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變化無常

　　白羽十幾天來第一次掀開霜星的帳篷，陽光立刻灑在他的臉上，習慣了躺著身體躲在床上的白羽略微有一些不太適應。他下意識伸出手遮了遮陽光，就看見自己那可悲的癱軟的手聳拉在面前，立刻便有些懊惱起來。

　　一顆小石子忽然從不遠處朝自己的臉上飛去。白羽用手擋了一下，石子沒有打中自己的臉。

　　梅菲斯特抱著一條腿坐在圍欄外的一個木樁上，手上捏著石頭。白羽望了他一眼，但對方竟然當著他的面又朝白羽擲了一顆石子。這次白羽沒躲過去，石頭擦到了他的臉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

　　梅菲斯特嘖嘖幾聲，搖了搖頭，似乎是對自己的準度而感到不滿。

　　“太可惜了，我明明瞄準的是你的眼睛。扔石子我都練了好久，但都是朝著小花小草小動物什么的丟，這樣沒有感覺，還得拿個人來照著拋，不然沒辦法做到像浮士德玩弩一樣那么準?！?p>　　白羽用鼻子出了一口氣。他的手指垂在下方不能移動分毫，否則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現(xiàn)在伸出手來捏碎這家伙的心臟。如今葉蓮娜不在這里，他不敢有什么動作，作為俘虜他也沒有資格去做什么。所以他只是嘆口氣，轉(zhuǎn)過身想回到帳篷里，但隨后身后又傳來響動。

　　“喂！你跑什么？！”

　　兩顆不能稱之為石子的石頭忽然朝著白羽的后腦砸了過來。白羽聽見“砰”的一聲響動，一陣劇痛立刻傳來。他咬緊了牙，伸出手放在后腦上，摸出了一攤鮮血。白羽猛地回過頭，瞪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梅菲斯特，眼里滿是怒火。

　　“喲，你這小白臉是要哭唧唧了嗎？”梅菲斯特像是打量牲畜一樣上下打量著白羽，又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別忘了是我把你的命救回來的。霜星小姐將你從戰(zhàn)場上帶過來的時候，你整個人都凍成了冰雕呢……哦，是冰棍……冰淇淋？”

　　“那我可真是要謝謝你，救命恩人?！卑子鹉樕峡梢稽c感謝的意思都沒有。

　　他現(xiàn)在身份特殊，也沒有自保能力，梅菲斯特于他而言就是一個惹不起的惡魔。該去忍的白羽還是會去忍。他沒想再說什么，就將自己后腦上的那個傷口當作沒有出現(xiàn)一樣直接扭頭就走，但那少年依舊不屈不撓地伸出手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拽了回來。

　　“我有那么可怕嗎？小白臉？”梅菲斯特冷笑兩聲，“你還是一個不會被感染的無種族畸形怪胎呢，可真讓人作嘔。就是不知道霜星小姐看上你哪一點了，天天把你放到帳篷里供著，像養(yǎng)一頭豬一樣。不過我看你那手的樣子……喲，你可別說，小白臉，我的第一次手術還挺成功的?！?p>　　白羽喘了一口氣?！澳銊拥氖郑俊?p>　　“不然呢？而且還是我提的議?！泵贩扑固芈柭柤?，“我聽說你是要靠你這雙手才能戰(zhàn)斗的吧？我廢了你，小白臉，開心不？”

　　白羽沒回答他，而是說：“梅菲斯特，我要回去了，如果葉蓮娜來了的話，她若是看到你這樣扯著我，后果會怎樣你我都知道?！?p>　　“嗯？小白臉一口一個葉蓮娜叫的挺親密?。坎贿^，你剛剛是在威脅我？”

　　梅菲斯特冷笑著取出一顆石子，突然抬起按進了白羽后腦上的傷口里。白羽大吃一驚，立刻伸手阻擋，但彎軟的手腕無法靈活運用，只能被動掀開對方。那顆石子將傷口劃得更深了，這下他感到有鮮血流到了自己的脖頸處。

　　“梅菲斯特！”

