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背后!”
丁蔓薇揮舞長劍擋住面前兩條巨蝎尾刺的攻擊,一手折下半條柳枝,灌入靈力狠命一擲,只聽一聲尖銳刺耳的痛響,顧釗閃身一躲,背后一只兩人多高的巨蝎“轟”的砸了下來,塵土彌漫。
顧釗定睛一看,那巨蝎腦袋上扎著一支細軟的柳條,大半長度已刺入殼里,只剩幾片葉子支棱在外。
是丁蔓薇分神救了他一命。
“多謝。”顧釗話音剛落,頭頂又是一片黑影重重的砸了下來,他慌忙縱身一躍,腳尖在丁蔓薇的劍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點,翻身踏上她身前一只巨蝎的背,將手中長劍狠狠刺了下去。
“客氣。”丁蔓薇應他一聲,手中長劍用力一頂。剩下那只巨蝎被這一頂,后退幾步,又張開鉗子,從兩面包抄過來,卻被丁蔓薇劍氣一揮,將鉗子連根斬斷,黃黃綠綠的汁液濺了一地,還有幾滴濺到了丁蔓薇的裙擺上,登時將紗衣燒出了幾個孔洞。
還有幾滴蝎血直沖丁蔓薇面門而去,被顧釗一掌吸起幾片樹葉,抬手一揮,擋在了丁蔓薇與蝎血之間。
樹葉被腐蝕性的血液射中,孔洞從沾染血腥的地方逐漸擴大,發(fā)出“咝咝”的聲音。
丁蔓薇順勢一揮衣袖,借著掌風將葉子甩飛出去,趁葉子還未被完全腐蝕,直直插進了兩只巨蝎的腹側(cè)。
兩只巨蝎身體砸向地面,鉗子抽搐兩下便不再動彈。
他們兩人進入同鳳臺不到兩個時辰,卻已遭遇了大大小小四五次險境。先是遇到地裂,險些被地縫之中探出的觸手卷入其中,又被成了精的藤蔓糾纏了半天,如今身上至少有五六道傷口。
偏偏兩人法術(shù)受到壓制,丁蔓薇的復生咒又沒學到位,傷口恢復的甚是緩慢。
“過了這蝎子嶺,是什么地方?”
丁蔓薇在幾只巨蝎的攻擊之下左躲右閃,還是不慎被銳利的鉗子劃破了胳膊,鮮血頓時涌了出來。
“是片湖!”顧釗一面回應,余光瞥見丁蔓薇周圍又多了兩只巨蝎,招架不暇,忙騰出一只手來,一道流光打去,將刺向她后背的巨蝎尾刺打偏了方向。
蝎尾擦著肩膀砸下來,丁蔓薇心驚不已,也沒忘了對顧釗道了句謝。
“不用謝。”
兩人在十幾只巨蝎的包圍之中,背靠著背,邊防備著毒刺和鋒利的鉗子,且戰(zhàn)且退,雖然打得不算輕松,但兩相配合,也從蝎子嶺中安然突圍。
丁蔓薇喘著粗氣,低頭看了一眼被巨蝎血液腐蝕掉的裙擺,揮劍將衣角割下,隨手扔在了一旁。
“休息一下吧,等下還不知道湖里又有什么妖獸呢?!鳖欋撎嶙h。
丁蔓薇本想趁著還有力氣,把下一道關卡也一并過了,但見顧釗身上又掛了幾道彩,與自己一般狼狽,全然沒了在蒼嵐峰上初見時那般謫仙氣質(zhì),便沒再堅持,道了聲:“好?!?p> 她也是進了結(jié)界之后才知道,這同鳳臺內(nèi)共有三十六種妖獸,以種群分地盤,而靈蛛果樹在同鳳臺中央,要進去,至少要經(jīng)過十種妖獸的地盤,且越往中心去的妖獸,就越難對付。
不過好在,妖獸之間也互不對付,所以每個妖獸的地盤接壤處,便成了天然的休息區(qū),只不過這休息區(qū)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就是了。
丁蔓薇站在蝎子嶺邊緣往前看去,只見幾十步開外地勢突然下陷積水成湖,湖面平靜無波。
顧釗找了片還算平整的地面,先是小心翼翼的拿劍戳了兩下,見地面未曾開裂或下陷,才稍稍放心的坐了下來。
“你也受傷了,”顧釗說著,閉上眼睛調(diào)息起來,“這兒靈氣充裕,能恢復多少是多少吧?!?p> 丁蔓薇聽他說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心傷,好在只是被鉗子劃過皮膚,傷口不深,也沒中毒。
她默默念了兩遍復生咒,確保傷口沒有感染后,便不再管它——剛一開始她還會扯下衣角來包扎傷口,后來經(jīng)過的妖獸地域多了,才意識到,真要把這十幾關都闖過去,她這一身衣服早晚全變成破布條子。
于是她索性就不去管它了。
但見顧釗閉眼調(diào)息,丁蔓薇也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替他護法。
沉默片刻之后,顧釗突然開口:“你先前說,取靈蛛果是為了救一位朋友?!?p> 冷不丁的聽他提到進同鳳臺的原因,丁蔓薇頷首垂目看著地上的青青嫩草,道了聲:“不是朋友。”
聽到這個回答,顧釗卻好像并不意外,揚唇一笑:“那是為何?”
