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就是這樣,前一刻還恨不得把對方掐死,后一刻就推杯換盞成了兄弟,態(tài)度變化如此之快,全都是因為“利”的緣故,由此可見這是世上緩解矛盾最好的“良藥”。
秦睿原本是很討厭這中虛與委蛇的作法,可在秦玉道的棍棒之下和殘酷的現(xiàn)實,他不得不選擇適應這個“人情世故”的世道。也不得不承認,他就是一介凡人,與陶淵明那樣的高潔之士,根本就不在同一階層。
這不,在劉諱之的調(diào)和之下,“挨過”軍棍的裴紹業(yè)臉上蕩漾起憨厚的笑容從對面坐了過來。一邊與秦睿說著軍旅之事,一邊以老哥的身份與弟弟陪著不是,絲毫不見前日拔劍相向的樣子,其臉皮之厚,秦睿是自嘆不如。
“咱們軍伍上的漢子向來都是心胸寬廣之輩,秦家累世將門,兄弟又是胡公獨子,家學淵源,想必不會與愚兄這大老粗一般見識吧!”
“前番哥哥已經(jīng)向程大將軍磕頭賠罪了,兄弟你這要是過不去,哥哥也給你磕一個!”
話畢,作勢就要磕頭,而且還是當著三位大員面前,秦睿會心一笑后,趕緊拉住了,面色激動言道:“兄長切莫如此,這不是要折死小弟嗎?都是小弟年輕氣盛、不知大局,誤會了兄長,這要磕頭也該是小弟??!”
看著秦睿二人和好如初,劉諱之笑著言道:“好了好了,你們倆個也都不要客氣了,同朝為官,同軍為將,那有不磕磕碰碰的,以后在常之麾下要勠力同心,為我大唐再建新功!”
“諾,末將等謹遵劉相教誨!”,二人起身領命之后,劉諱之撫髯大笑,隨即大手一揮讓早已準備的龜茲舞女入堂,為諸人助以酒興。
龜茲之國以歌舞、古樂聞名,“管弦伎樂,特善諸國”。自隋以降,茲歌舞、龜茲古樂一度風靡中原,“胡風”所至,不少文人墨客都為之傾倒。這讓秦睿想起了那首詩: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zhuǎn)篷舞。
“兄弟,怎么對此等胡女有興致?為兄知道洛陽城有幾個好去處,等待會宴席一散,咱們邀上幾個弟兄,一起去享受一二?你不知道,那些胡女與中原女子不用,其中滋味非為人言所能盡也?!保峤B業(yè)一副淫棍的模樣,猥瑣地低聲笑道。
“這個,這個,裴兄,這個不好,家父那里管的嚴,小弟要是飲宴不歸,反身向去了秦樓楚館,那可就不是一頓鞭子能了結(jié),小弟是得挨軍棍的?!?p> 秦睿這話說的不假,隨著秦睿的官職升了起來,秦玉道夫婦對其的管教確實越來越嚴了。而且夫婦二人還言辭鑿鑿,言為官者,官箴為重。
秦家累世忠良,不準許家族少主,淪為紈绔子弟,但凡讓他們知道秦睿的“胡為之”,那肯定是一頓軍棍賞下來,即使他只是觀賞而已。
秦睿真是被棍子打怕了,先是就是一頓小打,反之就是男女混合雙打,這種時候,他實在是羨慕那三個堂弟,這三混小子干什么都行,所有人都樂見其成,就自己干啥都不行,上哪兒說理去。
呵呵......,秦家的家教叫裴紹業(yè)是聽說過的,自壯公秦瓊始,其家后宅就只有正夫人一人,不見妾室,這也就是秦家子嗣不如其他勛貴繁茂的原因。
裴紹業(yè)就是再沒腦子也不會行此強人所難之事,是以小聲言道:“賢弟有難處,為兄自然不好強求。這樣,改日為兄在府中設宴,到時候你我兄弟共賞歌舞,如何!”
“裴兄美意,小弟自然心領之,那就改日,改日小弟到兄長府上叨擾,多飲幾杯!”,話畢,秦睿笑著與裴紹業(yè)碰了一杯。
與裴紹業(yè)腦中的淫樂之意不同,秦??吹母栉璧闹迹孀趥兎且?jīng)營西域是原因的,這歌舞就值得打上一打。
曲終人散,自劉府出來之后,作為晚輩的秦睿自然要先把喝的醉醺醺的程務挺先送回府去,這是子侄責無旁貸的責任。
可將其扶上車架之后,秦睿就發(fā)現(xiàn)他原本微醺的臉龐,變得精神奕奕,這讓秦睿感到很奇怪,今兒這局面完全沒有必要裝醉啊!
還沒等他尋問原有,程務挺鄭重言道:“賢侄,不管是劉諱之,還是與你稱兄道弟的裴紹業(yè),都得多加提防,心中要作到有數(shù)。
裴紹業(yè)在河東裴家是庶出的子弟,家族能干的子弟太多了,所以都看不上他,這才迫使其與北門學士多有往來。
其人外表憨厚,性格陰損,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那日在大牢中的你為吾得罪了,壞了他的好事,他以后一定會在暗地里動手腳的?!?p> 程務挺是很不放心,秦家與程家是世交,秦睿是他看著長大的,與本家自侄并沒任何區(qū)別。更何況秦睿還是為了救他才與裴紹業(yè)結(jié)怨的,這對于程家來說是大人請。
宦海浮沉,這里的腌臜事多了,所以他必須在關鍵的時候提點他一二,省得著了人家的道兒。
“叔父放心,這點侄兒當然清楚,冷在心、笑在面,任他鬼臉百般,咱不買賬也就是了?!?,笑著回了一句后,秦睿特意在車中的水壺為程務挺倒了一杯水,讓他飲了壓壓酒氣。
喝了兩口水后,程務挺滿意說:“利見,從這次的事上為叔看出來了,你是個有內(nèi)秀的孩子,在將門眾子弟中也算是難得的,而且心性忠厚,齊之是莽撞之人,你們是兄弟,日后要好好關照于他。”
“叔父說那里的話,侄兒與齊之是兄弟自然共同進退,況且要是沒有叔父在宮中的那次回護,侄兒這身肉早就埋在黃土中了。”
拍了拍秦睿的肩膀,程務挺則繼續(xù)開口道:“行,咱們倆家之間說多了未必生分,傷感情。不過,為叔還有話要叮囑于你,揚州前線戰(zhàn)事僵持不下,太后已經(jīng)有了換將的意思。
而朝中的諸衛(wèi)之中,她最屬意左鷹揚衛(wèi),估計再派兵的也就是你們了。老夫已經(jīng)與常之打了招呼,將齊之調(diào)入你的麾下,讓你們之間有個照應,這樣老夫與你父親才能放心?!?......