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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泯恩仇

案3 還有什么是真的

一覺泯恩仇 牘星弈劍 2058 2021-04-04 12:00:00

  京兆府大牢守備森嚴。

  吳柏林一人坐在牢房內,他衣服有些臟了,面上憔悴,看著沒外傷,見喬墨和韓秀進來,連連大叫。

  一句“人都是我殺的”喊了好幾遍,只盼著京兆府能早日給他結案。

  他一心求死。

  “吳柏林,你就這么死了,對得起你父親么?”喬墨冷眼看他,淡淡地問。

  “早就對不起了……”吳柏林沉了眼眸,悲憤如潮水涌上心頭。

  從聽聞吳柏林主動認罪起,喬墨便覺得吳柏林定是對自己有些誤會,對尤氏有些誤會。

  韓秀已命人拿來了從尤氏房內搜出的情書,喬墨把一封封情書遞與吳柏林。

  “你好好看看?!?p>  吳柏林小心翼翼展開,顫抖著看了一封又一封,不可置信地抬眼望了望喬墨。

  “她,竟對我……如此深情?”

  喬墨揉了揉眉心,“吳公子,你如何斷定這信是寫給你的?”

  吳柏林:“其實,她平日待我也并不冷漠,有時,我覺得她對我也是有些好感的,只是礙于父親,不好表達?!?p>  喬墨懂了,尤氏在吳府里對吳柏林欲拒還迎,通過言行上的曖昧,讓吳柏林自以為尤氏對他有意。

  “她可曾叫過你……吳郎?”

  吳柏林頹然搖頭。

  喬墨:“這信中,一句句吳郎叫得情真意切,你真覺得是在叫你?”

  吳柏林沉默不語,眸子里的光暗下去,苦笑。

  喬墨:“我知道,定是有人給你傳了消息進來,讓你替尤氏頂罪,許是說了什么話,讓你幻想著尤氏對你還有私情?!?p>  “吳公子,那女人殺你父親,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所有事,都是她和奸夫計劃好的,你不過是被人利用后的棄子?!?p>  他落寞地將頭埋在手掌間,沒人看得清他神色,晦暗里,只淡淡地說:“人都是我殺的,你們結案吧。”

  韓秀瞥一眼喬墨,無奈搖搖頭。

  “你想成全尤氏?”喬墨冷笑,“縱使她對你無情,甚至殺了你父親,你還愿意護她?”

  喬墨不懂,世間怎會有人癡傻到這個地步。

  尤氏煙花女子,慣是會與男人逢場作戲,這樣的人,來吳府不過一年,怎就能讓吳柏林如此死心塌地?

  思忖間,喬墨只覺得脊背發(fā)涼,有些人,相識不過月余,連底細都沒摸清,便日日在他腦海里晃來晃去……

  喬墨回過神,只淡淡地說:“吳公子,其實你認不認罪沒什么關系,尤氏已在武侯監(jiān)控之下,她與你一樣,是個癡人,指望著她的情郎能真的和她長相廝守?!?p>  “可我瞧著,她那心上人對她倒是沒幾分真心,若是真心待她,又怎會借尤氏的手……殺父?”

  吳柏林身子微不可察地顫抖。

  言語間,有武侯飛奔來報,那尤氏與隨身女婢在天??蜅W×硕嗳?,并沒有等到想要的人,竟和女婢一起,找上了吳家在神都的宅院。

  武侯親眼看著尤氏從后面進的吳府,半個時辰后,又有幾個仆役鬼鬼祟祟卷著個什么從后門出來。

  “人呢?死了?不是跟你們說看好人么?”

  韓秀頓時冷下臉,再壓不住怒意,對著那幾個報信的武侯劈頭蓋臉大罵一番。

  吳柏林瞪大雙眼,猛然起身拉住喬墨,正要開口,卻聽報信武侯道:“大人,那尤氏身中兩刀,從后門出來就被武侯截下,隨即送往最近的醫(yī)館救治?!?p>  “此刻,人已經抬進京兆府內堂了?!?p>  這個午后,韓秀在內堂對著尤氏直審到傍晚,雖撿回一條命,又有大夫跟著,可那尤氏畢竟中了兩刀,說話有氣無力。

  韓秀急。

  此人要是突然咽了氣,他就連個完整的供詞都拿不到。

  尤氏一心只在吳家二公子,吳仲森身上,這位公子年不過二十出頭,生的風流倜儻,溫潤如玉,自尤氏進府以來,更是對她百般照顧。二人暗通款曲竟半年有余。

  吳仲森才學、樣貌都強于兄長,可父親吳巒偏偏就只愛吳柏林,家里五六家商行都是吳柏林一人掌管,就算吳柏林做錯事,吳巒也只是三言兩語帶過。

  吳仲森既厭倦父親,更討厭兄長。

  尤氏,就是他的刀,一把刀,卷了刃,就可以丟掉。

  武侯在吳府拿人時,吳仲森手上的血還沒擦干凈。

  他買了只鸚鵡,一句話訓練了小半個月,再由尤氏之手帶入府中。

  吳仲森本想借著女人來挑撥吳巒與吳仲森的關系,可吳巒即使知道親兒子貪戀自己小妾,氣過了,竟不想追究。

  內堂里,尤氏面色慘白,身子癱在軟榻上,見了被武侯按伏在地的吳仲森,又是淚流不止。

  愛慕是什么?

  喬墨冷眼看著內堂里的男女,只覺得悲涼。

  怎么會有人蠢到這個地步,渴求另一個人多過自己?這世間連母親、兄長都可能靠不住,竟還敢將自己的心交出去,給一個陌生人?

  待喬墨晃過神,他早已聽不進韓秀審案,喬墨眼眶酸脹得厲害,杜宇卻極有興致地聽著吳家這些破事兒。

  他不聲不響地出了內堂,逛到了京兆府庫。

  京兆府保留的舊案卷宗,連著神都百姓、大小官員的戶籍存本都在這府庫內。

  府庫內值班的司戶參軍告假不在,喬墨在漫長的回廊里踱了半晌,眼前架子上盡是戶籍存本,踏過窗棱里灑下的點點金輝,喬墨停在陰影里,伸手從架子上拎出一本戶籍冊子。

  是顧珩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翻開顧珩的戶籍冊子,越看,心越冷下去。

  在外為官的五年里,喬墨見過太多了流離、病亂、災荒,太多人因為朝廷稅賦過重逃了田籍,輾轉其他州縣某生。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需要一個假戶籍。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假戶籍,但今日,喬墨拿著他自以為假到最離譜的一本。

  顧珩的戶籍存本。

  顧珩,字景玉,大周順元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生,天和十一年十一月任國子監(jiān)丞,次年十月官至國子監(jiān)經學博士,至今。

  父母何人,家中親屬,甚至連個祖籍何處都沒記錄,這能是個戶籍存本?

  喬墨不由得握緊這小冊子,顧珩這人,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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