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那個軌跡的改變,或者說,那個金屬圓柱體的移動,十四個小世界,也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
那些沙子,在鼻腔里口腔里甚至氣管與肺葉里存在著的沙子,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一起不見的,還有那沙子摩擦帶來的灼痛感。林驊輕輕的放下手,慢慢睜開眼,發(fā)現(xiàn)沙子開始向外流,不對,怎么會向外流?這不符合自然規(guī)律啊,可是,那些沙子確實是慢慢地離開林驊的身邊,直到林驊的上半身露出沙坑,隨后,世界的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就像之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不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林驊此時此刻半截身子埋在一個很深的沙坑里,肯定是發(fā)生過什么。林驊努力地從沙子里爬了出來,抬頭看著巨大的深坑留下的大碗一樣大小的天空,嗯,爬上去,還是需要一些力氣的!
當(dāng)魚腹的胃絞痛停下來時,由越躺在充滿了粘液的地上,很久,都沒有緩過來。那強(qiáng)烈的眩暈感,即便是周圍的環(huán)境不再翻騰,但由越的腦子里依然在不停的旋轉(zhuǎn),旋轉(zhuǎn),天在旋轉(zhuǎn),地在旋轉(zhuǎn),自己依然在旋轉(zhuǎn)。由越緊閉著雙眼,像是置身在一個空洞的圓盤了,不,大碗里,很多水的大碗里,隨著漩渦飄蕩。
良久,由越感覺好一些了,慢慢睜開了眼睛,周圍的一切好像恢復(fù)到之前的平靜,只是,自己渾身的疼痛與依然眩暈的腦袋提醒著自己,剛才發(fā)生過什么。
任天飛在墜入深海之前,忽然間,清醒過來,他面對著海面,睜開眼睛,看見面前遙遠(yuǎn)的海面像大碗一樣,那里有光亮,白色的光亮,就像那個人白色的面孔一樣,真的,任天飛好像真的看見了她的臉,她在對自己笑,那清亮的眼睛在看著自己。于是,任天飛努力地往那個光亮的地方游,雙臂不停地劃著水,奮力地劃著水。
直到?jīng)_出那個光亮,任天飛回到了海面上,他大口地喘著氣,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海水,左右張望著,尋找著那個面孔,但是,什么都沒有。任天飛轉(zhuǎn)身看見那個自己待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燈塔,竟然,完好無損地矗立在原處!
肅臨拿著赤紅琉璃珠后,一直在到處看,到處找,他想找到宣宜,剛才看見的宣宜那一定不是幻覺,因為自己手里還握著赤紅琉璃珠!身后的巖漿依然在爆裂的噴涌著,但肅臨已經(jīng)顧不上那熾熱的張著大口像一個巨大的碗似要吞噬自己的火舌,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赤紅琉璃珠,不知道是映襯著面前巖漿的紅色還是珠子里面什么東西在閃動,肅臨看見了赤紅琉璃珠里的紅色,耀眼地亮了一下。
在那閃亮之后,肅臨面前即將要湮滅自己的巖漿忽地一下退了回去,包括熱浪,包括煙霧,就像是倒帶一樣,退的猝不及防,退的了無痕跡。肅臨愣了一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靜。是自己在做夢嗎?肅臨的手觸摸著赤紅琉璃珠,不是,那不是夢!
安寧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因為她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了,就在這時,就在她要閉上雙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她發(fā)現(xiàn),冰雹落入大海里劃出的那些直線,不見了,是的,不見了。安寧迅速做出決定,從小船底離開,重新回到海面上。真的,冰雹沒有了,大海又恢復(fù)了鏡面一樣的假狀,太陽依然在天空照耀著一切,沒有暴雨,沒有冰雹。
安寧爬回小船,她看了看刻在船幫上的日歷,自己已經(jīng)待了1年零三個月又七天。她抬頭看向天空,那個火熱的太陽,如同大碗一樣,掛在高處,是的,之前怎么沒有覺得,那個太陽,很像一個大碗呢?
宣言保持著彎曲的姿勢趴在地上,噫,那個壓力不見了,真的嗎?是有人救了自己把磚石抬走嗎?不對,沒有人可以一下子把所有磚石同時抬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宣言從手臂與地面之間的縫隙看出去,沒有碎的磚石,地面依然是之前囚室的光滑地面。宣言立刻轉(zhuǎn)身站了起來,這囚室,還是之前的囚室,查看著囚室的四壁,自己刻的日期計數(shù)還在,仔細(xì)數(shù)過之后宣言發(fā)現(xiàn)日期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
到底是什么情況?宣言站在從氣窗漏下的陽光里,不對,有個地方不對!宣言抬頭看向那個氣窗,那個氣窗的形狀變成了大碗一樣的圓形。宣言確認(rèn)之前那個氣窗是一個正方形的,而面前這個圓形的氣窗,是剛才異變之后才出現(xiàn)的,宣言確定!
