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圣誕舞會
“露露，你可不上路啊！”
打著牌的殷紅莫名其妙向小露發(fā)了難：“你們學校有舞廳，以前怎不叫我??？”
“哪里，這不剛開嘛?！?p> 小露無辜地眨眨眼：“平時只有周末才有，今天是平安夜加了一場，總共也才第二場呢！”
“是嗎？那你們以前去哪兒跳的？”殷紅隨口又問道。
“以前嘛……去醫(yī)大跳唄！”
小露很認真地回答：“不過很不方便，每次回來學校大門都關了，要翻墻……”
“好你個露露，都敢翻墻去跳舞啦！”
殷紅來了勁，笑著調侃她：“是不是醫(yī)大的男生又多又帥??？”
“呵呵……”小露低下頭羞澀地點了點。
打牌的幾個都笑了起來，她太可愛了！
“殷紅你好好打牌，別欺負小露！”
孟寒出來打抱不平，對小露說：“你太老實了，有問必答啊？！別理她！”
“她才不會呢！”殷紅信心滿滿。
舞廳在學校的體操館，是對外開放的。票價公道，里面還有個小賣部，飲料啥的也是平價，適合集體搞活動。
本以為學校的舞廳可能會差一點，沒想入內卻是驚喜連連。
場地中央一顆高大的圣誕樹，樹梢一顆五角星閃閃發(fā)亮，由此向四周輻射掛出一連串的彩燈隨音樂閃動；雖然桌椅簡陋了一點，也沒有樂隊演奏，但音響效果還不錯。加上來的都是年輕人，氛圍很好。
我們幾個進入舞廳時，冬子、囡寶、張瑩以及客房部的眾多成員都已經在圍坐聊天了。我在人群里找光，沒有。
這時山姆、小天風風火火地趕來。
山姆永遠紅光滿面氣宇非凡，他從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八開本畫冊《City of angels-Los Angeles》（天使之城-洛杉磯），原來他忍受不了對美利堅的無限憧憬花了一個月的工資把這本畫冊背到了家里。
“美國的城市里我最喜歡洛杉磯了！”他興奮地給我翻看講解他的畫冊。
“好萊塢、星光大道、比弗利山莊、環(huán)球影城、迪斯尼、莫妮卡海灘、湖人隊、道奇隊（職業(yè)棒球），還有毫不吝嗇的陽光……以及我最愛的Guns N' Roses（槍炮與玫瑰樂隊）、Metallica（金屬樂隊）等重金屬樂隊（這兩支樂隊都來自洛杉磯），不折不扣的天使之城！I Swear（我發(fā)誓），以后砸鍋賣鐵也要去洛杉磯瞧瞧！”
看著那些吸引人的圖片，我納悶同樣是一個腦袋兩個胳膊的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差距？！
我腦中浮現(xiàn)出小時候的電影《追捕》里日本東京的高樓大廈、MTV錄像帶里外國人歌唱時臉上表露出來的那種天然的自信、自由、自在的表情……
小天在旁邊一個勁地為我錯過火藥樂隊杭師院的演出而深深惋惜，說那場演出很怎么怎么火爆，演繹出了真正的搖滾精神……
新鮮事兒太多，我得喝口可樂消化消化——可樂？也是外來的新鮮玩意兒。當然，還有這場圣誕舞會。
我發(fā)覺，年輕人對于文化的接納有著天然的取舍與追求，無需所謂的“引導”。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你堵上還是會尋找缺口流出來。
因為人性是不變的，文化現(xiàn)象亦是人性使然。
在這方面，我們以前被扭曲得太多了。從我近年接觸西方流行音樂以來可以看出，現(xiàn)在情況正在改變。眼前不由出現(xiàn)光寫給我的賀卡上的瀟灑字跡：
這是我們的時代！
燈光暗了下來，開場樂聲起，是一支西洋舞曲，非常優(yōu)美的華爾茲，與圣誕新年的節(jié)慶氣氛十分相符。我不由佩服起大學生們對音樂文化的造詣：充滿希望的一代。只可惜是快三，我跳不利索。
