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楊奉默念二字,滿腔怨毒。
他恨裴家,也準備將這股深深恨意,化作最兇殘的報復。
神荼前踏一步,桃枝徐徐前刺,招式古樸自然,卻就在那出招剎那,桃花盛開!
須臾間,桃花迎風而長,竟化為一張面目猙獰的兇惡鬼臉,大口猛張,滿嘴獠牙畢露,狠狠向前撕咬。
那張嘴如此巨大,隱有“鯨吞”之勢,裴正只覺身前一暗,半個身體都被籠罩其中,避無可避。
“這……什么鬼?”
裴正低喝一聲,不退反進,一個魚躍動作向前猛撲,動作看似瀟灑實則萬分狼狽,險險避開了鬼臉咬擊。
他驚出一身冷汗:還好,自從遭遇這詭異神將,自己一直全神提防,不敢有半分懈怠,否則恐怕早已葬身鬼口。
裴正回首望去,卻是目眥欲裂。
他是避開了,但他的身后,一名裴氏子弟卻遭遇池魚之殃,竟被那一口咬去半個身體。那一口竟咬得不著痕跡,斷骨分肉絲毫無礙,那人的下半截居然還因慣性前跑幾步,這才軟軟癱倒。
沓~~
神荼身形輕靈,前踏之姿如蜻蜓點水,瞬息已殺入裴氏子弟陣中。它似虎入羊群,桃枝左砍右劈,不時化出種種武器,招式變化不遜羚羊掛角,連續(xù)收割數(shù)人性命。
“你找死!”裴正怒發(fā)沖冠,反身就要撲上。
神荼驀地轉身,桃枝橫于胸前,卻見那桃枝之上,桃花朵朵開,足有七朵之多。
裴正色變,再不敢妄動。
他暗暗叫苦:這楊奉怎會變得如此棘手?
……
戰(zhàn)局紛繁復雜。
身為統(tǒng)帥,楊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視線一一掃過四周,種種情勢盡收眼底。
裴正和楊奉已成僵持;鮑出落于下風,幸好有楊黥等人協(xié)助,尚能勉力支撐;唯一占據(jù)優(yōu)勢的,是高順一方。
這倒不讓人意外。
甲騎奔踏,所向無前!
只是一次沖擊,十三甲騎如魔神君臨,以飛揚跋扈之勢沖擊,鋼鐵洪流卷過數(shù)名符甲賊人,竟都是勢如破竹,甚至都不必減速。
只聽慘叫連連,一幅幅符甲潰滅。
“這符甲,也并非無懈可擊嘛……”楊信也看明白了,低語道。
符甲的強度,和承載者息息相關。承載者自身強大,符甲則愈發(fā)強悍,若自身實力有限,符甲就要弱得多。
當初,程銀那身符甲之所以難纏,也是因為他自身實力足夠強悍。
楊信同樣看出,十三甲騎身上,那生根于甲胄,如同墨痕般氤氳聚散的幽影,效果只有一個字,——硬!
它作用于甲胄,可令甲騎連人帶馬的一身甲胄都變得無比堅硬,固若金湯。
“不愧是陷陣高順,這天賦,實在不錯?!睏钚糯浇巧下N,低語道,“男人嘛,就是要硬……氣!”
他心中已有計較,正待繼續(xù)下令,眼前猛地一亮,都有點睜不開眼。
光芒大盛,似有一團旭日升起!
輝光中,卻見郭太雙手合十,在他身形上空,無數(shù)枚古篆文字橫空,回旋飄舞間,向內坍縮聚集。
須臾間,一道半身相的鎧甲巨人凝成!
巨人全身披甲,而每一片鎧甲,居然都是一枚奇形怪狀的古篆文字。若有識貨的人,則能看出,這些文字拼湊在一起,居然是一篇拜祭中黃太乙的祝文。
當然,不學無術的楊某人可看不出來。
“這個,不就是黑繩天譴明王?”楊信失聲道。
他暗暗嘀咕:雖然有些小姐姐穿了衣服我就認不出了,但你換了副馬甲,我也照樣認識你!