伶俐再也飛不動了,再也推不動了,她放棄了,跌落在井底,閉上眼睛,等著那個巨大的蓋子把自己壓扁。等了許久,怎么沒有東西壓過來?伶俐睜開眼睛看向那個大蓋子的方向,那里,早已沒有什么蓋子,光線照射下來,有些刺眼。伶俐揉了揉眼睛,仔細(xì)看著井口,那個井口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像什么呢?像一個大碗,對,像一個透明的大碗扣在井口。
山洞里的水開始上漲的時候,雖然洶涌,但畢竟這么大一個山洞,水面上漲的也是循序漸進(jìn)的。但當(dāng)由思就差一層空氣就要淹死時,所有的水開始退去,這退去的速度可不像漲水時那樣溫和。退水時仿佛山洞地上有一個巨大的大洞一樣,迅速的流走。由思被水沖著回到山洞地面之前,他隱約好像看見了地上那個大洞,就像大碗一樣,但當(dāng)所有的水都消失不見,由思趴在地上時,卻找不到地上那個大碗一樣的大洞。
剛才那些水去哪里了?由思坐在山洞里十分不解,他用手?jǐn)Q了擰自己衣服上殘留的水,是的,只剩下這些留在自己身上的水了。
吳穎禎忽然的停下了喊叫,仿佛之前是有什么鬼神操控著她的靈魂,而當(dāng)鬼神抽離出去以后,吳穎禎喘著氣,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重新審視著墓穴。那口棺材依然保持著之前安穩(wěn)的樣子,剛吃不是打開了嗎?好像,好像里面還有什么人出來了,不,沒有,剛才那是鬼神操縱時自己的幻覺而已。
吳穎禎慢慢站了起來,一切,都還是之前的一切,只是,那盞長明油燈有些不一樣,怎么不一樣呢?那油燈好像,好像一個大碗啊!
紀(jì)文龍真的是沒有一絲力氣了,那滿是鮮血的手指終于離開了懸崖的石頭,墜落是什么感覺?應(yīng)該和飛差不多吧,會體驗到風(fēng)的感覺??墒?,可是怎么沒有風(fēng)呢???!紀(jì)文龍好像是摔在什么地上,屁股吃痛,他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在一個大碗里,不是真的大碗,而是大碗形狀的巖石,叢地底緩慢上升,很快的,原本大地的裂縫都填起來了。紀(jì)文龍坐在地上,左拍拍,右拍拍,怎么回事?裂縫不見了,大碗不見了,連自己手上的鮮血都不見了!
陳綸覺得自己開始發(fā)熱,在最后的意識里,陳綸想起書上寫的當(dāng)人要凍死的時候會覺得熱,然后會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扯掉,自己,自己這是要凍死了嗎?不要,不要扯掉自己的衣服,不要死了還是那樣不堪的樣子,陳綸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衣領(lǐng),等待死亡的到來。
可是,等了很久,陳綸沒有死掉,反而恢復(fù)了精力,她慢慢睜開眼,依然是一片紅色的景象,冰川,還是紅色冰川的景象。她坐了起來,感覺自己恢復(fù)了溫度與體力,而周遭的環(huán)境也恢復(fù)了之前的虛假的樣子,不寒不冷。陳綸抬頭看看太陽,那太陽在紅色的映襯下,泛著光暈,像是一個鑲著白邊的大碗。
魏北發(fā)現(xiàn)疼痛感和窒息感消失的時候,自己的雙手還在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脖子,清醒后,他趕忙放開手,坐起來,看著這個無人的村子。煙霧消失了,毒氣也不見了,自己也沒什么不舒服了,那剛才,是自己做夢嗎?魏北扶著地面站起來,手忽然碰到了個什么,一個大碗?這是哪里冒出來的一個大海碗呢?
颶風(fēng)是瞬間消失的,申賢沒有了颶風(fēng)的力量,身體跌落在礁石上。海浪一下子平靜的不像樣子,一浪一浪的拍打著礁石,所有的一切絲毫沒有颶風(fēng)留下的任何痕跡。只是,只是遠(yuǎn)處有一塊礁石怎么看起來那么奇怪?對,那塊礁石,看起來,像一個大碗!
沈樵眼中那個紅色的惡魔就像是大碗一樣扣過來,但是,在離沈樵很近的地方,那個大碗忽然消失了。所有的火都不見了,熱也不見了,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沈樵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面前那個巨大的金屬圓柱體的橢圓形切面上,那十四個掙扎著的雕塑都恢復(fù)了平靜,然后慢慢消失了,那個切面又回到了光滑干凈的樣子,宣宜終于開心的笑了,是的,她恢復(fù)了實體的樣子,可以笑,可以歡快地笑。
只是,站在一旁一直拿著梅鑒的閔澍師長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宣宜,完全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