻無疑。喬馭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舊識吧?
他是不是該安靜地走開,還是該勇敢留下來?
糾結(jié)之中,幾名打扮有素的小二端上了酒菜,熱情詢問需求后,行禮后退。
很快,那對夫婦倒是先一步起身離去了,經(jīng)過喬馭身邊時,二人目視前方,連余光都不帶掃的。
這倒是解決了喬馭的麻煩,樂得清閑自在,等酒足飯飽之后,天色已暗,他便來到了后院客房。
然而剛走上過道,那個美婦人竟已等在了那里,一對多情妙目盈盈看著喬馭,令喬馭頭皮發(fā)麻。
他剛掉過頭,身后柔美的聲音響起:“怎么,數(shù)百年不見,連話都不肯跟我說了?”
肯倒是肯,可喬馭是真不認識這位漂亮阿姨,想了想,淡淡道:“往事已矣,既然選擇視而不見,如今又何必多此一舉?”
美婦咬咬牙,走到他身后:“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希望你能幫個忙?!?p> 喬馭可不想惹事,轉(zhuǎn)身道:“只怕不太方便?!?p> 美婦仰頭哀求道:“求求你,只要一次,一次就好?!?p> 蹬蹬的腳步聲在二人后方響起,那名美婦的丈夫走了過來,聽到這話,臉都綠了,沉聲道:“雨桐,你在說什么?時間不早,我們該歇息了,莫要打攪別人!”
在丈夫逼人的憤怒視線中,美婦淚眼朦朧,最終還是低頭繞過喬馭。
她丈夫明明一臉怒色,壓都壓不住,可不知是不是害怕喬馭,居然還點頭示意了一下,這才拉著妻子回房。
喬馭皺起眉頭,莫非此女是肖雨桐?
在原主的人際關系中,這個肖雨桐只有寥寥幾筆,倒不算重要人物。此女自幼在岷州長大,乃是岷南一帶著名的女俠。
最近幾年,嫁給了‘綠衣劍客’方天平,被譽為神仙眷侶?;楹蠖艘恢弊≡卺耗?,育有一女,已經(jīng)逐漸淡出了江湖。
好家伙,那個男的就是方天平?難怪這么恨自己,擱誰都得恨吧。
但轉(zhuǎn)念一想,原主在幾百年前,九陽訣還未圓滿,肯定不敢破身,所以和肖雨桐絕對是清白的,自己心虛什么?
喬馭搖搖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啪!
另一處房間內(nèi),剛關上門,方天平就一巴掌狠狠扇在肖雨桐臉上,將她扇得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