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015刺韓疑案14:滑稽趣談
聶政、賈士貞、陽堅聽到離衛(wèi)說可以安頓眾人,當然心中歡喜。但聶政看看周圍的二十來人,心中有些猶豫,擔心給離衛(wèi)帶去太多麻煩。
離衛(wèi)帶著眾人邊說邊行,不多時來到了一處山腳下。
他手指山坳處的一片村落,大聲說:“山坳中的道路,可以連接齊國、魏國。這里因為田畝不多而清靜,但又是來往幾國之間的行商們行走的便利近道。”
聶政騎在馬上望去:夕陽下,連綿的山脈層層疊疊。樹木此時已是干枯,這也就顯示出幾座村落炊火、燈光,在逐漸暗黑下來的天色里很是溫暖。
賈士貞大笑:“好所在!阿政兄弟想要覓得官府不治而人煙稠密的地方,這里不就是嗎?”
聶政聽了心中寬慰,再湊近馬車去問姐姐聶荌:“阿姊,這里多有行商,應該可以開大飯鋪。”
聶荌掀開車簾看看:“弟弟作主就好。我看那個離衛(wèi)也是誠摯的人,可以信任的?!?p> 聶政聽了心中暗笑:姐姐被離衛(wèi)救護??隙ㄏ矚g他了。但老娘新喪,暫不可提及婚嫁的。
離衛(wèi)帶著眾人進到一處村落后,立刻就有與他相識的人上前相迎。
走入矮墻圍繞的一所大宅院,眾人都是贊服:十幾間房屋,修葺得整齊整潔。院子里其他樹木干枯,但那幾株柿子樹上,還掛著紅彤彤的柿子果實。
院子角落里,另有糧囤一個、柴草堆幾處。
聶政稱贊不已:“只看柿子樹,就可知離衛(wèi)阿兄治家有方。尋常百姓,哪里還能留著柿子高掛枝頭?早就吃進肚里充饑了?!?p> 眾人大笑著,走入離衛(wèi)分派的各個房間。稍作休歇,離衛(wèi)就再招呼眾人用晚飯。
姐姐聶荌自然不便與眾多男子同坐,聶政就先給她盛了飯菜先吃,再轉(zhuǎn)去那間大屋子。
寬敞的屋內(nèi),地上搭了一塊長木板,上面就是各樣飯菜。
聶政致謝后跪坐在坐席上,看著眼前飯菜贊不絕口。
大釜、大陶盆,盛滿了肉煮蘿卜或葫蘆片,里面摻雜著暗綠的幾樣干野菜;眾人陶碗、木碗中,是加了豆子的黃澄澄的粟米飯。
聶政暗嘆:鐵,在戰(zhàn)國管控較嚴不說,此時更無薄鐵鍋,“顛勺”是不能的了。我當然可以指導制作,但這一顛,或許就會改變了歷史,是不行的。
也倒難不住我這個大廚。煮菜,依然可以豐富多彩?!盎钊瞬荒鼙荒虮锼馈?,困難就是用來克服的!保持信心和快樂吧,大廚!還有姐姐聶荌需要你照顧。
吃罷晚飯,聶政對眾人說:“就在此地了。”
他后面的話還未說出,眾人已是歡呼不已。
是啊,走得太遠了,一路又受盡風波勞累之苦。應該安頓下來了,這里還真的不錯的。
聶政再拱手施禮離衛(wèi):“就請離衛(wèi)兄找個要道路口左近,我們開個大飯鋪。地址要大一些,多蓋幾間草屋,連帶行旅住宿。兄弟們就此生活無憂,心中肯定快活?!?p> 離衛(wèi)笑著答應,眾人齊聲稱贊。
聶政看看眾人的歡快的神情,放下心來:有這許多好兄弟相助,我必可在戰(zhàn)國多呆一些時日,讓姐姐多享受一些親人團聚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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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都城,陽翟,宮城內(nèi)后宮。
室內(nèi)的幾盆炭火,不停地把溫暖輸送到各處,令人在這寒冷的清夜中,如處春日暖陽之下一般。
韓國國君坐在厚軟的綿席上,倚著小幾案,目不轉(zhuǎn)睛地欣賞著伎樂。
嚴仲子、鄭會,坐在側(cè)面靜觀。
幾名衣衫單薄的女伎,頭挽高髻,斜插碧簪。她們橫列豎排,舞蹈隊形不時變換著。
手舞彩絹,扭胯揮臂,身姿婀娜,這幾個年輕女孩的眼神,更是如暗夜流星一樣,倏忽劃過國君。
幾名樂師在一邊或站或坐,吹奏著排簫、笛、塤,彈撥著箏、瑟。
一曲終了,樂師的領(lǐng)頭人樂長,將手中木槌“啪”的一聲,擊打在一面小鼓上。
幾名女伎的舞蹈,立即終止。向國君肅揖致禮后,她們緩緩退出。
國君意猶未盡,眼神還在盯看著那幾名艷裝女伎。
鄭會,已經(jīng)鼓掌笑說起來:“舞樂大好!”
