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低著頭登上城墻,臉燥的通紅。
一路上不時有人指指點點,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臣有罪,還望陛下責罰!”來到朱由檢面前,沐天波羞愧難當的跪在地上。
由于動作牽扯較大,割破襯衣粘貼在肩膀上的鐵甲片竟是撕拽下一片帶血的皮肉,看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朱由檢本來一肚子的火氣,想要朝沐天波身上發(fā),結果一看他這副模樣,竟是主動將他攙扶起身。
“愛卿,你這是………”言語中充分表露了一個帝王對重臣的關心。
一旁的王承恩伺機插了一句,“萬歲爺,黔國公這是凍滴呀,這么冷的天兒,想想都可怕呦。”
經他這么一說,朱由檢心里最后一點埋怨也消失了,只剩下對忠臣的重視。
“來人吶,把我那件皮裘賜給沐愛卿?!?p> “遵命”
王承恩一路踮著腳跑到牌樓里,拿出一件灰色掉毛的皮裘交給沐天波。
“國公爺,這可是主子唯一一件過冬的皮裘,打在信王府時就穿著了,您可要好好愛惜啊?!?p> 沐天波熊腰微彎,雙手捧過皮裘,嘴里念叨著,“有勞王公公了?!?p> 待皮裘穿在身上,沐天波臉色這才好看一些,他感激的沖著朱由檢施了一禮。
“陛下恩德,臣銘記在心,還望朝廷撫恤那些在嚴寒中受到重創(chuàng)的將士。”
他沒有提被韃子殺死而是轉換成在嚴寒中受到重創(chuàng)的將士。
這樣一來,不但沒有過錯,反而因為在酷寒中完成王命變成了大功一件。
果然,朱由檢聽了后毫不在意的揮揮手,“承恩,讓司禮監(jiān)給龍武軍安排好住處,順便把太醫(yī)院治療凍傷的藥帶過去?!?p> 王承恩甩了下拂塵,笑嘻嘻的嗯了一聲。
“陛下放心,奴婢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說到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斂去臉上的笑容小聲道,“陛下,剛下東廠來報,三大營的兵馬已經過了午門,正向這邊走來。”
朱由檢臉色一沉,眉毛一挑,不可置否的哼了一聲,“這個定遠侯越來越不像話了。”
由于各路使節(jié)都在,他并沒有把陳河的事挑明,只是含糊的抱怨一句。
“定遠侯?”
一直沉默不語的莊妃忽然看向面色蒼白的周皇后。
“皇后娘娘,剛才陛下說的可是陳河的父親?”
周皇后鳳目一直在眺望著遠方,聽聞莊妃詢問,頭也不回的驕哼一聲,“自己不會看么。”
“哼!看就看,反正也跑不了。”莊妃冷著臉氣哼哼的往前邁了一步,踮起腳尖,眺望著遠處。
看得蘇麻喇姑直皺眉頭,與她一樣的還有朱秀寧。
盡管心里擔心著沐天波的傷勢,但他現在待在陛下的身邊,還不能過去。
只好待在女眷這邊陪著皇后娘娘,怎料一提起陳河那個家伙,皇后娘娘與莊妃娘娘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雖然外面看不出來什么,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兩人的神情絕非那么簡單。
只是出于對她倆高貴身份的信任,朱秀寧還沒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只是單純的認為,陳河太不爭氣了,混到現在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而且名聲臭的連兩位身份高貴的女人都忍不住握緊了玉拳。
突然。
周皇后與莊妃一起嬌聲大喊,“來了!”
清脆的聲音一經傳出,馬上吸引一大堆人的注意。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向御道的盡頭看去,他到要看看三大營是不是變成了豬。
就在所有人都翹首待盼時,陳河牽著毛驢又是拽又是推的往前走著,一路走來熱的他滿頭大汗。
跟隨在他身后的大軍同樣是熱的呼呲帶喘。
雖然北風凜冽,暴雪紛飛,但每個人的臉蛋都是紅撲撲的。
“小侯爺,還別說,這身破舊棉襖套在鎧甲外面是真暖和啊?!标懳钠湫χ崽崦扪澭?。
“嗝,小侯爺就是講究,不但每個人賞了五兩銀子,還帶大伙吃飽喝足,真是撐得慌啊?!蓖趺鸵桓闹暗膽B(tài)度,滿面紅光的剔著牙花子,剛才他自己就啃了兩只咸水雞,到現在還漲肚呢。
陳河掃了一眼將士,心中暗自點頭,雖說將士們不太爭氣,打仗不行,但在救災保民這方面還算個爺們。
因此救完人,他破天荒的帶人去吃了一頓,要不是還要校閱,這會都該喝醉了。
至于是否延誤時間,這一點他倒是不擔心,大軍趕到皇極門時剛剛辰時一刻,并不算晚。
只不過比較炸眼而已,因為按照慣例,受閱的大軍都要提前半個時辰到達,以示對天子的尊重。
如今這個慣例算是被陳河打破了。
一路走來,陳河心里盤算著見到皇帝時要不要找個借口,說明一下大軍延誤云云。
不想這一抬頭便看見了迎面沖來的韃子兵,嚇得他臉色大變。
“不好,有埋伏!”
這一嗓子下去,頓時引起了眾將士的注意。
陸文其臉色陰沉的拔出刀,大喝道,“神機營列隊!”
哐哐哐。
神機營的兩千名將士,當即從左右兩邊跑到前面,擺成三段式陣列,填充完火藥,拿杵子往槍管里捅了捅,然后點燃引繩,端起鳥統(tǒng)瞄準了沖過來的韃子兵。
“娘的,騎在馬上不說,還敢挑釁咱們。”看到韃子不停的揮手挑釁,陳河徹底怒了。
他知道韃子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京里,如今一進城就碰見了韃子,只能說明這些韃子被朝廷默許了。
現在雙方剛一見面,韃子就朝他這邊沖過來,不得不讓陳河懷疑朱由檢或者別人是不是想借韃子的手除掉他。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下令開槍,不管是誰想除掉他都得付出點代價。
密集的槍聲在皇極門外響起,青藍色的硝煙從槍管緩緩冒出。
在墻上眾人的注視下,幾百名如狼似虎的韃子被神機營輕松的放倒在地上,只有受驚的戰(zhàn)馬胡亂的嘶叫著。
陳河來到一名將官身前,一腳將他踢翻,冷冷的質問道,“說,誰派你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