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復(fù)國

　　“夏爾·波拿巴，是這兒新來的學徒。”年輕人說，“我是高盧人?！?p>　　沒等特雷西斯回話，奧利弗先笑了起來。

　　“哎喲，特雷斯，你聽聽，還高盧人？高盧早就滅國了！現(xiàn)在要是敢在大街上喊：我是高盧人！保不得會被人打死。你也就只能在這兒說一說。”

　　“新王不準私斗，私斗者都要處以死刑?！毕臓栒f，說著又看了看特雷西斯，“你叫特雷斯？我聽說新王叫特雷西斯，而且也是個薩卡茲?！?p>　　“很可惜，我不是個王，但我希望我是。”

　　店長用酒桶滿上了自己那杯。

　　“喝吧?！彼f。

　　特雷西斯擺擺手。

　　“不用了，明天還要去工地干活，不能喝太多。夏爾，你為什么說自己是高盧人？”

　　“因為我本來就是高盧人，”小個子夏爾平靜地回答，“我是出生在敘拉古，但我的父母都是高盧人。”

　　“你參過軍，是吧？”

　　“你知道？”夏爾瞪了瞪眼。

　　“看得出來。你的走路姿勢像是經(jīng)受過一定量的訓(xùn)練的?！?p>　　“我十二歲的時候被送進高盧的炮兵學校，三年之后國家就沒了。我還記得那些日子我是怎么在萊塔尼亞人的追殺當中活過來的……”

　　夏爾握緊了拳頭。

　　“維多利亞不也是進攻高盧的主力國家嗎？”特雷西斯說，“你那樣愛國，怎么會甘愿來到這里？”

　　“當然不甘心，可國破人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夏爾微微嘆了一口氣，“不過，我有那個志向……”

　　“什么？”

　　“復(fù)國?！?p>　　特雷西斯沒有說話，然后奧利弗又大笑了起來，他推了推夏爾的肩膀，大聲說：

　　“小獅子，你還是乖乖回去好好學學怎么配酒吧，哪天你分得清什么是葡萄酒什么是啤酒了，再來這談?wù)勀愕膹?fù)國大計?！?p>　　夏爾受到了羞辱，但是不為所動，他拎著身下的酒桶轉(zhuǎn)身想離開，但特雷西斯叫住了他。

　　“唉，夏爾，你懂得如何開炮吧？”他問。

　　“嗯，我在學校里無論是戰(zhàn)術(shù)規(guī)劃還是其他的學科，永遠都是最優(yōu)秀的那一個?！?p>　　“我聽說現(xiàn)在維多利亞的新王最近在選拔一批軍事人才，并不限資歷，也不限種族，不限是否感染。你怎么不去試一試，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夠被選上，然后才華就可以得到展現(xiàn)的機會?！?p>　　“我當然試過了，但是那些人嘲笑我個子太矮力氣太小，不讓我進去考試。”

　　“戰(zhàn)斗技巧又不是唯一的考核項目……哪些人不讓你進去？”

　　“我不知道，反正是兩個薩卡茲雇傭兵，負責這塊地方的招收選拔的。我不認識他們，可我也不關(guān)心他們到底是誰?！?p>　　特雷西斯點點頭。

　　“我知道了，”他說，“那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特雷斯，你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毕臓栍终f道，“我的直覺一直是非常的準的，你之前是雇傭兵，對不對？”

　　特雷西斯喝了一口酒。

　　“你猜錯了，我并不是雇傭兵。”

　　他回答。

　　“我一直都沒有什么工作，后來攝政王頒布了法令，宣布維多利亞境內(nèi)所有的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一律平等之后，我才能夠光明正大地搬進了倫蒂尼姆這座夢想之城。我在這座城市找到了穩(wěn)定的工作。城外的護城河需要挖，我力氣大，又是薩卡茲，就過去工作了?！?p>　　“是嗎？”夏爾感到有些懷疑，但是并沒有說什么，“那你會用劍嗎？”