鎧甲巨人一掌拍落,氣象磅礴,如泰山壓頂。
“右!”高順猛地勒馬,馬頭向右,隨著他指令下達,身后諸騎也紛紛轉向,避開了這一掌。
“好~~”楊信擊節(jié)贊嘆,叫了句好。
他暗暗欽佩:高順的治軍嚴謹,十三騎雖數(shù)量不多,但居然能如臂使指,隨著他一聲令下,就齊齊轉向,瞧不出一絲亂象。
但下一幕,則令楊信笑容僵硬。
轟~~
巨掌落下,明明還懸空沒有落地,卻有恐怖氣浪漣漪生成,一股無形波動層層四散,摧枯拉朽。
恐怖氣浪翻滾,將十三騎中最后兩騎掀飛,重重落在地上。
兩騎均有“甲胄”和“墨痕”護體,人馬倒也都沒受大傷。不過,他們畢竟是半重騎,一時之間,卻是無法起身,喪失戰(zhàn)斗力了。
“娘的,這也是神啟的手腕?”楊信忍不住罵了句娘,低聲道,“防不勝防啊……”
氣浪如濤,剩余十一甲騎也受到影響,陣型略有散亂。
但奇怪的是,鎧甲巨人并未追擊,也沒有攻擊翻倒于地的兩騎,而是繼續(xù)懸于原地,呈一夫當關狀。
“嗯?”楊信眼睛瞇起,視線掠過那道巨人身影,又看了一眼雙手合十的郭太,心下已有推測。
這尊鎧甲巨人,也是存在局限的。
其一:郭太必須雙手合十,不能有其他動作。
其二:郭太和鎧甲巨人都無法移動。
……
楊信想通關節(jié),卻沒有大聲吼叫,提醒高順。
他清楚:自己看得出來,高順必然也看得出來。
果不其然,高順連續(xù)下令,一改強突猛進的戰(zhàn)斗方式,開始來回游走,以騎兵的靈活牽制那尊鎧甲巨人。
他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既不會被巨人大掌波及,而郭太若敢松手,他也能第一時間發(fā)動突襲。
不過,光有甲騎牽制,還是不夠。
“程銀,你領兩個什,去協(xié)助高順?!睏钚艖獙ψ匀纾侄诘?,“不求干掉他,先牽制他,別讓他制作符甲。”
“喏?!背蹄y重重點頭,眼中掠過一絲興奮。
他可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程銀領了二十人,大步傾軋而上。
“李樂這個廢物。”郭太雙手合十,也注意到氣勢洶洶的程銀,滿臉冷色。
自己這神啟“鑄兵”的局限性,他當然心知肚明。但平日里,有一眾符甲力士護衛(wèi),這一缺陷被掩蓋。
他是完全沒料到,自家整整七名符甲力士,居然連那十三騎的一合沖擊都沒擋下來。
“此人絕非池中之物。”郭太緊盯著高順,暗暗道,“他的天賦相當強大,這意味著,他或許擁有上位的天命?!?p> ……
楊信也在沖殺。
不過,他沒對上任何強者,而是繞了個彎,領主力側擊賊人軍陣。
這不是柿子挑軟的捏,呃,好吧,這雖然是柿子挑軟的捏,但更是一種深思熟慮后的策略。
看著從心,實則理性。
只要擊潰賊人主力,大局可定。到時候,他再積蓄力量,分別在幾個僵持中的局部戰(zhàn)場中添加砝碼,全面扭轉戰(zhàn)局。
從心戰(zhàn)術很奏效。
楊信刀鋒所向,彈指間,賊人灰飛煙滅。
他的用兵方式很簡單,以甲士為箭頭集中沖擊,強行破開敵陣,再用大部壓上,發(fā)揮人多優(yōu)勢碾壓。
而甲士則立刻退下,蓄勢待發(fā),尋找下一處突破口。
甲士突擊,再以多欺少,這種戰(zhàn)術反復幾次后,賊人已是潰不成軍。
楊信唇角上翹: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法,同樣的,如此強大的甲士,也只需要最簡單的用兵手法。
是一根步槊!
楊信心中一驚,身形斜偏,狼狽地摔下馬來。
落地后,他連連翻滾,和偷襲者拉開距離,這才轉頭望去。
卻是楊奉。
“嗯?”楊信移轉視線,看了眼正與裴正搏殺的神荼,似有所思,“你是長翅膀飛過來的?”
他心中思量,有條不紊地分析。
其一,楊奉有快速移動的能力,居然能橫跨半個戰(zhàn)場,或許是很快的速度,也或許是類似瞬移的古怪手段。
其二,神荼是“自己動型”而非“遙控型”,不需要人為操控。當然,也可能是楊奉一心二用,但這種可能性極小,不是誰都能左手畫個龍右手畫彩虹的。
楊信微微頭痛:第三類接觸果然麻煩……符呪體系和天命截然不同,卻是完全無從判斷其能力特點,每次戰(zhàn)斗都需要靠猜。
“殺!”他環(huán)首刀握在手,大吼一聲,直接沖殺而上。
管那么多作甚?——生死看淡,不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