　　兩個人皆是一愣。梅菲斯特向后退了幾步，剛想轉(zhuǎn)身，迎面忽然看見一個拳頭朝著他的臉飛了過去。

　　W一拳砸在白發(fā)少年的鼻梁上，頓時一股血腥味猛地沖了上來。

　　梅菲斯特捂住自己的鼻子，臉上滿是憤怒和猙獰。

　　“W！你這條母狗！竟然敢打我！”他的指尖滲出鼻血，“該死的！你這該死的婊子！我今天就要讓你死！”

　　W抽出自己的匕首。

　　“很好，梅菲斯特，我想看看你能不能在我面前撐過兩招？”她冷哼兩聲，笑容中充滿了不屑，“當然，如果你輸了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做成絢爛的煙花。”

　　“你！”

　　梅菲斯特氣急敗壞地朝著W罵了一堆難聽的臟話，隨后伸手捧住自己的鼻子，朝著掌心微微吹了幾口氣。一股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口腔涌出，灌入他的鼻子當中。很快梅菲斯特的傷口就止住了血，但很明顯疼痛感依然在繼續(xù)。

　　“薩卡茲都是一群惡心的臭蟲，W，你不僅是只臭蟲，還是最喜歡朝著別人放臭氣的那個?！泵贩扑固卮炅舜晔郑澳阋沧o著這個小白臉？”

　　“他是整合運動的人質(zhì)，有了他，羅德島就不會再來干涉我們的好事。要是你把他怎么樣了，就算塔露拉不會動你，葉蓮娜也會沖上來把你凍成一地碎冰?！?p>　　“呵，這小白臉后臺挺硬啊，整合運動竟然會有人護著他？”梅菲斯特冷言道，“不過白羽，你晚上把霜星小姐伺候舒服了，倒也能留得你狗命一條……”

　　“胡說！白羽不……葉蓮娜不會做出這種事情……”W忽然急了眼。

　　“呵呵，W，你可別說你猜不出來這件事情。葉蓮娜就算把這家伙當成人質(zhì)看待，不敢動他，也絕對不會待他如此親密，甚至這十幾天來一直安放他在她的帳篷之內(nèi)，睡霜星小姐的床。霜星一定是看上他哪里了……”梅菲斯特又上下掃視了他幾眼，“這小白臉除了長得挺帥，全身上下還有什么能夠拿得出來的？”

　　“信口開河……梅菲斯特，我看你仗打得不如浮士德，胡扯能力倒是挺強的。怎么？還準備在這晃悠嗎？你要是閑得無聊，姐姐我可以允許你當我練習榴彈的靶子，或者幫我測試一個新研發(fā)的炸彈的威力……”

　　“母狗就是母狗……我愛向哪走就向哪走。訓練和戰(zhàn)斗是你們的事情，我與浮士德根本不需要天天訓練什么的?！泵贩扑固貟伭藪伿种械氖樱罢媸菬o趣，W，要不是這里是霜星小姐的地盤，你覺得我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別讓我的畸變體部隊在戰(zhàn)場上遇見你，否則橫尸荒野可別怪我沒做過警告。”

　　“你盡可以放心，因為我從來不殺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你！”

　　梅菲斯特咬咬牙，悻悻地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隨手向后扔幾顆石子。雖然他的準頭很差，幾乎沒打中過人，但W還是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把石子彈開。

　　“這該死的小屁孩……”W把匕首插回腰帶上。

　　白羽低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背過身望著梅菲斯特離開的W，幽幽嘆了一口氣。他張了張嘴，不過沒有說話，只是頓了片刻，轉(zhuǎn)身沉默著向帳篷里走去。

　　W愣了一下，連忙回過頭咳嗽了兩聲，意思很明顯——讓白羽注意一下她。

　　然而白羽連頭都沒有回，掀開帳篷就朝著自己的床位走去。

　　“誒？”

　　W又急了，趕緊也掀開帳篷的簾子跑到葉蓮娜的房間，怔怔看著白羽走回自己的床上并用兩只手臂夾住水杯，喝了一口水。

　　“有什么事嗎？”白羽冷淡地說。

　　“白……白羽，你不記得我了嗎？”W攥著手，看上去異常緊張地站在白羽的面前，與剛剛那個挑著匕首戲謔地笑著的W完全不一樣。

　　“記得啊，切爾諾伯格第一中學的籃球場上，我教過你打過籃球?！卑子鸪约旱谋哟盗艘豢跉?，“這里是葉蓮娜的房間，W，你有事嗎？”