　　“你指的是什么？”特雷西斯也是微微一愣。

　　“我說的是……如果我想要復(fù)國，就不能僅僅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也許有一些指揮天賦，可再強的指揮天賦也需要有兵力用于戰(zhàn)場。我需要一些實力很強的士兵來幫我完成我的目標，但是奈何沒有人選，勢單力薄，所以……”

　　“嗯？小獅子，你還要胡扯多久？”奧利弗冷哼一聲，“趕緊拎著這兩個空桶到外面去刷一刷，明天還要用呢，不要在這廢話了。還想讓特雷斯幫你打架？真是……”

　　夏爾看了特雷西斯一眼，沒有說話，平靜地拎著桶出了小酒吧的門。

　　奧利弗和特雷西斯朝他的背影望了一眼，都笑了。奧利弗又猛灌了一口啤酒：

　　“其實我挺喜歡他的，機靈的小個子。”店長說，“年輕人，有夢想挺好，不過他的夢想有些太不切實際了?！?p>　　特雷西斯沒有回他，而是喝完這杯啤酒，找了個理由告別了店主。

　　出了店之后，他四下望了一眼，看見夏爾一個人蹲在一口井邊舀水，安靜地在那里洗木桶，四周無人，他矮矮的個子就那么完美地融進了夜色與黑暗里。

　　特雷西斯在店門口站了片刻，便朝著那個年輕人走了過去。

　　夏爾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洗桶。

　　“怎么了？特雷斯？”夏爾問。

　　“沒什么，就是來瞧瞧你。”

　　“干嘛，來瞧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女人，沒什么好看的。別打擾我了，我還要洗桶，馬上回店之后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做?！?p>　　“沒做什么，我只是想問問你有關(guān)于你的復(fù)國計劃——你準備怎么開始你的大計？”

　　“你問這個干什么？”夏爾非常警覺，“反正你們沒有從來不相信我能夠辦得到，就只會嘲諷我，那我還有什么必要跟你們講述這些。”

　　“萬一我感興趣，說不定還會幫幫你呢。雖然我只是一個工地里挖護城河的普通薩卡茲，有家庭要養(yǎng)，不能陪你去四處征戰(zhàn)，但是聽一聽你的計劃總沒有什么問題吧？”

　　夏爾的手停了半秒，隨后又拿著抹布擦拭了起來。

　　“去薩爾貢?！?p>　　“嗯？去薩爾貢？那不是只有雨林和沙漠嗎？你去那里干什么？”

　　“薩爾貢那里有許多的高盧移民，曾經(jīng)我的國家在那有很多殖民地，也一定會有許多像我一樣立志復(fù)國的人存在，我可以鼓動他們起來反抗。除此之外，我還要領(lǐng)導(dǎo)感染者起義，讓感染者也加入我的復(fù)國隊伍，壯大力量?！?p>　　“可我看你并不像是一個感染者的樣子。”

　　“沒關(guān)系，我的確不是個感染者，但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感染者，感染者恐怕也不會在意這一點。如果他們想要讓他們的領(lǐng)袖也是感染者的話，那好，我自己拿源石割傷自己，把自己也變成他們中的一員也就好了。我只想恢復(fù)我的祖國，就算少活二十年也要這么做?！?p>　　特雷西斯也是一愣，隨后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

　　“這么說，你是希望能夠幫助感染者擴大勢力的嗎？只要是為了感染者，不把感染者當作低人一等的家伙，那我們就是朋友……”

　　“是朋友又怎樣？”夏爾低了低頭，“你問這些干什么？反正你們又全都不相信我?！?p>　　“不不不，”特雷西斯笑了笑，“我相信你，波拿巴，別管別人怎么看你，至少你自己應(yīng)該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我們薩卡茲有一句古話叫做：認定自己的目標之后就要不擇手段。明天再去試試新王的招兵計劃吧，說不定攝政王就突然看上了你呢?！?p>　　夏爾將毛巾擰干，把桶里的水倒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