沒上場的只有我和囡寶。
“艾瑪怎么沒來？”我問他。
“他男朋友不讓，反正要有人值臺，我就和她換班了?！编飳氄f：“不然我怎么來？”
“可憐的人。”我嘆道，但瞬間感到似乎是在說自己。
就在這時，我看到光瘦高的身影從舞池邊上繞行而來，身后還跟著個人——走近了才看清：琳達。
琳達步履翩躚，不緊不慢地來到我們的桌位，微笑著向我打了個招呼。她穿著駝色的毛料長大衣，黑色高跟皮靴，綽約飄逸，風情萬種。
距上次暴風舞廳的“群架之夜”一別已快一年，她更添了一種成熟女人的韻味，愈發(fā)有一種不可抵御的美。
“《紅酒、愛人與贊歌》（Wein， Weib und Gesang）圓舞曲。不錯??！”
剛在我身邊坐下的光就展示了他“音樂辭典”的天賦：“小約翰·施特勞斯一百多年前為狂歡節(jié)而創(chuàng)作的?！?p> 難怪旋律那么好聽，原是名家作品。
“學校的舞廳場地、設備雖然簡陋，但曲子選得不錯，與社會上的商業(yè)舞廳相比還是有特色的?！?p> 光敏銳地把問題看到了實處。
“是的，年輕人接受能力強。”我說：“我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我們能夠更多地傳播國外的好音樂，就有更多的人感受到音樂的美好和偉大?！?p> 這時琳達已脫去大衣，配著金色腰帶的墨綠色高領長款羊毛衫包裹著她勻稱曼妙的身體，柔情似水地向光伸出玉手。
光起身與她入了舞池。座位上又剩我和囡寶。
聽著優(yōu)美的舞曲，望著圍著圣誕樹和彩燈翩翩起舞的人們，我發(fā)誓要把快三快四倫巴探戈等幾個舞種學個遍，我討厭舞曲聲起時只能在座位上的滋味。
“他們人呢？都在跳舞嗎？”
昏暗的燈光中可愛的小露手里拿著幾包零食東張西望走了過來，見我就問。
“是?。 蔽一卮?。
“你們倆怎么不去跳？”小露把零食都放在我們桌上：“這些給你們?！?p> 說完羞澀欲走。
我忙說：“你太客氣了！和我們坐一起吧，這里有位置。”
“不了，我坐同學那邊?！彼仨鹛鸬匾恍Γ缜宄柯吨橄碌陌咨岳蚧?。
“她是誰？”
小露走后，我才發(fā)現(xiàn)囡寶已經站起來，近視眼鏡后的小眼睛已經動不了了，直愣愣地望著小露離開的方向。
“小露，殷紅的好閨蜜?！蔽艺f。
“我要和她跳舞?！?p> “有入你法眼的人啦？那還不快去邀請她？！”我拍了下他多肉的背。
囡寶的舞跳得比我好多了，快三自不在話下，但他有點欲擒還羞。這時燈光亮起，曲子結束了。
大家回坐。冬子給新員工們和琳達相互做了介紹，琳達的穿著舉止氣質在那些新來的員工面前猶如一部標準版的教科書。
她不但清楚著裝的重要性，且深循“時尚的核心是自信”這句至理名言——誰說的？皮爾卡丹？還是可可·夏奈爾？無所謂，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若要提升某個方面，有時就像女人說事一樣：
關鍵點并不在事情本身。
琳達就像一面鏡子：即使云嫣這樣姿容的人在她面前還是能夠顯現(xiàn)出氣質、底蘊上的短板，舉止、穿著上差距也不小。
女孩子無論你再是天生麗質，也是需要時間來打磨她的脾性與內在的東西。只有內外的和諧，才能呈現(xiàn)一個女人最為攝人的魅力——經過這幾年的經歷，我似乎對異性也有了不少的了解與領悟。
坐如針氈地等了兩首快曲之后，來了首慢四：《星夜的別離》。這是舞廳里的御用曲目，比較熟悉，本想邀云嫣，琳達忽然走到我面前。
“看在老同事的份上，先給我個機會吧？！”
我自然沒有抗拒的理由，就像在暴風舞廳的那次。
我驚訝命運的神奇，這真的很像一個輪回，只是雪莉變成了云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