丁蔓薇張張嘴,卻只字未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顧釗見她不答,便也沒再追問。
“那你呢?你為何進同鳳臺?只是為了取寶珠么?”
“不是?!鳖欋撏粯踊卮?。
“那又是為何?”
“為你。”顧釗說罷,睜開眼睛看向丁蔓薇,緩緩解釋,“若非我不慎使寶鸞閣結(jié)界減弱,靈蛛果必不會失竊,你也不必冒險進這同鳳臺來尋?!?p> “所以你覺得,是因為你的過錯,導致我有可能會喪命與此,才陪我……一同赴死?”
顧釗點了點頭。
這理由著實荒唐,丁蔓薇無奈至極,竟笑出了聲:“堂堂蒼嵐宗主座下大弟子,怎么這么喜歡攬與自己不相干的責任?”
“正是因為是蒼嵐宗主座下大弟子,才必須要擔這責任?!?p> 顧釗說罷,兩人都沉默了半天,不知該繼續(xù)說些什么。
半晌,丁蔓薇問他:“說起來,你我二人也是第一次并肩戰(zhàn)斗,沒想到還挺默契的?!?p> 聽她這么說,顧釗也不禁心里一動,微笑起來:“是啊,我也這么覺得,就連你的一些招數(shù),也有些熟悉。”
“你也這么認為?”丁蔓薇為兩人相同的認知頗有些激動,忙追問道,“哪些招數(shù)你看著眼熟?”
“你進攻時的某些習慣,還有剛剛救我時,甩得那一支柳條,”顧釗說著,低頭輕笑了一聲,“不知為何,總覺得,似曾相識?!?p> 丁蔓薇聽顧釗說著,又隨口問道:“那你可是見過丁騁?”
“丁騁?”被她問起,顧釗一愣,接著搖頭道,“倒是有所耳聞,但卻不曾見過?!?p> “那倒真是怪了?!?p> “為何?”
丁蔓薇聳肩一笑:“因為我的那些習慣和招式,都是他教我的?!?p> 丁騁,丁蔓薇……
顧釗恍然大悟:“他是你的……”
“我爹?!倍÷秉c著頭,看著腳下不遠處的湖面,語氣淡淡,“撫仙宗老祖陳相座下大弟子,丁騁。”
顧釗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心道,難怪丁蔓薇年紀輕輕,便已是同輩之人里修為最高的一個。
要知道修仙之人天賦不同,年紀也可相差甚遠,因此大都以師門輩分算長幼,故而同輩之中,年紀相差百歲,也不稀奇。
而丁蔓薇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原來是有一個天賦異稟的爹。
丁騁此人究竟如何,顧釗并不了解,但修仙之人卻都聽過他的傳聞。
傳說那丁騁年少之時便好行俠仗義,彼時鮮衣怒馬天人之姿,又出身名門,曾是不少女子傾慕的對象。后來被撫仙宗老祖陳相發(fā)現(xiàn),便要將他收入門下好生培養(yǎng),可丁騁卻沒有答應,還是當時早已揚名天下的陳相百般許諾招攬,才將他收為弟子。
而丁騁又資質(zhì)絕佳,不出幾年便學成出師,下山除妖數(shù)年,成了人盡皆知的大英雄。
如今看來,丁蔓薇該是繼承了丁騁的天賦與一身絕學。
丁蔓薇見顧釗沉默,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因為她也一樣,回想著她所知道的,關于丁騁的事。
原書里,作者對女配丁蔓薇的描寫都少之又少,只把她當做必要時刻推動劇情的工具人,雖然給了她絕佳的背景,卻也只是為了以此襯托女主沈蘇蘇罷了。
因此,對于她那個神仙爹爹丁騁的描述,就更少的可憐了。
本來丁蔓薇并不覺得這個從來只活在臺詞里的丁騁會有多重要,可方才顧釗提到她的招數(shù)眼熟,而她也覺得自己與顧釗的默契絕非巧合,這才忍不住想起了丁騁。
她記得,丁蔓薇就是在丁騁手下,學到了這一身的法術(shù),而方子丞則是丁騁除丁蔓薇之外,唯一的弟子。
只可惜丁騁在一百多年前,便已隕落。
至于具體原因,原書中也許有提到過,但丁蔓薇不記得了。
不過,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丁蔓薇心想,那么久遠的事,應該不會影響到她攻略白卿洲,便懶得再想。
剛想到這兒,就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痛苦至極的慘叫,丁蔓薇和顧釗對視一眼,蹭的站起身來,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可惜被一片翠綠林木遮住視線,什么也沒看見,但那慘叫聲,卻聽得真切。
是那幫修士。
丁蔓薇想著,心中盤算著那波人與自己的距離,皺著眉頭對顧釗道了聲:“走吧?!?p> 而在慘叫聲發(fā)出的地方,顧息與那名赤目少年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起,看著眼前肆意揮舞的藤蔓將一個修士卷起。
滑膩的藤蔓像蛇一般攀上那修士的四肢和脖頸,一鼓一鼓,似在吸收著什么。
那修士被藤蔓裹著,渾身的骨頭被一寸寸擠碎,內(nèi)臟破裂,鮮血從七竅涌出,只在最開始發(fā)出了一聲慘叫,之后便再無力氣出聲。
而其他修士依舊整齊的站在顧息和少年身后,垂首不動,仿佛沒有看到眼前的血腥場面,死寂得仿若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