　　“你……”W的表情非常復雜，“……我以為……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面，白羽……”

　　“嗯，我也沒有想到，不過世事無常。半個月前我還和你在切爾諾伯格的小酒店里吃著烏薩斯正宗烤魚，現(xiàn)在我就只能以人質(zhì)的身份與你說話了。W，但是你看上去怎么比我還要緊張？”

　　“緊張？”W抬起了頭，“我的確是感覺挺緊張的——被你這么一說，我忽然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我倒是不知道這是為什么?！?p>　　“你還真是直話直說。一般而言，女生遇到這種問題都會保持矜持?！?p>　　“嗯，我就是有什么話就說什么唄……白羽，你的態(tài)度不一樣了?！?p>　　“你的意思是，我好像對你有些冷淡？”白羽嘆口氣，“你理解我一下，W，你現(xiàn)在掏出匕首殺了我也也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問題。那一天我們兩個或許是初識不久的朋友，但現(xiàn)在你更應該把我當成一個敵人。面對敵人，難不成我應該跟你親熱親熱？”

　　“我救下了你，從梅菲斯特的手下?！?p>　　“謝謝你。”白羽直白地回答，“但是W，如果有人看見你走進了葉蓮娜的帳篷和我說話的話，那你該如何去解釋？說你是來和我敘舊的嗎？我知道是誰殺了雪怪小隊的那兩名成員，我的隊員在遠程觀察戰(zhàn)場的時候，看見赫德雷用刀劈死了那兩個人。W，如果你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懷疑的話，就得先離開這兒?！?p>　　“這是在趕我走？”

　　“為了保護你。”白羽直勾勾盯著她的雙眼。

　　“……你的手……”

　　“廢了?！卑子鹋e起自己的胳膊，“我現(xiàn)在只能繃緊肌肉勉強把手抬起來，但是手指沒有辦法活動。那個梅菲斯特應該慶幸這一點，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捏碎他的心臟，讓他治療都來不及治療直接死亡?！?p>　　W愣住了，伸手捧著白羽的雙手，朝著他手腕上的兩道還沒有完全長好的疤痕看過去。

　　“那你這樣……是不是就打不了籃球了？”

　　“現(xiàn)在我連吃飯都沒有辦法自理，當然打不了籃球?！卑子鹌策^嘴，望著W的臉頰，“W，你很在意我能不能打籃球嗎？”

　　“切……白羽，本來還指望著你蘇醒之后再能和你玩一玩球的呢……我用營地里的那些破鐵絲在附近的一個小樹林里做了一個籃球框，想著這幾天等葉蓮娜不在，偷偷帶你出去的，但是你現(xiàn)在……哼，梅菲斯特干的嗎？”

　　“嗯?！?p>　　“我發(fā)誓一定要殺了他！”W嘴里發(fā)出了“嘶嘶”的聲音，低聲吼了一句，漲紅了臉，“這幾天我一直在這兒徘徊，但我總是不敢走過去，好像是怕遇見你。再這么下去，天不怕地不怕連天災都敢正面迎接的W的人設就要崩塌了。伊內(nèi)絲那臭女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還不得笑話我一輩子？到時候我還怎么控制住薩卡茲的傭兵隊？”

　　W怒氣沖沖地把白羽的雙手甩了下來。

　　“真煩人，可還是想和你玩那個籃球。為了這個，我特地從切爾諾伯格那兒偷了一個過來。我什么時候做過偷東西的事情？從來都是搶的，唯獨這一次是個例外——你好像不是很想要我去干暴力的事情——我都做出這么多犧牲了，你的手反而出了事……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

　　她又沖到了帳篷外面，掀開簾子，一抹光打在她的雙眼上。W回過頭，既像是在對白羽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立誓：

　　“白羽，我一定會找到方法治好你的手，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