國君回過神來,看向鄭會:“鄭大夫曾經(jīng)游歷數(shù)國,結(jié)交貴宦既多,當然也就懂得樂舞之妙?!?p> 鄭會笑著說:“樂舞雖妙,不及優(yōu)人(專門以戲謔詼諧的舞樂,取悅于人的伎人)之口?!?p> 嚴仲子聽他要說滑稽搞笑的事,不禁羞紅了臉:鄭會很會逢迎,只憑著這些,國君早就已經(jīng)將他視為親近之人了。
但此時并無旁人,正應該是進良言的好機會。哎,你此刻面對國君不進諫也就罷了,怎么還一個勁兒地諂媚?
國君卻來了興趣:“有何趣談?”說著,他舉杯邀請鄭會同飲。
鄭會端起面前酒杯小啜了一口,放下酒杯后,想了想。
他似乎已經(jīng)打好腹稿,就淡然說:“前幾年韓、趙、魏,聯(lián)合發(fā)兵擊秦。三國以韓國相國韓傀為帥,奮擊得手。秦失大河以北地區(qū),秦國君大怒?!?p> 國君大笑:“那是自然。然后呢?”
“秦國君罷免秦相,使其羞憤、窮困而死。”鄭會笑著說,“秦相之妻衣食無著,只好行走街巷,以敲擊陶鼓唱歌度日?!?p> 嚴仲子聽了頗為厭惡,國君卻心中歡喜,笑瞇瞇地探身向前:“然后呢?”
“她歌辭是這樣的:”鄭會裝作那老嫗的樣子抹淚,再模仿著哭唱,“莫為秦相,秦相無食。妻無衣裝蔽體,子無立錐之地;當為韓相,韓相鼎食。妻有彩帛無數(shù),子有仆從不計?!?p> 國君一邊笑著聽,一邊喝著酒。聽著聽著,他的臉色沉黯下來:“然后呢?”
“三國擊秦,魏國獨得其利,趙國清靜邊地,獨韓國費力而無獲,卻暗含報復危險。秦相不應在秦啊,應尸位素餐于韓!還有好顏面存在,還有好官位在身……”鄭會徑自模仿著老嫗的口氣或說或唱著,不時因大笑而中斷。
嚴仲子聽罷,為鄭會嘲諷韓傀而歡悅。他終于展顏開心,也是大笑不止。
國君低頭不語,臉色脹紅。
鄭會見狀,連忙正色施禮:“臣妄言,將野人之語帶入宮內(nèi)?!?p> 國君輕嘆口氣,擺擺手,示意無妨。但他的臉色,卻不能再恢復嘻笑之狀。
樂師們見國君不喜,紛紛告退下去。
鄭會起身拜禮:“臣有言,只可語國君?!?p> 國君看看他,再看向嚴仲子。
嚴仲子立即起身告退,轉(zhuǎn)回家中。
鄭會見四周安靜,再湊近國君低語。國君側(cè)身聽著,不時點頭。
國君本是喜愛嚴仲子,頗為恩寵。但韓傀又不能得罪,國君就像以平衡之術(shù)制約二人。
但二人只是相爭,國君似乎覺得有點失控。
鄭會因此進言:“嚴仲子文弱之士不足危及社稷,韓傀強橫霸道務(wù)須謹慎對待?!?p> 國君嘆口氣不語;鄭會接著說:“這幾日哄哄這個,罵罵那個,過幾日再換過來。這只是小道而已,不能成就國君胸中偉業(yè)。”
國君盯看著他。
鄭會施禮后再說:“老子說‘大道自然’。自然,必有風雪雷電。明著逼走嚴仲子,暗里讓他聯(lián)合齊、趙兩國,再加上我們韓國,定要向魏國討回公道,一雪受嘲弄之恥!”
國君憤然拍了一下手扶著的小幾案,又疑惑地問:“嚴仲子離去,朝中,”
“相國韓傀不會太得意忘形,讓他盡量多地籌集糧草、錢帛?!编崟χ吐曊f,“人一忙起來,什么就都顧不上了。他不得閑,哪還有心情猖狂?國君催得緊一些就是了?!?p> 說著,鄭會再淡然笑說:“二人各自忙碌,哪里還會盲目相爭?卻又都還在為國君做事的?!?p> 國君點頭稱是,再問:“多久聯(lián)合擊魏?”
鄭會拱手作答:“兩年后?!?p> 國君吃了一驚:“要準備這么久嗎?”
鄭會低聲說:“錢秣盡量多!”
“為何?”國君疑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